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箐和瘦长鬼影认识的时间并不短。从前鬼影总是偷偷跟着她, 一人一鬼都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就算是互相关心,也是带着一点生疏的。
但现在他们住一起, 每个早晨和晚上都会见面。
郁箐还会时不时跟着瘦长鬼影一起去密林里看他做家具, 就算不说话、只是在森林里坐在一起, 透过密林的树枝看着满天繁星, 萤火虫在他们周身飞舞的时候,那种美好静谧的感觉, 也会快速蔓延开、消弭距离感。
这座怪谈很危险, 天一黑就回不了家了。
郁箐出门去市里买一趟东西, 时常回来就快天黑了。
每当她带着大包小包急匆匆赶来的时候, 瘦长鬼影都会站在怪谈前的那条公路上等她回家,拿走所有的重物。
鬼影会装模作样地凶她, 指指点点她回家晚了, 告诉她“会死”,“吃掉”。
但是地上有水洼、有打开的井盖的时候,鬼影都会及时把郁箐从地上提溜起来。
没有月亮的夜晚总是有点黑的,怪谈里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
郁箐叹息坏掉的路灯。
但很快就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了。
郁箐看见了草丛里飞起来了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它们追着她飞舞, 在她的脚边照亮了一整条路。
她惊喜地回头, 鬼影却慢吞吞地提溜她起来:
“走路、看路。”
萤火虫跟着她的脚步飞进了家里, 就连漆黑的房间也亮起了星星点点。它们汇聚成了一束束的灯光摇曳着,追着郁箐拆开包装、摆放物什的动作。
黑暗里却没有鬼肯承认是自己干的。
然而,他们的距离还是就这么一步步地拉进了。
……
和怪谈里的恐怖生物生活一段时间,总会发现一些可怕的秘密。
同居第一个周末, 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郁箐感觉到风吹开了窗户, 迷迷糊糊爬起来去关窗户。
才刚刚下床, 就听见地上有声音慢吞吞地传来:“你、踩到我了。”
郁箐发出了来怪谈以来的第一声尖叫。
她终于发现了自己每天晚上被这只鬼怪包围在怀中这件事。
借着手机的灯光,郁箐终于看清了地上黑乎乎的那滩鬼;不仅是她的房间里,18层外面的地上也全是这滩鬼。
郁箐惊慌失措地蹿回了大床上。
她只见过瘦长鬼影变成人形窝在她床边的样子,她以为那已经足够惊悚了。
——没想到鬼不仅要算体积,竟然还要算展开面积。
冷静了一会儿,郁箐问了个直击灵魂的问题:“我要怎么走出去?”
鬼影慢吞吞地如同摩西分红海似的分开了自己,给郁箐让出了一条路。
本来是很惊悚的一幕。
但郁箐战战兢兢地走过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在树上劈叉的汤姆猫。
瘦长鬼影满意地欣赏了一下郁箐如履薄冰的表情。很怀念,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这样惶恐的小老鼠样了,她跳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美妙了。
不枉费他忍辱负重,每天晚上艰难地绕开她的拖鞋桌子椅子板凳,也要在她脚边悄悄埋伏着,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变得亲密的坏处就是郁箐越来越大胆了,她已经完全不把他的高大凶猛看在眼里了,鬼影慢吞吞地想:经过了今晚,她再也不敢把扫把塞给他了吧?
然而半天后,郁箐若无其事地回来了,她淡定地穿过了鬼影中间,仿佛路过一只想要潜伏她的黑猫一样平静。
这天晚上郁箐和从前一样睡得很香。
晚上在她头顶狂舞的鬼影完全不造成任何困扰。
第二天早上,她的确没有塞给他扫把了。
塞了块抹布。
……
除了第一次大惊失色,郁箐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完全形态:毕竟仔细想想看,没有五官本来就挺惊悚的,一只鬼影和一滩鬼影也只是占地面积的区别。
不过,郁箐还是很贴心的,自从知道鬼影晚上变成一滩睡会比较舒服后,她把地上的杂物全都收进了柜子里。
——最好是要买一块大地毯,但是地毯越大价格越昂贵。郁箐的预算不太够,只能先把这件事加入计划清单里了。
怪谈里的新家从无到有,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郁箐是个喜欢做计划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人,从前她只有一个,但是现在多了一只鬼,于是鬼也被她安排了进去。
郁箐够不着的窗户,瘦长鬼影都要负责擦;郁箐给家具上完了木蜡油,力气不够大还需要瘦长鬼影帮忙拖出去晾晒。
瘦长鬼影打完了家具还被安排给他们的小鸡做一个崭新的鸡窝。
鬼影看了看鸡,对着郁箐发出了“杀掉”的声音。当然不是要杀掉郁箐,而是威胁她要杀掉鸡。他早就发现了郁箐不怕他了,很聪明地开始挟鸡天子以令郁诸侯。
但是才刚刚凑过来表示不满,郁箐就问他:“很漂亮,是不是?”
