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近来颇感愧疚。
尤其是在连续收复三都, 打入长安城之后,这种愧疚之情更是攀升到了顶峰。
唉,愁啊。
不知该如何面对幼安, 说好的带他一起北伐复仇呢, 自己一个人都快悄咪咪干完了。
谁能想到金人这么不堪一击呢。
他就是简简单单动手一试, 这能怪他吗(猛虎咆哮. jpg)
刘裕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良心,难得反思了片刻, 而后掉转马头,心安理得地继续往金国身上捅刀去了。
长安, 即金朝所谓的京兆府, 在这个年代算不上最重要的城池, 并没有位列金国五都之一。
但对北府兵来说, 却意义非凡。
这里自汉朝以来, 始终是中原正朔的象征,王气所在,帝业所钟。
可以说是刘裕北伐最希望拿下的城池, 没有之一。
金国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早就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
自从渡过黄河以来, 刘裕每克一城, 露布告捷, 安抚百姓, 修复生机。
对于原女真官员,降者不杀。
如遇负隅顽抗者, 直接在城破后百箭齐发,将金人将领戳成一颗颗刺猬, 挂在城头风干,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形同腊肉。
待大军汇集完毕,再作城下之盟者,等同此理。
一时之间,金廷谈「刺猬」色变,关于往北迁都的呼声再度水涨船高。
这特么谁能不怕啊。
他们早就被刘裕一通摧枯拉朽的进攻吓破了胆,草木皆兵,闻风逃蹿。
甚至远远地看见天边烟尘滚滚,知道大军将至,就忙不迭地不战而降,或是弃城出逃。
纵然沿途遇见几个试图抵抗的,也被长枪短炮硬生生轰成了齑粉。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输了就要全家老小一起上路!
不如赶快割地赔款,还能保留一命!
有人心中蠢蠢欲动,寻思着此刻倒戈,是不是能在新朝混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就算是那些暂时没打算投降的人,也在筹谋着跑路。
反正我们不亏!
那些地盘本就是从汉人手里抢来的,搜刮完一遍之后,再吐回去就是了。
必须赶快搬回上京,只有巍巍长白山如天堑般的阻隔,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刘裕再强,也不能跨越万水千山,直接飞过去吧。
一场议事会议开了整整一天一夜,金世宗听见臣下尽是这种投降主义的论调,大为震怒。
他当场发作,将一干提议者全部打入天牢,处以极刑!
“陛下不可!”
左丞相纥石烈志宁匆匆赶回,一脸急切地劝阻道,“如今,正是众心动荡、上下弥宁之际,理当怀德治人、示之以柔,不可再作杀戮,使朝野庙堂,人人自危!”
金世宗面如寒霜,冷冷地看着这位自己信重的老臣。
之前,好像就是他提议抵抗,才导致出现了如今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吧。
但他也知道,大敌当前,不宜再起内讧了,当即将这一丝不满压下:“爱卿以为该如何?”
纥石烈志宁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切切不可再败,唯有大胜一场,方能彻底镇定士民之心,以坚抗战之意。”
金世宗:“……”
废话,人还知道不能吃屎呢,朕不知道要大胜?
问题是朕压根打不过刘寄奴那厮啊。
他的目光已然变得不善起来,觉得纥石烈志宁有意拿自己开涮。
却见纥石烈志宁话锋一转,不则不徐地说道:“刘寄奴对长安势在必得,臣建议,在长安布下重兵把守,举国之力,自幽、冀、梁、益、燕、辽阳诸地,十丁抽一,合四百万众,驻守长安。”
举国动员?!
金世宗吃了一惊,目光深深地审视着他。
现在大定年间人丁凋敝,不比海陵王完颜亮时。
强行十丁抽一,必定会招致民怨沸腾,动摇国本,这是将国运全都赌在了长安城战场上!
见陛下神色犹豫,纥石烈志宁上前一步,态度坚决地说:“陛下,这是最好的机会!”
“长安有刘氏帝陵,都是刘寄奴的列祖列宗,他打老鼠也怕伤着玉瓶,绝不会一开始就动用那些恐怖绝伦的火.器,我们的战机来了!”
被内涵成老鼠.的金世宗:???
妈的,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这老东西究竟会不会说话。
看在纥石烈志宁是眼下朝中唯一支柱的份上,金世宗忍了:“刘寄奴纵然不用火.器,我们就能打过他了?”
