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晴朗, 阳光黄澄澄暖洋洋地透过窗沿洒落进房间。
此刻,禅院家的大少爷在医师的正骨动作之下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打破了寂静的环境,他悲愤欲绝, 捂紧自己歪掉的鼻梁, 口里喊道:“我要让五条悟跪下地上跟我道歉!我要让他保持土下座, 然后我去踩他的头!”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便被身后高高扬起的手掌拍了一下, 自家老爹蒲扇大的巴掌,险些没给他二次抡晕过去。
“直哉。”禅院直毘人蹙紧眉头, 如此训诫自己不听话的傻大儿:“这种话, 从今往后,不可再让任何人听到!”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望着身后老头, 满脑子都被“他居然真的敢打我我可是他最有天分的血脉啊他居然为了一个世代不合的敌对家族少爷来动手打我”刷屏,他张大嘴巴,气到哽咽抽搐了一声,开口就继续嚎:“老爹——”
“够了, 多少懂事一些。”禅院直毘人此刻言语坚决:“以往你同龄的玩伴,或者族内的下人, 身份地位悬殊,无论你如何去做我都可以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这次, 不可再去胡闹!”
禅院直哉表面冷静了下来,对面前父亲的教导回了一声是,实则十指指甲都差不多陷进了掌心, 狠狠地抠出了血来。少年低着头, 将全部的愤恨都掩藏在心底, 低头时的眼神就像淬了毒蛇的毒液似的,咬着牙,相当不服气,在内心拼命刷屏他未来的复仇大策。
禅院直毘人见他如此反应,还寻思这小子多少吃到教训,老实了些,便点了点头,决定先回去家族会议室——想来今日与五条家之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外界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五条家的兄妹完全无关,即使他们这会儿能听到,恐怕也只会觉得这些人吵闹。
毕竟他们的重点暂时放到了另一个方面。
“等,等等。”
五条悟抬起手,双手手掌陷进自己柔软的银发里,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会儿的表情倒是带了几分前世时的影子。
“凛,你的意思是——”五条悟睁大了眼睛,像一只好奇的猫:“你去往了,游戏世界?”
……不会吧。
但是昨夜家族密室前将凛平安保护着走出的那个男人,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不就是他当时被凛拉着入坑时,一发单抽就出了的开荒角色,然后凛抬起她的小拳头猛敲他,口里还喃喃念着“可恶!我要和你们欧洲人不共戴天!”的那位……妹妹口中的帝君么?
五条悟显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好没有发烧。
于是他又俯身向下,将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妹妹的额头,看看凛有没有发烧。
五条凛抬手拍开了哥哥放大的脸——他的鼻梁太挺拔了,好险没戳到她。
“我没有和哥哥开玩笑啦。”五条凛抬手捏住五条悟的脸颊,轻轻扯了扯,她撇了撇嘴:“我们都能够死而复生,回到从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
五条凛仰头,发现五条悟仍然呆滞地定格在那里。
“……哥哥?”
“……”
“哥——哥?”她展开五指,在五条悟面前晃了晃:“看我看我?”
“可恶!”方才神游天外的五条悟,此刻终于有了反应,他愤怒地一拳敲在床头柜上:“怎么就没让我也一起去一下呢?”
“把我送去onepiece啊!让我亲手救一下艾斯!”
“火影也行啊!去九尾屠村的那一夜救一下四代目夫妇!”
