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源临竹是想进去和他谈话的，可他并不像是想要开门的样子。
“我能进去坐坐吗？我想和您好好谈一谈。”源临竹鞠躬，“抱歉在半夜打扰您睡觉。”
“呵呵……”
又是那股听上去是笑声可实际上就像是各种尖锐物品碰撞的奇怪嘶哑声。
“进来吧。”
木门吱丫丫地挪动，打开了道路，屋内已经点亮了烛光，一根白色的蜡烛在客厅烛台的桌子上散发着环状的光晕，将这个不大的屋子点亮了。
进去就是客厅，正对着大门的有一个小祠堂，上面摆放着贡品，但是没有香烟，应该只是象征意义的小祠堂，而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祭拜的正规祠堂。
除了祠堂的桌子，还有客厅里摆放烛台的桌子以外，屋内就只剩下了两个房间，一个是樱之国很常见的地铺，上面盖着被褥，一个木枕头，其余的也就没有东西了。
而那个窗口就是在小卧室里的一个窗，那里还留着被源临竹戳破留下的孔洞。
“坐吧。”老人在光线中微笑着。
源临竹这才将视线投到他的脸上，各种皱纹挤压在一起，连分都不清哪个是眉头皱纹哪个是鱼尾纹哪个是法令纹，只感觉他的脸上全是褶皱，眼睛在皱纹的缝隙里钻出来，没有看到眉毛，应该已经老的脱落了，鼻子很塌，嘴巴也有些尖锐刻薄，露出的牙床一点也不规整，牙齿也没有剩下几颗好的，要么是烂的要么干脆就空在那里。
他的腰弯着，简直就像是要把身子贴到地上一样，身材矮小。
源临竹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几岁，是不是已经身患绝症，因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身体。
他见过很多的老人，家族里有很多的老人不再参与家族的事务，但身份摆在那里，整天在家族内部流动，甚至也会经常过来看源临竹。
可不管是哪种老人，源临竹都没有看到过如此病态的身体，说他是活人可能都不太妥，这个老人可能已经只是一具能够行走的干尸了。
哪怕在衣物的包裹下，源临竹也看到了他的脚掌，那是由已经干涸的脆弱的一张皮覆盖的脚掌，骨头被皮肤包裹着，简直感觉不到生气，全是阴阴的死气。
咕噜。
源临竹咽了咽口水，忍着自己脑海里的所有不安，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
“呵呵……”老人又笑出声，“你们是在……山里……迷路了吗？”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而且声音又沙哑又难听，源临竹真想让他别说了，老人每一个词都如同尖锐的物品在互相撕扯，嘈杂锐利。
“是的老人家，我们是一个学校来荒野求生的，但是因为大巴的坠毁，我们在林子里迷路了，连续一天的跋涉终于才发现这个村子，我被派过来跟你们沟通一下，看能不能给我们……”
“当然可以，呵呵……”老人笑着，“我们白玉村……最好客了……呵呵……”
“……”
源临竹又一次咽了口水，使劲点头：“谢谢老人家的帮忙，对了，现在半夜，我们那边的人还在休息，半夜喊你起来也不好，你继续休息吧……明早的时候可以跟村里人说一下嘛，我们出去了会给你们补偿……”
“呵呵……嘿嘿……当然没问题。”
老人尖啸着，声音又一次破音。
源临竹怀疑，这个老人的声带组织是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连声音都这么渗人，源临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忘记要尊称了，直接开始稍微不客气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
“嗯……呵呵……”老人继续笑着，没有说什么。
源临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他只感觉在这个只有烛光的小客厅里，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昏暗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自己，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干尸一样的老头在盯着自己。
“你们白玉村，有几个人？”源临竹想临走前多问一些东西。
“也就……一百人左右……嘿嘿呵呵。”
老人虽然说话很难听，而且身体很奇怪，但是思维逻辑却没有明显的退化，源临竹问的问题他都能答上来。
“你们这个村子，在这片深林里存在多久了？”
“不多……也就……几千年吧……”
“啊？”源临竹震惊，“那你们……几千年来都没有接触过外面吗？”
“怎么……可能……”
老人歪着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些衣服……还有一些被褥……都是外面采购回来的……”
“哦，我还以为你们与世隔绝了几千年……”
源临竹深呼吸着，不过仔细想来也是，怎么可能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竟然还能和他讲同一种语言？
要知道哪怕是现代的各个国家的语言，在几百年前都不是一回事，都经历了大量的演变，各种字体和各种韵脚都是经过更改的。
就这么说，如果一个人把当今世上所有的语种都学了，但是突然穿越回古代，不管是哪里他都估计听不懂。
“那……我先走咯。”源临竹尬笑着，“记得明天帮我们告诉一下村长，谢谢你们！等我们休息了以后出去，一定给你们村子重建，或者你们要是出来的话，我们也会给予工作岗位的支持……”
“呵呵。”
老人似乎这一次不是故意发出怪笑了，而是发自内心地笑。
他不再说话，源临竹也站了起来，鞠躬后离开屋子。
来到门口，源临竹转身关门，却发现在客厅里的老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直到门缝闭拢，源临竹也能感觉到，那视线还在同一个位置。
身子打了个寒颤，源临竹摇着头，重新回到山上，往驻扎的地方走去。
好在路程并不遥远，等他回去的时候，橘博还在守夜，他是提前睡了的，所以现在也不困。
“早上了再喊我哦。”源临竹比了个ok的手势，“已经沟通好了。”
橘博挠挠头，喃喃自语：“意思是，现在是梦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