就猛安谋克这个常年不知兵、 不训练、吃空饷的战斗力,和原来的赵宋军队只能说再伯仲之间。
一旦对上北府兵,哪怕是冷兵器版本的北府兵,也是一面倒的屠杀。
如雪片般从前线飞来的败报,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纥石烈志宁却依旧神色淡定,对此早已胸有成竹:“臣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一名内应告知了关于北府兵的排兵布阵安排,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倘若发挥得好,便可将北府精锐尽数歼灭,令宋国实力大大折损;若是走运,斩杀了几个精锐上将,甚至刘裕本人,从此江南便是我们的后花园,任意驰骋。”
他语气一顿,意味深长地笑了。
金世宗:嚯!
想想彼时扬眉吐气的场景,心潮澎湃,感觉自己又行了!
但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是谁提供的北府兵内部消息,可信度高吗?”
纥石烈志宁信誓旦旦地说:“此人对刘寄奴恨之入骨,又对我大金一向颇具好感,值得信任。”
金世宗大为感动:“如此义士,回头定要重重嘉奖于他!”
君臣二人既打定主意,当下再不耽搁,动员全境,集兵百万,发往长安。
因为知道刘裕的舰队要通过渭河行驶过来,更是提前在渭河冶铁为锁,横断了整个水面,断绝了他们的前行之路。
然而,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百万大军分批出发,慢吞吞上了路,需要好些时日才能抵达,纥石烈志宁更是亲自率军前往前线坐镇。
金世宗在中都翘首以盼,急切等待着来自长安的消息。
每日三问:刘寄奴死了吗?是不是快死了?还有多久才死?
一个夜晚,他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城中忽然警声长鸣,吹响了敌袭的号角!
嘹亮凄厉的声音大作,刺破了寂静的夜幕,整个中都皇城都为之骇然,金世宗一跃而起,更是一瞬间魂飞天外。
大军皆出征在外,如今城中防守空虚,突遇敌人,如何能挡得住!
他毕竟有几分胆色,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全朝廷的主心骨,万万不可流露出怯懦之色,当即披甲登城,亲执弓刀,前往督战。
来到城头,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夜幕之中,无尽的火光冲天而起。
火把密密麻麻,势如长龙,蜿蜒出去浩浩荡荡数十里,仿佛千军万马,更不知来了多少敌人。
中计了!
这一刹那,饶是金世宗久经战阵,一颗心也是坠入了冰窖中。
不敢想象,这一支大军究竟是如何穿越大片金国腹地,准确无误地出现在皇城门口,气势汹汹地擂鼓叫阵。
前线究竟出了多少叛徒,丢了多少土地,而他这个皇帝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金世宗甚至已经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那就是中都以南的土地已经尽数陷落,只是被刘裕封锁了消息,就等着在这里给他一招狠的,来场斩首行动。
城下火光绰绰,一人横刀立马,越众而出,灿烂的光辉照在他冷峻锐利的面容上,慨然如烈日,正是刘裕。
金世宗一见到他,脸上血色登时褪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侥幸心理。
刘裕扬起手中利剑,遥指高城,厉声道:
“完颜雍!自神州板荡,诸胡入侵,残分中土,窃窥神器,幽燕之地失落在胡虏之手久矣!汝与汝祖之罪,毒暴关中,罹祸江表,有逾丘山,百死难雪!神州万里,谁人不发肤切齿,永怀叹恨,今日就是汝毙命之时!”
金世宗听完这一篇意气淋漓的陈词,不知为何,第一反应竟是——
刘裕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没文化,这几句不就说得挺好的……
怼得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刘裕一挥手,北府大军迎风擂鼓,气势冲霄,喧哗而进,火光浮动着仿佛要灼穿天幕。
金世宗不敢再迟疑,很快就有近臣牵马过来,一脸急切地说道:“陛下速走!贼子势大,如今唯有退往上京暂避其锋,只要陛下还活着,来日犹可东山再起!”
“放肆!”
另一名白发老大臣却疾呼着狂奔过来,披头散发,脚上的鞋都跑掉了一只,在马前急急叩首。
“如今城中战意昂然,兵甲俱全,岂不可奋力一战耶?陛下一动,满城守军势必惊惶溃散,再无战意!”
金世宗听他说得也有道理,面露迟疑之色,离去的动作便为之一缓。
近臣顿时急了:“陛下,城池将破,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白发老大臣不甘示弱:“走?汝要裹挟陛下往何处去?中都营建多年,宫阙华美,又值战略要冲,舍此复将何为!”
那近臣心中焦急,倘若金世宗跟他一起上路,他便是御前第一人,恩威自操,何等快活,可比留下来死战好得多。
“陛下安危重于泰山,古时少康能以一旅一成中兴,况上京百官有司皆在,只需勤修善治,卷土重来之日不远矣!”
白发老大臣高呼道:“大谬!此举与宋室南迁何异,不过图一时的苟安快活!”