这是一个平常的下午,瘦长鬼影藏在窗帘的阴影下,郁箐就坐在午后的阳光里。
窗帘摇晃,木头小屋温馨干净,窗外的小雏菊迎风招摇,小鸡在他们的脚边咯咯哒。
她问的是他们的新家。
瘦长鬼影却看见了她在阳光下的睫毛,活人的皮肤有着着鲜活的生命力,长椅上摇晃的小腿下,裙摆就像是桔梗花一样绽放。
鬼影知道她从前在活人世界很少穿裙子,但是来了这座怪谈后,她说喜欢在密林里跑起来的时候裙子被风吹的感觉,很自由。于是鬼影跟在她身后,时常能够看见她的裙摆拂过野草和小花上的露水。
好漂亮。
鬼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之下,瘦长鬼影做完了那个鸡窝。又用秋日枯黄的草,给了郁箐编了一个装蘑菇的篮子。
但是他的手太大了,把野草捆在一起编成的篮子,几乎可以装下整个郁箐。
郁箐决定把这个篮子放在窗前当成摇椅用。
变化同样发生在郁箐的身上。从前郁箐只穿裤子和长袖,要遮得严严实实装成一个男人才在夜晚安全地完成工作。但现在她翻出了早几年就不穿了的裙子,没什么不方便的,她爬上爬下的时候,就在裙子上打一个结,一个跨步就窜上了高处。
旺盛的生命力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开始喜欢上让瘦长鬼影托着她,将她放在树梢上,那样就会觉得自己离天空很近很近——她不怕自己会掉下来,因为鬼影很大很大,她只会掉在他的身上。
瘦长鬼影很喜欢看见郁箐穿着明黄色配送服从人群当中蹿出来的样子,像暴风雨里不会被压倒的小花。但现在她在密林飞奔的样子,爬上树梢朝着他招手的样子,好像有种更加野蛮的生命力。
他不受控制地被这种生命力吸引着。
下场就是要试着用鬼手笨拙地扫地、擦玻璃,照顾菜地,被使唤得转来转去。
从血腥和恐怖,变成大白菜和咯咯哒。
郁箐说自己绑着裙子扫地的时候像是可怜的灰姑娘。
鬼影听她讲过这个故事,但看着郁箐拎着扫把出来问他为什么磨蹭半天还没有擦完窗户的时候,鬼影想,她像是可以用扫把打飞王子的公主。
……
郁箐的计划清单越来越长。
瘦长鬼影时不时来偷看一眼。
他知道她想要扩张菜地、使唤他帮她浇更多的大白菜;还要再养两只鸡,增加鸡蛋的产量。
鬼影都一清二楚。
但这些并不很重要——
重要的是郁箐打算偷偷给他一个拥抱。
并且为此制定了详细的“恩将仇抱”计划。
包括从后面偷袭、夜里突然滚到床下、给他递扫把的时候出其不意熊抱他一下。
还有风险比较大的,从树上跳下来让他接住。
瘦长鬼影想起了郁箐床上的那只熊,每天晚上睡前郁箐都要抱着熊一顿狂蹭,仿佛一个睡前施法仪式。
今天她还只是想要抱他一下,明天呢?
瘦长鬼影顿时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而且郁箐的计划是很可能实现的。毕竟她要是真的从树上跳下来,他不能让她摔死。
他非常谨慎地远离了郁箐。
在命运的齿轮将他变成那只可悲的玩具熊之前,瘦长鬼影还是想要负隅顽抗一下的。
……
怪谈里的生活就像是穿越了森林的风一样美好。
也像是森林一样原始。
郁箐目前最大的困扰就是洗澡。
瘦长鬼影给她做了一个结实不漏水的浴桶。但是现在秋天到了,天气转凉了,每次洗澡需要烧很多的热水。瘦长鬼影会去密林带来大量的柴,然而很麻烦,总要忙活一个小时才能洗上澡。
每到这个时候,郁箐都会很好奇瘦长鬼影是怎么洗澡的。
瘦长鬼影言简意赅:“淋雨。”
郁箐想象不出来。
直到某个下雨天,郁箐推开窗户,看见了在雨里安静地朝着天空伸出手臂的瘦长鬼影。
郁箐:“……”
——郁箐决定斥巨资装上热水器。
否则家里的鬼很可能被雷劈。
现在新家打理得差不多了,所有的家具都已经打好木蜡油晾晒干了。下个月郁箐肯定要重新回去工作的,而冬天也快到了。
这座怪谈里有淋浴间,水管水龙头是预留好的。只是在瘦长鬼影占据18栋之前,淋浴间洗着洗着就会爬出一只满脸头发的怨灵来。
然而,住在一座怪谈里的缺点也很明显:
快递不会送进来,经常是丢去附近很远的驿站。
打电话给安装工人说来黄泉小区。
工人:“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啊!”