“……”五条凛难得沉默了一下,她收回刚才以为哥哥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她是错的,哥哥看起来不仅完全信任了自己,还跃跃欲试。
不过她顺便举起手:“哥,我喜欢鼬哥,建议先暴打团藏老登救一下鼬哥,鼬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五条悟:“……”
这下换成他抬手去捏妹妹的脸了,他咧着嘴,笑容有些冷:“……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错了错了错了,哥哥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哥哥——”五条凛被捏成面团,连连告饶。
兄妹俩先是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同时望着对方,笑了出来。
此刻的气氛,终于不复方才对未知的未来产生的沉重,而是欢快轻松了很多。
“这么说起来……”五条悟将自己的妹妹圈在怀里,他坐在她背后,就像真的能看到她面前这块半透明悬浮显示屏一般地,抬起手指着她面前的角色面板问道:“凛现在已经可以控制它的出现了。”
五条凛点了点头。
“而且,昨夜还当场召唤出了那位岩王帝君,把五条家那群人狂削了一顿。”
五条凛又是乖巧点头。
“那么——”五条悟拉长尾音,他的食指凌空虚虚一指:“你是否可以试着唤出有治愈能力的角色到这里,尝试着改善一下你的身体呢?”
其实这也只是五条悟的一个猜测与假设罢了,毕竟凛现在的身体,与其说是因为天生疾病导致的病痛缠身,还不如说是困扰着她一生的诅咒。
五条凛望着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
五条悟紧张了起来:怎,怎么回事?妹妹为什么要突然这样看着他?他的说法有哪里不对么?还是说触及了凛的难言之隐?
只见五条凛一脸恍然大悟,她仿佛被醍醐灌顶,星星眼道:“欧尼酱!你真是个天才!”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于是毫不谦虚地接受了妹妹的夸奖。
在兄妹俩一拍即合之后,五条悟开始掰手指寻思妹妹应该唤哪个来比较好。
“我记得蒙德那边就有一位赠送的新手治疗角色,叫……”五条悟想了想:“嗯,芭拉拉?”
五条凛黑脸:“哥哥,她叫芭芭拉。”
“噢噢噢,那怪我记错了,不过我还记得凛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她也很喜欢你的小僵尸?她似乎也负责治疗吧?我记得你隔三差五就抽到她?”
五条凛:“……”
突然感觉心脏都被哽住了,都怪她哥还没温情几秒就要说些扎心的话。
不要张口闭口就在无意识攻击她的非气啊喂!非洲人怎么你了,非洲人也很辛苦啊呜呜呜,她不过是多歪了那么七八九十次七七而已,至于让人这么印象深刻么!
五条凛将五条悟赶到了一旁,她的嘴巴鼓的像包子,和兄长赌气的同时,她其实已经有了心定的选项。
随着一阵象征着草元素的莹绿色光芒在室内亮起之后,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青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白术手捧医书,颈间缠绕着还在打盹的长生,他今日没穿露脐装和那条裤子,而是正身着一袭宽松形制的长衫,正是方便夜间静养,居家休闲服饰的模样。
忽然更换了陌生的环境,他先是怔愣了一瞬,却并未产生紧张的情感或是危机意识,这一切似乎都来源于他的心中与身侧病床上少女之间,产生的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的“链接”。
少女……?
“白先生,我打扰到您休息了么?”
白术手上的医书一合,他回过头望去,面色苍白的五条凛此刻正躺在他的面前,出于医师的职业素养,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病情如何严重,甚至无需把脉,就能看出她究竟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可她仍然在面朝着自己,柔软的笑着。
“……没有打扰。”白术只愣了一秒,他随即疾速上前,作势替她把脉,而五条凛也非常乖巧地将手腕伸了过去。
其实五条悟作为兄长,内心多少会对异性触碰妹妹感到抗拒的。
可面前的医师,实在是太过正气凌然,除去被藏在眼底的对五条凛的担心之外,几乎满眼都写着医者仁心,所以此刻的五条悟只是安静闭嘴乖巧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就连硝子给他治疗时都没这么老实过。
“你……这到底是……”
甚至来不及叙旧,来不及询问她离开璃月的这段时间过的如何,也没有去刨根究底他为何突然之间换了个环境,这里究竟是哪里,白术将五条凛的脉象一探而探,眉毛蹙的很紧。
他根本就没有开口去询问病人的病因了,而是毫不犹豫地握紧了她的手腕,使用了自己的元素力为她疗愈,腰间悬坠着的神之眼也在这一刻亮起了光彩。
五条凛只觉得一阵暖意顺着手腕穿透了四肢百骸,也在此刻冲散了身上的剧痛,她的脊背发麻,没忍住打了个哆嗦,有些舒服地长呼了一口气。
长生这会儿终于醒了,它睁开小绿豆一般的眼睛,小绿豆在看到五条凛的那一瞬间睁大成了小蚕豆:“欸?凛?你怎么在这里?你回璃月了吗?还染了个这么炫酷的头?”