金世宗被他两人吵得头痛不已,都觉得有道理,正踌躇不定间,却被近臣的一句话打动:
“陛下试想,宋祖一路打到中都城外却畅通无阻,外界已不知多少人降了宋!”
“唯有上京的本朝女真宗室,他们是城破之后,也会被宋祖杀掉祭天的人,绝不会遭到饶恕,所以也绝不可能背叛陛下——”
金世宗恍然大悟,对啊。
现在跑路回上京,表面上看是战略性撤退,实际上,却是对属下的一次筛选提纯,没准他还赚了!
他仔细复盘着本次行动,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纥石烈志宁必定已经怀有贰心,有意引走了守卫中都的主力,所以才导致皇城外北府大军云集,城破近在咫尺!
该死的叛贼,回头定然饶不了他!
金世宗一咬牙,当即就决定了弃城出走,翻身上马,一扬鞭,在亲卫的护持下绝尘而去。
只剩那老臣还木然跪在原地,老泪纵横。
帝王可以弃城而走,臣子却愿意与城共存亡。
他和几位同僚商议着,佯请出降,暗中部署兵士,等刘裕等人进城后,来个瓮中捉鳖。
不料刘裕早防着他这一招,表面答应,实则趁他队列未整,直接示意北府兵云梯登城,架好火炮一通隆隆轰击。
直杀得人仰马翻,大门洞开,皇城随即陷落。
禁军首领完颜璋,乃是大金宗室,对本国衷心耿耿,城破之后还想巷战,不肯屈服。
无奈麾下士兵见金世宗都已逃走,早就战意全无,将他一缚,争先恐后抬进了北府大营乞降。
待天明后一看,才发现这支北府兵是彻头彻尾的奇兵,仅仅只有三千余人。
对此,刘裕也很无辜:“朕本来没想着一举攻占燕京啊,就是放两句狠话,搞点奇兵冲锋一下,谁知道他们这么不经打!”
万朝观众:“……”
逃亡路上的金世宗:“……”
他真的,我哭死。
明明可以单枪匹马直接冲阵,居然还来了三千人敷衍一下,真的好有诚意啊。
刘裕把主力大军都留在了长安城一线。
他本来的计划自然是攻打长安,而不是进攻上都。
却发现,长安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防备都及其森严,难以攻克。
虽然也可以直接强攻,但就这么上去硬碰硬,成本太高。
于是灵机一动,那就来支舰队,泛海直袭首都吧!
赢了血赚,如果输了……笑死,怎么可能!
他这一生从没打过一场败仗,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陆游一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眉头先自蹙紧了。
待听说陛下要孤军深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等听见刘裕宣布他只带三千人、直取燕京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拍剑而起,叩马劝谏道:
“陛下万万不可!我大军自北上以来,战无不克,只需平平稳稳按部就班进兵,金国自可迎刃而下!陛下怎能以千金之躯,冒万钧风险!”
毕进也出列拜倒:“陛下三思!如今皇子们年岁尚幼,都还不到十岁,倘若圣躬出了什么意外,臣等百死难辞其咎!”
这特么,好不容易换来的英主。
万一皇位落到了刘义隆这狗东西手中,不就如同回到了完颜构当政时,甚至还要更昏暗百倍?
“此言甚是!”
王镇恶高声道,回想起这几日被陆游科普的刘义隆、刘义真等一群昏君昏主干过的「好事」,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情真意切地说道:“陛下冲锋陷阵之时,总该想想远方的宣明,他听闻陛下孤身犯险,该有多么忧心!”
不提到谢晦还好,一提到,刘裕倏然冷笑了一声,打马扬鞭道:“他忧心?朕看他一个人在吐蕃深入千里,快活得很!”
这小没良心的,一去好几个月,信都不知道往家里写一封!
速速拿下燕京,收复燕云之地,然后就去把谢小玉抓回来,看他还敢不敢再犯事了!
大凡圣明天子,都有极其刚强独断的一面,逆着众意而行——当然,后来的事实发展永远会证明他是对的。
就这样,刘裕一意孤行,率领三千精锐,驶入渤海。
陆游等人留在长安之外,合围这座坚城。
一路上,他并未遭到任何像样的抵抗,登陆后立即衔枚夜行,星夜掩袭上都。
又令士兵在马尾上绑缚石块,搅起尘土飞扬,又沿途点燃众多火把,一字排开十余里,作声势浩大状。
没想到,还真就诈到了完颜雍这个憨批。
金世宗浑然不知堕入圈套,反以为是有叛徒丽颖为何,对坑他至此的纥石烈志宁恨之入骨。
逃亡途中,不忘发出檄文昭告天下,此乃吾大金国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刘裕看完诏书都懵逼了,问属下:“这个纥石烈志宁真是我们安插过去的奸细?朕怎么不知道?”
