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仲以为是咩大阵仗,得翻着二三十丁友,就够胆来踩我场?”福龙没有理会躺在自己脚下哀嚎的西洋菜,而是抄起一把狗腿砍刀,朝着对面大步冲来的华弟大吼道。“兄弟,同我砍死这班扑街。”
古惑仔是至喜欢见风使尽舵,人多欺人少的。见到对面得个二三十丁友,福龙的一众小弟自然士气高涨。随着大家大佬发号施令,一群人也都举起武器朝华弟那帮迎去。
这条江湖定律,按照以往来说,或许有用。但是今次实衰咗。华弟这帮人是在九龙城寨搵食的,虽然看起来烂衫烂细,一个二个好似穷鬼。但是能在城寨里边搵食的古惑仔,各个都唔怕死。
尤其是他们这种小字头的成员,冇有稳定的钱银来路,想要食饭。一是靠打黑拳,不然就是玩黑吃黑起尾注等等港岛出面想都不敢想的狠辣手段才行。华弟就是咁样带着帮小弟撑到现在。这班细的个个手上都见过血,就算没有劈过人,至少也是被劈过。九龙城寨里面杀人劈友就好像请客吃饭一样闲。
路边有条死尸咸鱼,甚至都冇人报警。即刻就会有经营斗狗场的字头上来拉走喂狗。既为狗场节约了粮食,又清理了市容。而且喂过人肉的斗狗,撕咬起来极为生猛。
这种地方出身的古惑仔,通身冇旁物,就挂着一对胆子。
福龙手里的砍刀刚刚举起,华弟手里的刺刀就已经捅进了前者的心脏位置。一击毙命!
一个砍,一个刺。从出手的刹那,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一个还停留在古惑仔开片的惯性思维,而另外一个,是想拉来几具尸体,垫脚让自己走上青云路。
……
佳廉道。
一辆装满货物的四轮货车停靠在了路口。苏星柏坐在不远处的茶餐厅街边档口,手里摇晃着一杯冻柠茶,眼睛微眯注视
着跟前的境况。爆登坐在他隔离,不同于前者的轻描淡写,爆登此时显得有些紧张。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辆四轮货车,并不时朝周边打量。虽然表情上强作镇定,但是额角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
“定哋来,爆登。”苏星柏见自己头马样子慌慌失失,随即出言宽慰。
“哥,这种方法是唔是真冇问题的。我们以前在义丰都捞开过一段时间四仔,从来未听过可以这样子走粉的。”爆登手里的烟仔一根接着一根。这可是大喇喇五百万的生意,他紧张是正常的。
“唔知哦。”苏星柏给了爆登一个略微浮夸的表情当做回复。他随即笑了笑。“不过我相信甘地哥,他都话冇问题,自然是冇问题。”
“但是哥,现在就你在看着这水生意。如果出咗事,衰的是我们两个。那个甘地……”爆登还想继续说下去。
“甘地哥是因为有其他大事要做。”苏星柏打断了他的话语。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好了,时间都差唔多了。你现在过去仓库那边。等我消息。”
说话,苏星柏也没有再理会爆登,而是拿起已经半凉的蛋挞,轻轻咬了一口。而他的目光,则是放在了货车斜对面的一辆深灰色面包车上。
“哼……这帮人是不用去厕所的吗?”
……
华弟用力抽出刺刀,福龙胸口的伤口,鲜血顿时犹如放水的消防栓一样喷射而出。前者看都不看一眼,左手向侧边一推。随即扬起刺刀,捅向了第二个马仔。
而华弟的小弟也个个悍勇,气势勇猛。对方的人数比他们超出一倍有多,依然毫不畏惧。而二十几人,一个个就如同杀红了眼的斗狗般,朝着眼前的敌人撕咬而去。完全没有理智,也不讲究章法。手里的武器朝着对方的头,胸口等致命部位或捅或刺。
几秒钟功夫,华弟这边躺下了十几人,已经一半有多。但所幸是受伤的部位也多是肩膀,手臂或者后背的这些非致命部位。而与其相比,福龙那边就惨像横生了。在地上的三十几个人,能再重新起身的已经极少,大多数的胸口都是一摊红得发黑的血迹。
而更加令仁义社众人丧气的是,自己这边带头的福龙才刚刚冲锋上去,就被对方一刀撂倒,嘴里吐着鲜血,迎面朝天的身体胸口处鲜血还在不断翻涌。看样子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古惑仔开片拼杀,带头的就是起到势的作用,就犹如古代两军对垒中的将军一般。斗将,从古至今,都是传统。福龙的失败,让他的小弟们吓破了胆子,朝后不断退去。伴随着华弟等人不顾代价的往前压。终于,有第一个小弟扔掉手里的家伙转身逃跑。
这股气一上来,整个团队就垮了。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四散奔逃。华弟提着鲜血淋漓的砍刀也停下了脚步,不再追赶了。他抹了抹脸上被溅到的鲜血,表情凶悍,指着不远处一处酒廊对身后的小弟吼道。
“同我进去,我要扫了仁义社在咸美顿街的陀地位,烧了他们的海底册!”