“啊,也不对啊,凛怎么缩小了那么多?”
“……不对,这里是哪里?”长生望向五条凛身旁的五条悟:“这又是谁?”
“……你身体怎么回事?”长生伸着小脑袋往前一探,失声尖叫了起来:“你怎么病成了这副样子?!”
“……”
一番简单的解释罢了,长生似乎很快就接受了世界切换的这个设定。
——对于一条活了很久啥都见过的灵蛇来说,这事它还真没见过,实在是太炫酷了。
五条悟喃喃:“现实里的蛇会说话,也太炫酷了。”
五条凛小声提醒:“其实很正常的,熊猫都能上学哦。”
“……啊,好像是这个意思哦。”
白术却一点都不管这对相互贫嘴的兄妹,他正在抬笔刷刷地记录药方——根据他与少女之间这似有若无的联系来看,他剩下来的时间并不算多,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到燃一支香的时间。
药方写至一半,眼眸已经犀利地望过去:“自此之后,决不可让她受凉寒凉,尤其是如今是冬日,怎么穿的这样薄?切记袜子一定要穿上,光脚是大忌,还需让她的脖颈不见寒……”
五条悟不知道怎么的就正坐在了榻榻米上,相当认真地聆听着医生的教诲,频频点头称是。
“一定要按时早睡早起,九点之前入睡最好,熬夜是大忌,也不可每餐只吃清粥小菜……”
在白术噼里啪啦批判她的生活习惯之时,五条凛幽幽举起手:“那个,白……白先生,我们,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白术并不吃她这一套,将一沓药方放在二人面前:“从今日开始,三餐佐药按时服用,剂量和煎煮方式我已经写在上面了。”
五条凛:“……”
那一瞬间,被古老的璃月力量凝聚的中草药支配味蕾的恐惧又重新回来了,虽然嘴里什么都没有,她却觉得口腔里平白生出了一股苦味。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嘿嘿,这些药只有璃月才有,现在跨着世界,她不必多喝。
白术就像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一般,推了推面上的镜框,将药方递到了五条悟的手中之后,敛眸朝向她微笑了一下。
五条凛:遭了,这种被微笑着的班主任的死亡凝视,是怎么回事?
“……凛。”大概是时间要到了,白术察觉到自己的身影逐渐淡了些许,他望向面前的少女,用温和的声音对她道:“如有需要,随时唤我为你疗愈就好。”
“我定然竭力而为。”
“要快些好起来。”
五条凛看着面前的白术,忽然想起了之前成片断言她无药可医,绝对活不过多少岁的医生,他们一句一句的,曾经一度让病痛缠身的少女面临更多的绝望。
医者不止救人,更需愈心。
在白术消失之后,五条凛忽地意识到,白先生大概率已经回了璃月。
与此同时,自己面前的角色面板全部都跟着黯淡了下去,似乎陷入了“冷却期”。
但是就在这时,五条凛发觉右下角跳了一封邮件。
本着看到红色感叹号就要点进去瞄一眼的原则,五条凛十分手痒,抬手就戳。
屏幕上显示【这是一封来自白术的邮件】
然后凭空给她落了成捆打包好且码放好的一坨草药出来,就落在五条悟的面前,五条凛想将它们藏起来当成无事发生都根本不行。
她僵硬着抬起头,望向自己哥。
“放心,哥哥我啊,一定会每天按时按量地熬给凛喝!”五条悟的腰杆挺直了,他觉得自己仿佛背负着此生最重要的任务。
凛:“……”
这种事情不要啊——
——
此刻的五条家家主与禅院家之间,正在谈判。
五条家家主自是自己出面,“兴师动众”地来到了禅院这边。
——毕竟这可是全世界唯二的两双六眼,而五条悟,甚至可以称作是掌管着五条家族未来的无限宝藏。
不止如此,那五条凛她虽然纯粹是废人一个,无法使用六眼的能力,连咒术都调动不了,可世间术式这样繁杂,保不准就有可以将她的优异体质抽出来放在别人身上的力量呢?