属下尚未说话,评论区已经争先恐后地告诉他。
这人不仅不是奸细,还是金国眼下最忠贞无二的臣子,没有之一。
当然,被完颜雍这么神来之笔的一坑,他大概只能在黄泉路上继续当忠臣了。
……
上京既陷落,纥石烈志宁又被指认为叛贼,屯驻在长安的百万守军当即爆发出了巨大的内乱。
准确来说,并没有百万,只有二十万而已。
没办法,国家的动员能力有限,百万军队的开拨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剩下还在路上,尚未抵达。
驻扎在长安城下的王镇恶眼见城中发生变故,似有可乘之机,当即依照地利,挥兵直指,一鼓而进,趁机杀入了东城门,据住一角。
他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几百年过去了,城阙营造已然大变,山川地形却依旧如昨。
加上围城这么多日,他也已经侦察清楚了周围格局,早就胸有成竹。
如今占据上风,更不给敌人留丝毫喘息空间,如狂风暴雨一般率军疾射,猛攻上城头。
“汉民不杀!”
王镇恶追风掣电般穿过刀剑丛,高声疾呼:“女真、契丹及其余各族,降者不杀!”
守军猝不及防,如潮水般溃退,惊呼求饶之声此起彼伏。
他们中的许多本就是临时抽调过来的各省民兵,战力弱小,因为纥石烈志宁的举国动员策略,被迫背井离乡,迁徙千里,早已怨气浮动。
外城守军中,真正的金人很少,几乎都是北方汉人和契丹遗民,被派过来当炮灰,拦住北府兵第一波冲锋。
本就非我族类,心怀恨意,又怎会愿意死战到底?
这时听着一声声的“降者不杀”,争先恐后放下兵刃,更有甚者直接调转刀锋,裹挟在北府大军中,向内城发起了进攻。
他们也要复仇!
不多时,外城就已尽数平定。
王镇恶一身铁甲孤寒,肃然高立在茫茫天地间,望着远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池轮廓,一时心潮如沸腾,下意识握紧了枪尖。
他仰天大笑,笑声凌厉中带着无限杀意,在亘古青山之间回荡。
“贼虏恶贯满盈,欺我百姓,亡我故园,掠我疆土,害我生民,今日三鼓之后,必斩汝元凶首恶之头颅,祭我父祖先王!”
这一刻,在他眼中,时光倒流,去如飞梭。
眼前的京兆府,仿佛和刘宋位面的长安城重合了。
那年长安沦陷,前秦帝国覆灭,他孤身南下,流离江左。
渡江只需要三十日,可想要重新打回这一座长安城,却用了整整三十年。
无人去纠正他的这个口误,又或许,北府兵也把眼前这座长安城,当成了他们自己的那一座。
长安十陵,是汉家坟墓;咸阳宫殿,是汉家宅室。
舍此欲何之乎?
这么多年了,北府人对于收复长安的执念,真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王镇恶没有再作任何的战略部署,到了此刻,本也无需再讲什么战略部署,就是一往无前,奋力拼杀。
北府兵在咆哮:“让虏贼血债血偿!”
他们愿意对那些第一次上战场、从未杀过人的民兵们网开一面。
是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普通百姓,只是迫于无奈,才拿起了武器而已。
但这些训练有素的猛安谋克,每一个都是金国竭力供养出来的战士,杀人无数,手中沾满了汉人的鲜血。
毕进挥戈跃进,想起从前追随岳飞征战时,所目睹的一幕幕金兵屠杀百姓的惨案,心中燃烧起了一股悲愤的烈焰。
“杀了他们”,毕进怒吼道,“一个也别放过!”