“大佬!”鸡精的头马乐仔推开东莞街的鸿富麻雀馆大门,朝里面正在打麻将的鸡精叫道。
这间麻雀馆是鸡精的陀地之一,麻雀馆老板长期开了四间台留给鸡精,而不是简单请仁义社的人过来睇场。这种算是比较亲密的合作了。
所谓麻雀馆开台,就是指这个麻雀桌是属于鸡精单独自己的。这四张麻雀台一日无论搵几多钱,老板都不会插手,所有收入归鸡精所有。模式有点像澳门那些赌场的贵宾厅。
在香港,可以话麻雀是最重要的一项娱乐项目。从上百年前,那个没有收音机电视机的年代,就
是日常生活的标配。无论是你名流贵族,亦或者街坊群众,得闲起来都钟意摸上两手。所以香港的麻雀馆也是遍地开花,几乎每条街都有一间。收入更是可观。
鸡精这四张台,一日就可以收几千蚊落袋。而且这些场子连看场都不太需要,鸡精只需要安排小弟记清楚账目,方便月尾一到,同麻雀馆的老板清数就可以了。
虽然出面已经在传,仁义社要同倪家搞一镬劲的。但是这里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无论打得几惨烈,一般都唔会碰老板的生意。之前无论是甘地佢们搞汤米仔的骨场会所,还是金牙胜的火锅店。这些都是社团的产业,都老板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如果搞咗老板的地头,之后想再插手,就需要包赔之前老板的损失再谈。不然老板扯起火上来,分分钟可以搵其他字头来睇场。而你也不能反对,因为你搞场在先。
所以前几日忠信义打下夜总会之后,连浩东即刻表明包赔夜总会的损失,客人的消费也由他买单。不是因为这个烂赌鬼大方,而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夜总会老板神仙完全可以直接去搵新记或者和联胜,号码帮的人来看场。忠信义都只能眼白白看着到嘴的肥肉飞走。
好似这种麻雀馆,老板大多数在黑白两道都有几分薄面。其中一部分就是之前江湖社团的老叔父。金盆洗手退休之后,由徒子徒孙们出钱开一间麻雀馆,以供颐养天年。佢们不会整日窝在场子里,顶多就是过来露一脸,同一些熟客大客打打招呼,确定当天的经营事项后就会再次离去。麻雀馆这种是非之地,江湖人聚集,如果老板日日都担心,那就不用开下去了。
好似鸡精所在的这间麻雀馆,背后的老板就是之前四大探长之一。韩森,也就是肥仔
森的得力干将,铁打。
“乐仔?来来来,陪我玩翻两手。”鸡精笑呵呵地让旁边的小弟让位,给乐仔坐下。
“鸡精哥,大件事啦。”乐仔哪里还有心思坐下,他刚刚收到风。咸美顿街的地盘被扫,睇场的福龙已经被捅到重伤昏迷。整个地盘六十几个兄弟,现在已经剩下十几个还能站着说话。
“郁手的带着倪家甘地的招牌,但是咸美顿街的兄弟话,这个人是九龙城寨长旺的红棍华弟。”乐仔说话都带着火气。自己的旗号被扫,他觉得极为憋屈。
“哋兄弟们现在点样?”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作为领头人的鸡精,反应却极为平淡。
“重伤的那十几个,已经叫人送到医院了。死肯定死不了打,是损手烂脚免不了的。”乐仔从兜里掏出移动电话,急忙问道。“点样大佬。我们现在就搬马,直接打翻去。”
“扑街倪家,以为灭了汤米仔就在这牙文牙武。这个甘地都唔知天高地厚的,居然敢动到我们头上了。”乐仔越说越气,捏着移动电话的手指都开始爆出青筋了。
也是,从明面看,鸡精现在手头上的势力,要把甘地大了一圈有余。自己这边不去动甘地已经算他被杀鸡还神了,居然还敢踩到上门。
“大佬,我这叫call齐班兄弟,不把他甘地的架私融了,我就不回来见你!”说罢,乐仔已经打算夺门而出了。
“迈住!”这个时候,鸡精突然叫住了他。
乐仔回过头,发现自己这位地盘被扫了的大佬,居然没有一点愤慨的情绪。鸡精笑眯眯地拿着麻将牌在桌上堆叠,同前者笑道。“来,过来同我打翻四圈。”
“开片的事,社团自然有人会出手。唔到我们自把自为。”
鸡精手里摸着牌,眼神朦胧,盯着牌搭中的那颗红中。红得渗人,像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