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真是,读书人的脸面都不要了。”
“你们看,那曲莹莹双脚露在外面,竟然还不知道赶紧藏起来,真是丢尽了我们女人的脸。”
“你不知道吧,听说她和人勾搭的时候,还未及笄呢。哎,不要脸。”
“算了,今天这破席还吃什么啊。看热闹都看饱了。”
……
邓志远脸上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拧得下来水。
他想过苏芊玉最多只会掩面哭泣,然后把委屈咽进肚子里,接着仍然不声不响侍候他一大家子人。
没想她竟然像变了一个人,纵容丫鬟脱了莹莹的鞋,扯了头上的发簪。
——被人按在地上
脱簪裸足!
这是何其的侮辱人?
莹莹她为自己生了一对孩子,她有什么罪?
她多么娇弱,是自己心中那抹无可替代的白月光啊!
“苏芊玉!……尔等……给我杖责……”
他是气糊涂了吗?竟把自己当成什么高门显贵俾仆成群的大爷,一声杖责、甚至杖毙,就有一群小厮仆妇一拥而上,将苏芊玉打得喊爹叫娘?
他咋……做梦了?
真是糊涂了。
相反,这边苏芊玉完全没想到,作为一个丫鬟,灵儿竟是如此护着原主,难免感动。
但就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显然是不成啊,一会儿等那邓志远回过神来,这在人家的地盘上闹事,终究还是会吃亏的,于是冲那十几个抬轿子的汉子沉声道:
“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今天的红包翻倍。二牛,你回去通知我的几个哥哥,剩下的男子汉不要客气,去把院子里的东西全部给我搬出来。”
她要干什么?
她竟完全不顾忌她夫君的脸面了吗?
抬轿的共十六个人,八抬大轿,两拨人换着抬。
苏家嫁的是他们自己的宝贝,没有嫁妆,但气势要足。
都知道她的财物早搬到邓家去了,但八抬大轿却一点也不马虎。
一样高的精壮汉子,一样结实的胸肌,一样古铜色的脸!
没关系,欠了人情,以后她的哥哥们知道一个一个挨家挨户去还。
都是村子上大气莽力的男人,原主的委屈,众人都看在眼里,就是要利用得理不饶人的气势,打他邓志远一个措手不及!
“苏芊玉,想清楚你要干什么了吗?你都是二十六岁的老姑娘了,回到娘家连多余的床都没有一张,谁敢要你?你记住: 出门容易进门难。你今天只要敢乱来,别怪我邓志远翻脸不认人。”
邓志远的确有些懵逼,他把“老姑娘”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是的,她终究被自己拖成老姑娘了。
但是,她这是疯了不成?难道不该是对自己恭恭敬敬,自己让她走东不敢走西的吗?
仅仅为了一双绣花鞋,脸都不要了。
这么些年来她明明什么都给了呀,怎么会介意这一双小小的绣花鞋呢?
他还没有追究她让莹莹脱簪裸足造成的心灵伤害,她怎么反而变本加厉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结果,苏芊玉双手掐腰,上来就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早都把脸抓进裤裆里揣起来了,还哪来的脸?就为你一句,考取秀才来迎娶我进门!
这么些年来,修房盖屋、读书束修、买粮的穿衣的治病的……所有银子,哪样不是我苏家上下勒紧裤腰带在供你?
一边在我面前人模狗样,装的像个谦谦君子;一边和这个已婚女人偷情苟合,地地道道就是个衣冠禽兽。
可别给我面子,你要给我面子,我这辈子都得羞愧而死。”
原主的记忆如同挤牙膏一般,压一下挤点压一下挤点,苏芊玉终于知道:
这个曲莹莹以前家住平乐镇,和邓志远是邻居,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但这曲莹莹的父亲是个赌棍儿,输光了家产,又把他这个唯一的女儿卖给后山一个老光棍儿为妻。
邓志远顶着一个书生的名头,却早早的就和这个曲莹莹偷尝禁果,正好后山那个老光棍年轻的时候和一头野猪开干,失了根本。
买了曲莹莹,本想只暖暖被窝,没想到她还自己带球前来。一边乐不可支,一边又咽不下戴了绿帽子的气,人格分裂,对两个孩子和曲莹莹,不是打就是骂,常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所以,一次次酒醉,直接在前几天把自己摔死在山谷里。
而之前的邓志远,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有两个孩子,但生活又无以为计,吃不了出力的苦,还想读书,还想偷偷去后山私会白月光,加上也听说了苏芊玉出生的时候,红光大作,相信她自小带着气运,被家人宠得没边没际的事。
所以,脑瓜一转,到苏家门前长跪不起,发誓不考上秀才,不谈婚嫁。
这饼,刚好适合苏家人的口味,果然一家人都做了他的牛马!
所以,这个邓志远,一考取秀才,是早就盼着骨肉团聚了吗?
但他对苏芊玉气运好的说法也不得不信上几分,毕竟这些年,他看的那些书,占半数都是春闱一类,白天要在苏芊玉面前装矜持,只有鳖到晚上才能去后山找曲莹莹付诸实践,把一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