在历史上,他的儿子毕再遇大破金兵之后,曾召开宴会,当场剖取一批金人俘虏的肝和胃下酒。
真正做到了岳飞当年所说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七十六年后,率军灭金的孟珙将军,是岳家军第三代将领。
这等滔天绝地的国仇家恨,世世代代积压在骨子里,只能同样以鲜血来洗刷。
不到将敌人彻底杀死,封喉毙命,是不会终结的。
金兵饶是早有准备,严阵以待,也架不住他们满怀怒火的冲撞。
霎时间,星火飞溅,流炮长鸣,内城墙轰然倒塌。
众将士鱼贯而入,如流星飞纵,长虹席卷。
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以山岳将倾般无可匹敌之势,将金兵不同队列各自截断,展开了势如破竹的杀伐。
到夜尽天明时,城头尸骨堆积如山。
纥石烈志宁见事不成,在城破后,带着死士退入街道中,继续进行激烈的巷战,不愿被北府兵生擒受辱,遂慨然自杀。
大金已经没有希望了……
冒着巨大的风险,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如今赌输了,自然也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主力军已经溃散,逃往上京的金世宗根本重聚不了多少兵力,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终将迎来灭亡。
幸好——
纥石烈志宁闭上了眼,满怀庆幸,至少他不用亲眼目睹自己的国家灭亡。
一面“金”字大旗在黎明到来前轰然坠落,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
旭日升起,朝阳的金辉洒满了大地,城头已换上了大宋的旗帜,猎猎迎风招展。
将士们三三两两,疲惫不堪,都在席地而坐休息,甚至有人直接昏睡了过去。
王镇恶作为主将,陆游作为军师,他们的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各自都有许多的战后修复工作要做。
要严明军纪,安抚百姓,要与城中官员进行工作交接,要传檄四方,劝降其他城池……
好容易忙碌告一段落,已是这年春深,芳草萋萋,清明将至。
陆游难得空闲,带上自己的新爱宠,来到茂陵前的草地上踏青。
“真是一只可爱的大猫咪”,他笑着摸了摸身后的毛绒绒。
复又有些叹息:“镇恶怎么就那么没眼光呢。”
一开始,王镇恶听说他获得了新的宠物,兴冲冲闻讯而至,要来撸猫,然后就傻了眼——
不是吧,陆务观,你管这个数丈长、体型庞大的吊睛白额大虫叫猫猫?!
“难道不是吗”,陆游无比惊讶地说,一面伸手摸了摸老虎脑袋,“它这么乖巧听话,不正是一只毛绒绒软乎乎的大猫咪吗。”
大老虎乖顺地低下头,在他掌心轻柔地蹭了蹭,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小呼噜声,尾巴尖轻轻垂动,还随之摆了几下。
陆游热情邀请道:“它真的很乖,镇恶也来试试吧。”
王镇恶看着大老虎铁锤一般、仿佛能一下砸到脑袋开瓢的爪子,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没抵得过诱惑,轻轻伸出手。
唰!
就在那一刹,大老虎对他猛地一龇牙,牙齿锃亮!
王镇恶吓了一跳,忙把手缩回来,定睛一看,大老虎又变得乖乖巧巧,吃着陆游递过来的食物。
嘿,你这个死老虎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陆游告诉他,金人喜好猎杀老虎,以彰显自己的勇武,有人学艺不精,便动了歪心思,将老虎提前抓捕起来,虐至奄奄一息,而后便可轻易杀死。
这只老虎就是关押了很久,然后被陆游救下。
“它真是一个小可怜”,陆游想到这里,痛心疾首地说,“我一开始见到它的时候,瘦骨伶仃,体型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好容易才喂养得圆滚滚……”
王镇恶:就离谱。
看着大老虎庞大的体型,别说三分之一了,就是十分之一,也和“瘦骨伶仃”丝毫沾不上边!
他委婉道:“虎性凶悍,难以挟制,务观你要多加小心……”
不料,陆游怒目圆睁道:“什么话!小白只是体型大了一点,它的内心很柔软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孩子听了该有多伤心啊!”
王镇恶:???
陆游见他傻愣愣地杵在那里,不由一脸嫌弃,伸手就将他推了出去:“走开,你吓到小白了。”
王镇恶:???
今日清明,陆游带着大猫猫在草地上野餐,过不了多久,沈庆之也来了。
二人在春风吹拂中畅饮清酒,品尝美食。
陆游感慨万端:“据说,茂陵坟头上长了一棵特别好吃的杏子树,可惜现在并非成熟的季节。”
沈庆之一下来了兴趣:“竟有此事!”
他这人大字不识一个,且头脑简单,所恃唯满腔勇力:“不如把树拔了,带回家种?来年秋天就能尝到了。”
陆游:“……”
汉武帝本人就在直播那头看着呢,你是真不怕被写进记仇的小本本啊。
他与沈庆之并肩作战了一段时间,倒也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性情,不禁扶额道:“你也算是武庙名将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沈庆之假装没听出他的揶揄之意,掉头四处张望,对远处的毕进招招手:“毕将军,这边!你手里提的是什么东西?”