郁箐非常郁闷,只好试着按照安装说明自己试试看。只是郁箐不够高,也没有梯子可以用,只好拉来了瘦长鬼影。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研究了好几天。
因为之前在郁箐的指挥下做过许多家具,看懂了不少郁箐的鬼画符图纸,在她连比划带描述下,瘦长鬼影竟然真的把热水器安上了墙。
期间郁箐试图螺丝刀和锤子递给他。
郁箐竟然从那张没五官的模糊脸上看出了一丝的不屑。
瘦长鬼影徒手把螺丝钉按进了墙里。
郁箐:“……”
她突然间想起瘦长鬼影最近早上经常好奇地凑过来看她扎头发。大概是他浑身黑乎乎也看不出来哪是头发,所以对郁箐的一切都很好奇。
每次郁箐扎头发,镜子里就有一只低头玩她头发的鬼影,郁箐时常还把发卡递给他让他帮忙固定。
郁箐惊魂未定地发现,自己可能每天早上距离被揪掉脑袋只差一厘米的距离。
注意到她缩脖子的动作,瘦长鬼影停顿了片刻。
他面上裂开了狰狞的裂口。
鬼手就要过来扭掉郁箐的脑袋。
郁箐立马捂住头:“求求您不要杀我。”
月光下鬼影的脸模糊不清。
最后落在她脑袋上的,是轻轻的一拍。
嗯,他还是很喜欢给郁箐别发卡的。
虽然总是歪歪扭扭别不好被她抱怨,但是对于一只怪谈里的恐怖鬼怪而言,这已经是他做过最轻、最温柔的事了。
……
人要只是过着原始生活的话,需要的东西很少。跟着鬼影一起去森林里捡捡蘑菇、抓抓兔子,就能够满足大部分的基础需求。然而一旦想要过上方便快捷的现代生活,就必须有电供应。
买热水器前,郁箐让瘦长鬼影带着她去检查了这里的电路,虽然老旧但还是完好的,一楼的总电闸也并没有进水。郁箐请了师傅过来检修,但等了好多天人都没来。
她抱着侥幸心理,在缴费平台上搜索了一下,还真的搜到了黄泉小区,她试着往445号房缴了五块钱,隔了一会儿,真的来电了。
从原始森林跨越到了电器时代,这天晚上,怪谈里的小家终于亮起来了灯。
郁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回到家的瘦长鬼影拖到了花洒下面。
洗澡怎么能在外面傻乎乎地淋雨呢?鬼影比电线杆还要高,举着手太容易被雷劈了。
瘦长鬼影很不满,他不像是郁箐洗冷水会死。
——他已经死掉了,站在雨里淋淋就行。
但是郁箐说,怪谈里偶尔会下绿色的雨,一下雨就到处长蘑菇。要是他老是在外面淋雨,脑袋上也长蘑菇了怎么办?
瘦长鬼影不吭声了。
某一年怪谈里所有的野花都死掉了,兔子也不再路过,瘦长鬼影心情糟糕,就在大树底下窝了整整一年。
直到第二年春天到来,鬼影才变回人形,准备出去走走。
那时他身上已经长满了苔藓、脑袋上也冒出了蘑菇,一站起来就簌簌往下掉。
后来他淋了大半年才洗干净自己。
鬼影不再拒绝了。
郁箐特意调好了适宜的水温。
怕鬼影不会用花洒,她一直在浴室外面等着。
瘦长鬼影知道,活人洗澡是很麻烦的,郁箐总是要摆弄那些罐子,还要鬼鬼祟祟拉上浴帘,警告他不许靠近。仪式很复杂,但是洗完了出来总是带着花香的。
鬼影迟疑地盯着一排小瓶子,每个都长得差不多。
郁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粉红色的瓶子是沐浴露,蓝色的是洗发水,不要弄错了。”
瘦长鬼影看了看蓝色的洗洁精。
嗯对,就是这个。
上面还画着白色的小花呢。
郁箐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浴帘后面高大模糊的影子,似乎洗着洗着就开始融化了。
郁箐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她眼睁睁看见浴帘后面流出了融化的鬼影。
郁箐大惊失色地冲过去掀开帘子,地上的那滩鬼影又慢吞吞地变成了人形。黑色的人形低下头盯着她掀浴帘的手,歪头看她。
他慢吞吞地问:“你、干嘛,偷看我洗澡?”