上一次不就被他们发现了那术师么?虽然说转移体质代价是五条凛的性命吧?可她活着与死了简直毫无区别,那么,这女人为了家族作出一番伟大的牺牲,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
如此想来,禅院家手握着五条家的命脉,他哪怕是爬也要爬过来,朝禅院家讨要人啊!
五条家家主此刻正黑着脸——他身上的伤被从咒术界高层那边要到的反转术师暂时恢复了,可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和之前五条凛那个丫头所受的一切侮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怀的。
罢了,首要任务还是和禅院家这个死老头周旋完毕,快些要人回来。
禅院直毘人这会儿正笑吟吟的,悠哉悠哉不着急的模样,他甚至亲手为五条家家主沏了杯茶,不紧不慢,示意他慢慢喝。
这死老狐狸,谁有心情喝茶!
五条家主强行按耐着内心的愤怒,仰起头,皮笑肉不笑地望向禅院直毘人:“那么,我想我们的意思应该表达的很明确了,归还我们的六眼……”
“话不是这么说的。”禅院直毘人摸着胡子回答道:“五条家的神子来禅院家做客,同时寻求我们的帮助,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是客人,我们是主家,并没有我们扣压着六眼不放的说法。”
“毕竟,腿长在五条少爷的身上,想怎么样行动,全都是他的自由。”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导致五条家的少爷屈尊在临近半夜时来到寒舍的,可他怀里抱着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五条家大小姐,实在是好不可怜啊……”禅院直毘人一脸痛心:“老夫最看不惯孩子这样受苦了。”
五条家家主此刻很想往这货脸上呸一口,骂一句不要脸。
这个咒术界,谁人不知,堂堂禅院家世代相传的规训便是那一句“非术师者非人呢”?没有咒力和术式的人,在禅院家就连人的待遇都没有,只会遇到无限的苛责。
那五条凛空有咒力,身体却残破不堪连术式都使用不出来,连正常人都不如,她是个御三家之间纯粹的大笑柄。
……要他相信这老东西在发自内心地心疼五条凛?
可见他的鬼去吧!这冠冕堂皇的鬼话他是半点都不会相信。
五条家主的牙齿咬地吱嘎作响,他这会儿也不假装礼貌微笑了,径直开口道:“五条凛她……犯了家族禁忌,如今都不能说成是我们要带她回去了,我们是来抓她回去的。”
禅院直毘人挑眉:“她连路都走不稳,她要怎么触及你们的家族禁忌?”
这句问话又打到了蛇的七寸,昨夜一切的丢脸遭遇都足矣当五条家主当场翻脸:“总之,这两个孩子,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回到五条家。”
“神子已经与禅院家达成了双相认可的交易。”禅院直毘人哈哈地笑道:“您这样说,是想反悔这场交易么?”
来往的五条家族人与守在这里的禅院家族人,在此刻当场对峙了起来,场面简直一触即发,十分紧张。
而也就是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
“欸?先别忙着和别家人吵架啊,家主大人。”
五条悟的双手环抱着双臂,悠哉悠哉踱步走了进来,他眯着眼睛望向家主的方向:“你我之间,似乎还有一笔帐需要算吧。”
见五条悟愿意露面,五条家主瞬间切换成了一副菩萨嘴脸,激动地站了起来:“悟!我就知道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你今日肯定是受人指使……”
这句话卡了壳。
因为此时此刻,五条悟的手掌已经抬了起来,一副要不带一丝犹豫,对着自家家主的脑袋放术式顺转的模样。
禅院直毘人不着痕迹地往侧边整整退了十余米,他怕这一下波及到自身,他可不敢现实里去比较一下自己的术式和六眼的速度,到底谁更快。
“悟……悟?”
