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照水纳闷了:
高山仰止,怎么到了她这里,便是如此这般不顾体面的,流氓行径。
她用尽全力,也没能在肃王强有力的掣肘下将自己的手腕抽离,只好低眉顺眼,望着肃王漆黑的皂靴出声:
“紫绶黄冠,绛纱青袍,四爪龙纹玉,两部协理权,您自然是肃王殿下。”
凌照水再度要俯跪,手腕却吃痛,被肃王牢牢牵扯、动弹不得。她说得冠冕堂皇,他却不肯轻信与放过:
“本王的诸多兄弟,也都是这般装束。你怎知本王不是诚王、黎王、晋王或建王?”
凌姑娘哑然,恰逢檐牙上方一声鸦啼划破长空,幽长又沉闷,畅舒她此刻的心声。
肃王殿下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凌照水百般挣脱不得,只好求饶似的压低嗓音道:
“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只能是殿下。”
恭维的话武瑛玖听得多了,以为自己已经麻木。此番猝不及防地从一个女子口中听闻,竟有些让他失了方寸。
便在他晃神的些许功夫,凌照水得以抽离自己被拽得发红的手腕,她提着裙裾几步快跑,终于得以喘上一口大气。
一股似曾相识的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肃王武瑛玖抬眸,便见平远侯府摇曳的红灯笼下,刚刚从他手心里逃走碧纱美人,正冲他回眸笑。
美人媚色,很难不叫人心动。
一直到平远侯爷迎出影壁,肃王才缓过这股劲来。
他一边说着恭喜,一边留意打量起平远侯身边的那位乘龙快婿:
“这位便是凌编修吧。”
肃王如今记得凌洒金,当不止是因为他政绩扎实,亦或文章斐然。
一江春水被搅动后,总要荡漾出几许涟漪。
可再大的涟漪,也终有归于平静的时候。
借着平远侯新婿的身份,凌洒金今夜得以和肃王武瑛玖把酒言欢,并且在同僚艳羡的眼神下屡得上官垂问和嘉奖,光是那一篇《论百县水利与民生》的文章就被肃王提及数回。
肃王嘉许连连,可惜询问席上官员,却无一人读过凌编修的这篇文章,场面一时便有些尴尬。
平远侯正要借劝酒为女婿解围,便听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编修如此忧国忧民、利国利民的佳作,柯羽有幸拜读过,其中‘防治结合、防大于治’的提议,让柯羽醍醐灌顶,受教良多。”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交汇处一清朗公子正遥举酒杯,笑意盈盈,答肃王问话,贺编修新婚。
他口中言之有物,显见的是真正拜读过凌编修那不为人知的佳作。
众人长抒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夸赞道:
“傅大学士果真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连工部治水的专修文章也未能逃脱傅大学士的耳目!”
肃王本想借此契机敲打那些素日眼鼻朝天、不察下情的工部下属,不想席间还真有官员读过这文章,遂不动声色道:
“原来是我大雍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内阁学士。”
傅柯羽做了这出头鸟,却不想冒领肃王殿下的这份夸赞,没的平白遭工部同僚的嫌隙,慌忙解释道:
“肃王殿下与诸位同僚谬赞,洒金兄长的每一篇文章,无论长短深浅,柯羽都拜读过,这并非是下官博学,只因”
傅柯羽话锋一转,爽朗坦诚道:
“我两家有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