“是先将军岳武穆王的灵位”,毕进从篮子里把岳飞灵位,还有各种祭祀用品拿出来,“今日清明,理当薄酒相浇。”
他作为昔日岳家军的一员,今日在长安城的土地上完成这场祭奠。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吧。
陆游一愣,蓦然热泪盈眶,也捧起酒觞,倾洒于地。
……
同样在清明这一日。
王镇恶叫上王修、毛德祖等几位昔日秦人,联袂出了城去,来到长安郊外。
这里是新平佛寺,也是秦王墓。
他们要来看望一位旧君王。
淝水之战后的第二年,羌人姚苌叛国自立,将秦王苻坚缢死于此,而后就近选址埋葬。
此地虽为千古帝王死后的长眠之所,却因墓葬规模较小,只能称“墓”,不能称“陵”。
王镇恶一身缟素,长发披散,翻身下马。
摇曳的春草已有半人高,蓊郁苍然,早已淹没了昔日的一切痕迹。
他怀抱一束槐花,在荒野长风中慢慢行走着,泪水渐渐从清瘦苍白面容上划过。
昔年前秦帝国全盛时,他的爷爷王猛辅佐秦王。
那是北方难得的好时代,也是乱世中短暂安定的一簇星火。
隐居山中的寒士,遇见了等待经年的明主。
尚且势单力弱的小国藩王,也终于遇见了未来那个将会在风雨刀剑中,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人,直至一起走到这天下的最高处。
千古一帝,与千古一相,初见便若平生,从此君臣同心,修文济武,一统北方。
街头巷尾传唱着:
“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
他们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平定天下,却独独终此一生都没能跨过。
王猛离世之后,前秦局势日渐紊乱,终于因为淝水之战的爆发,彻底分崩离析。
如今数百年已过,城池一如昔,槐花还如昨。
唯有故人故国皆不见,失落在青史罅隙、黄尘漫卷之中,残碑断碣,空留遗痕向万古黄昏。
王镇恶终于找到了苻坚墓,也看见了爷爷的灵位,配飨于帝王庙庭。
「秦世祖宣昭帝苻坚墓。」
「秦清河郡公武侯王公景略之位。」
他将那束槐花放到墓前,复又抱膝坐下,看了许久,直至一滴泪水坠落在碑痕深处。
“天王,我来看您了。”
“现在是七百七十六年后的长安,这个时代和我们那时有些像,同样是残破山河,黎民哀苦,您如果出生在这个时代,一定会像当年一样为护苍生,拔剑而起吧?”
“等我回家,就灭了羌贼、夏贼、鲜卑白奴来祭奠您。”
“有时候,我好恨”,他抬手摩挲着石碑,语气轻轻地说,“恨彼苍不公,亡国哀世,天下那么多昏君奸臣,甚至赵构秦桧之流,都能长命百岁,善始善终。”
“天王气吞山河,祖父才高绝世,方欲扫平四海,为何竟遭此劫难……”
凭什么呢。
凭什么姚苌、吕光、慕容垂那样的贼子都能有「陵」,天王却只留下了一「墓」呢。
又凭什么,晋朝皇帝全部都列入了帝王本纪,天王仅仅只写入了「载记」。
试问两晋十一帝,一百五十六年,有谁人堪比天王?
王镇恶在心中质问着,泪水盈眶,满怀恨意,恨得咬牙切齿。
可世间万事天道无常,向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是恨就有用的。
旷野之中,寂静无声。
并无人应答。
只有一缕清风抚过鬓角,让他想起幼年的时候。
正逢爷爷逝世,举国治丧,朝野百姓都在连日哀悼,他也伏在棺上哭昏了过去。
苻坚本是最受打击的一个,魂不守舍,但骤见这孩子昏倒,想到是景略生前最看重、唯一亲自教养的孙辈,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将他带回了宫中。
小孩再醒来时,就看见秦王单薄纤长的背影立在窗前,背对斜阳,仿佛沉沦在一团烈火中。
他还很年轻,只是刚过而立,但鬓边竟然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多年后,王镇恶翻阅史书,看见了这么一句话。
“秦王坚下诏曰:……往得丞相,常谓帝王易为。自丞相违世,须发中白,每一念之,不觉酸恸。”
他和秦王一起留在宫中守灵。
秦宫里堆满了各种祈禳之物,自王猛生病以来,苻坚寻遍世间名医无果,为他大赦天下,派遣使者祈遍三山五岳,多次亲自前往南郊开坛祭天,只求续上一命。
既然人已无能为力,只好求诸于神佛。
守灵的最后一个夜晚,小孩穿着孝衣,跪在地板上,竭力对抗着如同山海般翻涌过来的睡意,紧紧地盯着帘幕——
“动了!”他惊呼道,“是爷爷的魂魄归来了吗?”