一旁的几个五条家族人赶紧紧张上前,作势将家主挡在身后的模样,他们也不敢呵斥五条悟,只好去打感情牌:“悟!这位可是最看重你才能,一直尽心竭力培养你的家主大人啊!”
“是啊,你怎么可以尝试攻击家主大人呢?仔细看看啊!这是比你的亲生父亲待您更亲的家主啊!”
“在我六岁时就开始把我往咒灵堆里面塞,美其名曰为了家族荣耀祓除咒灵的那种看重我的才能么?”
五条悟弯起眼眸冷笑了一声,目光带着几分嘲讽:“那我还真是谢谢他啊。”
“但是单是这一点,算不了什么。”五条悟忽然换了副语气,正色道:“喂,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对凛做了些什么?”
禅院家的人此刻虽然没什么动作,却全部都竖起耳朵,一脸赶紧往下说啊我们急着吃瓜的迫切。
五条家主面色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根本就没想到,五条悟会这般直白的给他难堪。
……悟,他当真要因为那个废物妹妹,与整个家族翻脸么?
五条家主死死地望着面前逐渐凝聚着咒力的少年,满眼皆是难以置信。
——事实上,让他更加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
银色长发的少女踏着雪而来,她虽然面色虚弱,但浑身上下都仿佛正在散发着光芒,与传言中的神子站在了一起时,兄妹二人几乎一同构筑出了圣洁与不容亵渎之感。
五条凛,她今日居然下地开始自由行走了?
谁不知道她的身体究竟残破到了什么境地?别说自由行走了,怕是坐在轮椅上多晒几下太阳都做不到吧。
……这让方才还满心想要去找她要个说法的家主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如若这世界上的第二双六眼也能在她的身上发挥作用的话,那么纠结让她与旁人交换,那就失去了意义了。
罢了罢了,如若她此后多少愿意尽心竭力一些,好好听五条家的命令行事,他倒也不是不能在今日放过她一马。
思至此,五条家的家主望向五条凛的表情,瞬间变得和煦了许多。
“凛,我们也知道,你向来都是听话懂事的……”
只听五条凛笑的眉眼弯弯,她轻轻拍了拍身侧兄长的肩膀,如此劝道:“哥,你千万别动。”
“让我来揍他。”
下一个瞬间,少女就已经抡圆了拳头,冲刺到了家主的面前,对着还在试图说些鬼话的他,兜头就是一拳。
……
五条家的事情闹的很大。
嘛,毕竟那件事是在禅院发生的,想不闹大都难。
亲眼看着那两位世间仅有的两双六眼,合力把他们家主摁在地上痛打了一顿这样的场面以后,肯定很难管住自己的嘴吧,肯定会看到个对御三家略知一二的人都会激动地拦住他/她,然后来详细描述一下五条家传出来的大瓜吧。
这可是能在咒术界都载入史册的超级大事件啊。
这瓜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到了正在咒术界的黑市接任务的禅院甚尔耳中。
他抬手掏了下自己的耳朵,望向面前告知他这个消息的孔时雨,他一脸神色平平道:“我对那些家伙,没什么兴趣。”
男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虽说是站在这种地下黑市里,却自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尤其是唇角的那一缕疤痕,为本就硬朗立体的五官增添了一抹威慑力。
“反正又不是在给禅院添堵。”禅院甚尔耸了耸肩:“我对那个九条三条的,不敢兴趣。”
孔时雨忽然意识到了,他好像和这人说了也是白说,身为中介的他摇头叹气,顺带仰头打量着面前颓丧的男人——这男人可是拥有着术师杀手之称的天与暴君啊,虽不拥有咒力,力量却是他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强。他在多年前还年轻时就与禅院家决裂,前两年口中说着金盆洗手,却不料现在又重操旧业了。
问他为什么又想起来干老本行,他龇牙说给儿子赚奶粉钱。
孔时雨那是一点没带信的,他猜测甚尔要么是赌马多输了几场大的,要么是又花钱去买了贵重咒具。
谁会相信尸山血海一路闯过来的天与暴君销声匿迹两年多,只是隐藏身份去结了个婚,生了个孩子啊。
“毕竟咒术界的变革转换,对我这种小角色来说,根本就没有关联。”禅院甚尔笑的更盛了些:“嘛,五条家的大小姐和大少爷一起联手揍翻家主,也不能让我下次得到的酬金更多一些?”
