沈一正的书房不大,但里头的藏书很多。
书房里燃着使人身心舒适恬静的香薰,姜楠一进书房的时候,恰好有位丫鬟燃好香炉出来。
以昉抱着小狗留在了门口,与门外的剑侍一同站在门外守护。
而沈一正则是正坐在案桌前,伏案写着之前的那些文字。
“来啦。”他执笔书写,头也不抬,与姜楠道:“你随意。”
姜楠自然会随意,她正坐在沈一正的对面,与他隔着案桌。沈一正依旧是没抬头,继续道:“这里就我们俩,若正坐不舒服,盘坐就好,随意一些。”
姜楠听后,身形一垮,两腿相交,便是盘坐。她取来搭在砚台上的另一支毛笔,又想拿另一张纸,却被沈一正头也不抬的拿手按住,“别浪费,想写想画的,就与我写同一张便好。”
“有必要么。”姜楠小声嘀咕,执着毛笔顺手在这张纸上写着自己的简体名字。
她不会写毛笔字,因此控制不了力道,写出来的笔画像是毛毛虫。
沈一正是皱着眉头看纸张上没什么美感的字体,问:“姜楠找我何事?”
“还是讨论早间说的那些行商之事。”
“这件事得明日下午等我从宫中回来才能确定。”沈一正将自己手中的毛笔一放,注视着姜楠在纸张上写的一个个字,继续说:“不过,如果姜楠你有什么筹码的话,可以与我透露一些,这样明日我也好和陛下商讨,为你争取更大的利益。”
姜楠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露出一丝得逞了的表情,回答:“首先,我想再增加一个人作为执行者。”
“何人?”
“商归。”姜楠提笔在纸张上写下简体字商归,“其一,我不信任你,但我站在商归这边;其二,我想为商归争取点什么,这个商号我不敢说能与沈氏媲美,但在这个世间上来说绝对是独一家,若商归以后又被魏国抛弃了,我也想让他知道,他的未来还有我留给他的这个商号。”
“还有第三点对吧。”
“第三,三角形具有稳定性,三方嘛,以后遇到事情,就可以投票解决。”
“你认为商归会站在你这边,所以加了商归?”
“对魏国,也就是在上位的君王来说,商归是他的孙子,他也会觉得对他有利。不是么?”姜楠反问。
“可以,就像你说的,我是站在商归这边的,所以认同你提的增加一方的决定。”沈一正取来另一张干净的纸,提起毛笔,说:“姜楠,现在能说你的筹码了么?”
“一,造纸。六国的纸被沈家垄断,它不仅稀缺还价格昂贵,它更是成为了六国士族的身份标志、时尚单品”
“时尚单品?”
姜楠抬手一挥,手中的毛笔甩出的墨滴险些抖到了沈一正的衣袖上,她笑说:“不要在意细节。”
沈一正盯着差一些要落到他身上,幸亏他敏捷被他躲开的墨点子,拂着袖子写下“造纸术”。
“二,细盐。我发现你们这儿的盐颗粒很大,还有不少杂质,我有办法可以提炼更精细的。”说完,她又一次甩手,墨水顺势从毛笔的顶端飞出,往沈一正那儿而去。
沈一正又一次快速躲开。
但所有事情,可一不可再。他立马放下手中的毛笔,掀起眼皮,毫不客气质问:“你是故意的!”
“什么?”
面对姜楠故作疑惑的表情,他抬手点了点桌上两滴墨渍,“你是故意想把墨滴甩到我身上!”
“你身上有么?”姜楠反问。
“那是我敏捷躲开了好吧!”
“那不就结了。”说着,姜楠作势又要抬手。
沈一正见此,当即拍案而起,隔着案桌,躬身、伸手,不过是一瞬间便从姜楠手中夺下毛笔,咬牙切齿道:“姜楠不会写字,不如这样,你说我写。”
姜楠一看自己的手中空空如也,她蹙眉道:“手中没东西,我没话说了!”
沈一正脾气上来,嘴毒回答:“你是狗么?还要玩东西才能好好说话?”
“诶,你……”
还不等姜楠说些什么,沈一正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同心球玉坠,往姜楠那儿一抛,“这给你,毕竟小狗子最适合玩球了。”
姜楠忙抬手去接,却不想“咯噔”一声,玉坠砸到了她的额头,还是下午受过伤的那地方。
白玉雕刻的同心球玉坠顺势滚到了她的衣摆上,姜楠捂着额头哭道:“啊啊……好痛啊!!”
姜楠只觉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落,她摸了摸,随后在眼下摊开双手,手中猩红一片。
下午的伤口被这个玉坠一砸,它、又、裂、开、了!!
“血……血啊……”
姜楠吼道:“沈一正,我的额头被你砸出血了!”
“是你反应太慢了!”
沈一正反驳着跨步而来,他蹲在姜楠的身旁上手。
他一手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伸向她的额头上包扎的地方。
原本白净的绷带此刻又开始止不住地渗血,血水顺着姜楠的脸颊,混着她的泪水,沿着她的下巴,落到了她与他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