苻坚秉着烛火的手也是微微一颤,下意识抬眸望去,唯见清风吹帘,影影绰绰而动,直至再无声息。
小孩等了一个晚上,直到东方既白,一颗沸腾的心终于冷了下去。
“景略不会再回来了”,苻坚告诉他。
他吹熄了烛火,在黎明前最深的暗夜中缓缓闭上眼,夜色隐去了所有神情:“从此千秋万载,大秦的路,只能朕一个人去走。”
王镇恶后来被送给了大伯王永抚养。
苻坚去世之后,长子长乐公苻丕于晋阳即位,试图重整山河。
王永在一片混乱中逆流而上,去给他当了丞相兼大将军,就像父辈们曾做过的那样,最终在太安二年,双双殉国战死。
到这里,王家人的故事在北方就结束了。
“我现在生活在一个很满意的地方”,王镇恶坐在苻坚墓前,将自己所有的事告诉这位长辈,“陛下是我生平见过最好的人,和您一样好,他会完成您的遗愿一统天下,终结所有的乱世纷争。”
他不是一个命好的孩子,因为生在了不吉之日,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
但他又是幸运的,先后遇见了这个时代最出色的两位君主。
辛弃疾、羊侃、还有许多北方归正人的惨痛经历告诉他,不是所有君王都像刘裕一样,愿意接纳遗民,毫无保留地付以信任。
王镇恶轻声说:“我现在也当上了「龙骧将军」呢,正是您生前的封号,陛下特意留给我的。”
“他打入关中,特意去祭扫了您的坟墓。”
“我们这里还有一位丞相刘穆之,他和我爷爷很像。”
像到后人每每谈起刘裕和刘穆之,也会联想起当年的他们,说一句,“似景略之弼谐永固(苻坚字)。”
王镇恶对着墓碑絮絮叨叨,一直坐到了天黑,才终于把一葫芦的心头话说完。
“我下次再来看您。”
最后,他站起身,潇潇洒洒地一挥衣袖离去,消失在了长安城的春深中。
万朝观众望见这一幕,尽皆被触动情思,不免相与长叹。
也有人在狂cue另一个位面的秦王苻坚。
你们家孩子都这么难过了,你就不出来安慰两句?
等了半晌,评论区一排排的刷屏都快把整个直播镜头盖过去了,苻坚终于姗姗来迟,蹙眉发问道。
“各位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万朝观众:“……”
你说有什么事!
秦王陛下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上线了!
……
前秦位面。
苻坚一身披麻戴孝,仪容萧索,正身处在一间昏暗的宫殿深处,为王猛守灵。
窗外冷月如银,淹没过烛火,落满垂下的经幢与布幔,在夜风中簌簌飞舞。
这段时间以来,整个前秦帝国都宛如天塌了一般,混乱不堪。
境内百姓多承王猛的恩泽,号为“关中良相”,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人走上街头哭灵。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苻坚,他们的情绪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至少现在还远远不行。
众人沉浸在伤心之中,暂时没有心力去关注天幕。
就连苻坚,也只是因为看见评论区大量刷屏提起了王猛,才抬眸匆匆扫了一眼。
万朝观众扶额。
秦王陛下,你究竟掉了多少剧情啊。
【墨憨斋主人冯梦龙:之前姚苌劝辛弃疾造反的时候,观众就已经把他扒了个底朝天,还有那么多慕容家的人活跃在评论区,秦王这是一点消息都没看?】
【梁朝中书令沈约:奇哉,迄今为止,几乎每个朝代都很活跃,只有苻坚和前秦的人完全没在评论区发过言。】
【大辽宰相韩德让:有些人实属是不必要的活跃,比如张居正,就应该直接给他禁言攘走。】
【陈朝司空吴明彻:可不,自从张居正分享了考成法,本朝的日子就没安生过,有一半官员都吃了文皇陛下的挂落。】
【大周女官上官婉儿:我们陛下金口玉言,即日起在朝中全面推行考成法,一个也别想跑。】
【竟陵王萧子良:有的人只需要一则考成法,就足以取代拓跋焘,成为万朝公敌呢。】
【太子少保于谦:我倒觉得考成法很好,六部办公效率翻了好几番,半夜奏折递上去,天亮就能出结果。】
观众们:“……”
来人呐,这里有卷王,快把于谦叉出去!