“好吧。”孔时雨耸了耸肩膀,觉得倒也确实,咒术界就算变革了,他们这些人也会一门心思想着“工作”吧:“那聊点别的,这一次,似乎有一位出价很高的金主大小姐开口要见你呢?”
禅院甚尔闻言微微挑眉,此时此刻,他的声音显得没什么波澜:“我已经不干这个了。”
“想哪去了。”孔时雨险些被口中的烟给狠狠呛了一下,半天才顺过气来:“不是你想的那种金主——!”
前.职业小白脸.擅长吃富婆软饭.禅院甚尔,如此评价道:“哦?是在正经找我做生意啊。”
孔时雨已经不想搭理他了,事实上,他刚才特意将咒术界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五条家兄妹围殴家主事件讲给禅院甚尔听,只是为了给今日接下来的事情引个楔子。
他只负责带路。
而禅院甚尔,是在一处有落地窗的华丽五星酒店见到他的“大小姐”金主的。
禅院甚尔原本在越看这周边的环境,越觉得不对劲,心道究竟有谁的正经生意会选在酒店谈呢?
——直到他亲眼见到了那位大小姐为止。
禅院甚尔曾经出过家族,也曾亲眼见过其中的一双六眼,那已经是他青少年时期发生的事情了。
那五条家的神子少爷,几乎在他隐匿了身形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第一秒,就蓦然回过头,将他死死锁定住了,像是捕食者锁定了猎物一般,对方从最开始就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可……面前的少女不一样。
她拥有着一双与神子几乎别无二致的眼睛,璀璨,耀眼,可她的眉眼里是融进了笑意的,笑容并不寒冷,却只叫他浑身都不自在。
“甚尔先生。”虽然只有豆丁大小的个头,她却在此刻望着他,不带轻视,不带她这层身份的人对下的俯视,她看着他,用平静又寻常的语气,与他交流道:“是我,想要与你谈一笔生意。”
禅院甚尔犹豫了一下:“……你是,刚揍完了自家家主的那个?”
五条凛:“……”
她努力保持着的微笑起初险些破功,不过很快又重新在面上凝聚起了笑容,她抬起手,向禅院甚尔伸出了手:“嘛,正是因为这层原因,五条家那边时时刻刻都想给我来个绊子。”
“我想我需要一个非常可靠,值得信任,而且十分强大的合作对象,与我谈一笔长期的大生意。”
禅院甚尔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上沉思半响,仿佛正在回忆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将其移开,轻轻呵了一声:“很遗憾,这里并没有你需要的合作对象,有的只是一条在垃圾堆里狼狈摸滚打爬出来的野犬……”
五条凛取出一张黑卡,夹在自己素白的食指与中指之间,眼眸不抬:“十位数,定金。”
禅院甚尔几乎是不带一丝停顿地重新纠正了他方才的那句话语,就连语气都绅士温和了无数倍,他用那双锐利的眼眸柔软地望着面前的五条凛,就差当场单膝下跪来个执事礼仪了:“当然,如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成为大小姐手中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