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的马车里,随着以昉驱马而动。
车厢内。
“她怎么了?”沈一正见躺在车厢内额头渗血的姜楠,便向蹲在一旁的商归问起。
商归浑身颤抖,哽咽回答:“先生,我把姜楠打伤了。”
沈一正拂袖,沉着地为其把脉,发觉她没什么问题后,与商归道:“溯洄,你素日里的冷静呢?”
“我…”商归双手紧握,垂下头不语。
坐在另一旁的林绾绾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温声安抚,“想来姜姑娘应当没什么大碍,要不然沈一正也不会这般说话。”
沈一正身为商归的师傅,平日里除了教他武功和学识之外,还教了医理。他双手交错收在宽袖中,打算拿躺在地上的姜楠视作案例,开始教课了。
“你把过脉么?”
商归点了点头。
“发现血止不住才慌了,对么?”
商归点了点头。
“她血流不止,那是因为气血翻涌,气血翻涌的根本原因,是她闻了过量的催情香。因此,你得先解催情香,才能止血。医理与道理一样,循循渐进,溯其根本,方能治疗。”
“但徒儿没有催情香的解药。”商归说着,转头看向坐在后头的母亲林绾绾。
这个催情香不同于世间的其他款式,是沈一正早年间无意中调配出来,世间有解药的只有他一人。可他也不可能随身带着催情香出门,毕竟他不是什么采花贼。
因此如今的马车里,唯一有解药的便是林绾绾了。
林绾绾从袖子里取来解药,朝着商归轻轻一抛。
商归忙接过,他跪坐在姜楠的身旁,取出一颗解药,刚伸出手凑到姜楠的唇畔,又缓缓地收了回来。
他将手腕一转,把手中的药丸递给沈一正,说:“师傅,你来。”
“人命关天还这般犹豫?”
沈一正小心托起姜楠的后颈,在商归的注视下,他仔细地将这枚黑色的药丸送入她的口中。
见她咽下了,沈一正便又从怀里取出一张干净的巾帕和金创药。他同样是先询问商归,然而商归依旧是摇了摇头,坐在一旁担忧的看着。
商归是害怕,害怕自己又会伤害姜楠。
此刻的沈一正唯有亲力亲为,为姜楠擦拭着额头,再帮她上药、包扎。
待到他完事了,车马也到了奉鸣城的城门外十里。
“溯洄是不是得走了。”林婠婠一挥手中的美人扇问起。
在沈一正点头示意下,商归恭恭敬敬拜别了他的母亲,离去前还依依不舍再看了一眼昏厥的姜楠。
随着车帘的阖上,他下了马车,从湘珠手中接过骏马。
紧接着他站在原地,注视着马车渐渐地离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了,他才跃上马背,御马去往边境虎贲营。
这些年他一直如此行事,看着礼貌又懂事。
…
姜楠的醒来是在当日的入夜时分。
她捂着额头,注视着上方的屋檐,随后侧头看向床榻旁的三只小奶狗。
她还记得自己昏厥前做了什么,一想起自己对一个未成年小屁孩商归动手动脚,她崩溃到压根无法面对这个世界。
“我都做了什么!!”
她抱着被子朝着上方大叫了一声:
“啊!他才未成年啊!!!”
“姑娘这是怎么了?”
以昉推门问起,此刻的外头已是星辰满天。
她来到里头蹲下了身,一边给三只小奶狗喂食,一边还依次抚着它们后背上的绒毛。
“没,没什么…”姜楠垂着脑袋走向以昉,“对了,商归走了么?”
以昉点头,“公子下午便离开了。”
姜楠坐在八仙桌前,舀着面前的粥,“我昏厥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事发生。”以昉坐在地上,抱起一只只圆滚滚的小奶狗,总是面无表情的她渐渐地浮现出笑容。
“对了,回来的时候,听说广陵君派人来府上接公子回去。”以昉侧过头,笑着避开了小猪对她的舔舐。
“那他不是走空了?”
“是啊。”以昉回答,抱起了另一只小狗“宠幸”。
姜楠吃着粥,听以昉说事,慢慢地她崩溃的情绪暂时被其他代替。她开始结合早间和沈一正聊的内容,认真的分析,“沈一正这家伙真够鸡贼的。早不让商归离开晚不让商归离开,偏偏选在今天。”
她瞧了一眼以昉求知的眼神,回答道:“怕是他早就知道了今天广陵君来接商归回去吧。”
以昉同样是疑惑,“于公子而言,早日拿回身份不是更好么?”
姜楠询问起:“今日来的是不是广陵府的管事,并不是广陵君?”
“对。”
“这不就结了。那是广陵府的诚意和态度不够。接一个自小长在外头,对其有愧的孩子,他却草草让管事来办。沈一正又不能直接让商归拒绝,因为这不礼貌,所以选择让他早些离开,这样就有借口了。”
“那,公子又当如何呢?”
“如沈一正所言,这次是君王开口的,如今商归又去了军营,想来,广陵君这几日要入宫与君王直言了。父子之间把事情说清楚,商归的身世也得讲清楚,讲清楚了就能让君王下旨,从军营接回商归。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举国上下皆知,三来商归也不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