【章献太后刘娥:朕记得,秦王之前许过愿,说要复活王猛的。】
【东魏大丞相高欢:原来王猛已经去世了……那可以理解前秦上下为什么都不说话,估计还在给王猛举哀治丧。】
【后周宰相王朴:都散了吧,他们举国哀悼,没有三五十天回不来的。】
【秦昭襄王嬴稷:区区一个臣子逝世,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秦高帝苻登:区区一个臣子?昭襄王,看来你对我大秦的丞相、太子太傅、大将军、侍中、清河武侯、都督中外诸军事、中书监、尚书令,同时也是帝王之师、千古将星、变法强国的主宰者,金戈铁马平定北方的战神,披文握武啥都一手抓的常务副皇帝,和先皇同心同德历经生死两不疑的死生知己与挚友,功盖诸葛第一人的——王猛王景略,一无所知。】
嬴稷:“……”
观众们:“……”
这么长头衔,看来贵国的官职数目确实不少。
苻坚是秦王,嬴稷也是秦王。
每个以秦为名的政权君主都可以叫秦王,嬴政一统天下前也是秦王。
范围再扩大一些的话,李世民、符存审(柴荣夫人符皇后的爷爷,后唐名将)的封号也是秦王。
吃瓜观众一看,嚯,你们这秦王一脉着实有点东西啊。
有好几个千古一帝,还有一个武庙战神!
应该是万朝最强的王号了吧。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观众七嘴八舌,纷纷站出来维护自己中意的王号。
其中犹以“晋王”一脉的势力最强。
李治绝世仁君,又缔造了大唐疆域的最巅峰,是晋王吧?
李存勖英勇无双,用兵如神,荡平天下无人敢撄锋,是晋王吧?
司马炎宇量弘厚,勤俭治国,开创太康之治,是晋王吧?
柴荣作为五代第一圣主,神武明断,威震夷夏,是晋王吧?
李定国转战千里,一力独撑西南半壁,让满清鞑子闻风丧胆,顺治帝甚至一度想要割让七省议和保命,是晋王吧?
晋王党举了众多例子,一通操作猛如虎。
很是得意洋洋:就问你服不服?
秦王党不慌不忙,仅用一句话就把他们怼了回去。
“晋王这个封号虽然上限高,但它下限低啊,你们可是和高梁河车神,还有杨广共享一个封号的。”
说罢,就在评论区,将晋王&宋太宗赵光义、晋王&隋炀帝杨广的事迹,原原本本这么一说。
李治等人:???
什么叫「人自宋后少名桧」,这就是了。
赵光义和杨广这两个狗东西,居然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整个晋王封号的含金量。
众人因为和他们同框,感到深深的羞耻!
然后还有提名吴王的。
战神慕容垂、武皇杨行密,能打吧?两个都是吴王系的。
明太祖朱元璋,驱除鞑虏重开汉家天,够牛逼吧?嘿嘿,也是吴王系的。
不得不说,大明皇帝一个个人还怪好的嘞,在帮自家太·祖声援打call的时候,也没忘了捎上朱元璋的门卫。
虽然说,孙权经常在「吴大帝」和「大魏吴王」之间反复横跳。
但他只要奉表称臣,当过一天的吴王,那么他就是吴王!
大明皇帝们可热情啦,不仅将孙权划入了本方保护范围内,还愣是给他编出了好些不得不称臣的理由。
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同样都是战略性闪避,这不比高粱河车神优秀百倍”。
又是什么,“吴王品性优良,道德高尚,最爱助人为乐,合肥之战让张辽和所有吃瓜观众都感觉到了快乐。”
更有什么,“天真!吴王这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为了曲线救国!大魏可没有非曹姓不能称王的惯例,这一下退可以称王,进可以称帝,操作空间无比灵活!”
万朝观众都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呼大才。
孙权:“……”
天杀的,这群大明皇帝给朕爬!
特别是朱祁钰,别以为自己没看见,最后一句话就是他发的!
「门卫大帝」最初就是这家伙传出来的,每天都在评论区极度活跃,喊得可欢了!
汉武位面,刘彻见众人终于提名完了,不由长舒一口气。
还好没有提名「汉王」的。
不然,又要见到后世那些匈奴人沙陀人,刘渊、刘聪、刘粲、刘知远、刘崇……等一群虎逼崽子,真是想想就晦气。
……
苻坚翻到手酸,终于翻完了当天的评论区,弄明白了事情始末。
要命,我大秦就这样亡国了,连自己都死于非命?
来日九泉之下重逢,还有何面目见景略啊。
他眉峰紧蹙,抬眸望了望灵堂中苍茫摇曳的烛火,沉默许久,终于强打起精神,沉声问评论区:“朕到底是如何亡国的?”
【周世宗柴荣:一言以蔽之,就是你不听王景略的遗言,欲混六合成一统,强行召集百万大军进攻东晋,逆势而行,终至灰飞烟灭。】
【景泰帝朱祁钰:周世宗果然出现了,也对,严格来说,苻坚是你零点一六七份的祖宗。】
苻坚:“……”
柴荣:“……”
观众们:“……”
祖宗都能拆成零点一六七份吗,景帝你可真是个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