郁箐发现鬼影没有被冲走,松了一口气。闻言感觉自己很冤枉:“你平时不是都在大街上洗的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他还吃人呢!
瘦长鬼影很凶地把她拎出去,嗖地拉上了浴帘。
没拉紧,鬼手又探出来拽了一下。
他越不让她看,郁箐越好奇:他洗澡的时候到底是液体还是固体?
但是发现浴帘拉得严丝合缝,郁箐悻悻回了房间。
不过,他洗澡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郁箐翻出来了大浴巾,又等了大半天,都要以为鬼影掉进浴室里了。
终于,敲门响起了。
郁箐给他打开了门。
这是小屋来电的第一晚,一切从来没有那么明亮清晰过。
为了进家门,鬼影一般都会压缩到两米的高度,轮廓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类。顶多就是因为阴沉的气质和夸张的身高,带给人的压迫感强了一些。
郁箐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鬼影黑乎乎的人形其实挺宽肩窄腰的。
还真挺好看的。
而且因为脸上黑乎乎一团,给人巨大的想象空间。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觉得他是个十分英俊帅气的男子。
郁箐被他笼罩在身形之下,突然间想起现在穿的是吊带睡裙,刚刚洗完澡还没有擦干净头发。瘦长鬼影低头看着她,似乎注意到了她肩上潮湿的头发,正在微微偏头看她。
莫名其妙的,她呆了一会儿。
郁箐:他身上怎么是清新柠檬味的?
下一秒,黑乎乎的英俊男子就要湿漉漉地踩上她的地板。
“我才拖的地!”
——养一只活人是这样的。要洗澡,进门还不许他弄湿地面。
瘦长鬼影想要呲她,但被郁箐按在了大椅子上,她拿着大浴巾蒙住他的脑袋一通乱揉。鬼影以为她要谋杀他,想要反抗,但是想起郁箐很容易死,只好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时不时从浴巾里拱出来呲她。
郁箐哄道:“擦干净就好了,很快啊,你别动。”
郁箐身心俱疲,感觉自己像是在洗狗,还是烈性犬,一不按住就会扑过来,而且瘦长鬼影力大无穷,每次反抗郁箐都快要被他甩飞出去,她感觉自己光是维持平衡就快要花光所有力气了。
但是没有办法,他的脑袋上全是洗洁精的泡泡。
他自己又弄不干净,现在正在缓慢地冒着彩色的泡泡。
郁箐的力气想要按住对方简直是天方夜谭,瘦长鬼影能够轻松捏碎人的头骨。但是他不敢把她丢出去,也不敢用力,还要艰难地躲开。
终于,瘦长鬼影凶巴巴地从浴巾里拱了出来,那只鬼手将她按在了怀里,不许她动,没有五官的脸愤怒地裂开了锯齿:“死!”
当然了,如果他不是散发着洗洁精的清香的话,还是非常吓人的。
郁箐动不了了,她无奈,只好维持这个姿势,隔着浴巾轻轻揉了揉他的耳朵。
耳朵被揉了,瘦长鬼影的动作微微一僵。
柔软的触感隔着浴巾传来。
对于这只鬼影而言,最难以忍受的不是冰冷和痛苦,而是温柔和暖和。而郁箐又温柔又暖和。她的动作轻柔,不像是在触碰什么凶残高大的鬼怪,而是像是在揉一只小猫咪。
瘦长鬼影想要呲她、让她停下来,告诉她,他可不是什么小猫咪。
但今天晚上小屋的灯光太亮了。
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神,像是小松鼠递松子那样明亮——这大概也是她递给他的一枚松子。
虽然他此时很想连鼠带松子一起丢出去。
郁箐试着轻轻往上擦了擦,瘦长鬼影竟然忘记了躲开。
她说:“就一会儿,擦完了就可以睡觉了。”
忘记了第一次,那就有第二次。
瘦长鬼影浑身僵硬地坐着,仰着下巴企图离郁箐远一点。
但活人除了温度还有气味,她身上的气味就这样笼罩、包裹住了这只鬼怪。让他坐在原地像是浑身长满了蘑菇——不,郁箐的沐浴露好像是花香味的。
等到郁箐终于擦完了后,鬼影立马嗖地消失了。
很大一只警惕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观察着郁箐是不是还要接近他。
郁箐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个给猫剪指甲然后被短暂仇视了的铲屎官。
她担心晚上遭到打击报复,谨慎地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并且开始规劝他:冤有头、债有主,他可以去找那只洗洁精报仇。
但是瘦长鬼影一整夜都坐在窗边的角落里。
就像是当年在密林里自闭一样。
但是这次洗澡了不会长蘑菇了。
鬼影看见自己的身上、脑袋上,正在缓缓冒出郁箐味的小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