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很难以理解的事。”陈天点点头，也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尤其是农村地带，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新时代和旧时代有什么区别，恐怕在他们眼里，官吏和皇帝只是换了个称呼一样，所有人依然要对皇帝俯首称臣。”
“确实。”吴劫点点头，“看似是村民抵抗，其实是旧势力对新时代浪潮的一种抵触，你要知道，在满清末期，都有人高举清朝的旗帜，认为那些起义的人都是疯子，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很多人只要没有被逼到饭都吃不上，他们是不会反对朝廷的。”
“良民，也同样是愚民。”陈天点头，“古代起义的事件这么多，很大原因就要归功于王朝衰落，农民都快吃不起饭了，这才加入起义军揭竿而起，而在现代这个社会里，已经不会有这种吃不起饭的情况了，所以他们就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不需要什么改变。”
“改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历史终究会给出答案，我们大家能做到的就是顺应时代潮流，不被波涛拍打在岸边上，不顺应时代的人，最终都会被淘汰，这是自然的选择。”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那我们去找找还有没有相关记载的档案。”陈天沉默片刻后开口。
“感觉大概难了。”吴劫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轴承发出吱丫丫的响声，“如果村委会在这个村子里根本就说不上话，那你觉得为什么村民会配合村委会去调查历史？”
“也对……”
陈天刚想首肯，但又摇头，“不一定。”
“不一定？”
“仔细想想吧。”陈天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动动脑子。”
“呵。”吴劫也笑出了声，“从进村开始，次次推理都是我干的，这一次，你终于肯动脑子了？”
“所以我要跟你道歉，之前确实是我发呆了，不过从现在开始，思考，才是我们要做的事，哪怕末日来临，灰雾复苏，也不要放弃思考。”陈天笑了笑，“灰雾能封锁我们的炁，能封锁我们的戒律，但是祂忘了一件事，我们人类能够繁衍发展至今，靠的并不是什么炁也不是什么戒律，而是脑子，是思考，是对未知探索的勇气，吴劫，再试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吴劫点点头。
“你说，这个村子里并非只有村支书会搜集历史的档案资料，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以得出两个结论，首先，这个村子是存在历史痕迹的，应该说，每个村子都有，一个村子如果没有历史，没有历史的传承，那么它大概率就不会存在，这个村子你也说过，陈家是大姓，而且是从古至今，那么陈这个姓氏到现在依然是大姓，那就肯定没有断代，也就是说，历史没有断过传承。”
“是的。”陈天点头。
“其次，村支书为什么搜集不了信息？因为村民不配合，为什么不配合呢？很简单，因为村民害怕，他们耕种了一辈子，突然拉一个什么村支书，还说什么大家以后都要听他的，那肯定会有抵触心理，对未知的恐惧，对封建的保守，就是这个村子一个很大的弊端，那么有没有一种东西，从古至今都有，就算是新时代，依然有的东西，不像村支书这么突兀呢？村支书完全没有听过，所以村民害怕。”
“嗯，这个思路很对。”
陈天点头微笑，“不愧是吴劫，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了。”
“老师。”
“回答正确。”陈天拍拍吴劫的肩膀，“你终于有点脑子了。”
“扯犊子呢，我一直都很有脑子。”
吴劫笑着摇摇头，“村民们害怕村委会这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但是对于‘老师’这个职业，肯定没有那么抵触，因为哪怕是在古代，也有老师这种说法，虽然是私塾的老师，但也是行的老师的职责，村子里的人怎么发展，都会有进私塾里读书，然后进京赶考这种事情发生，说不定清风村以前还出过什么科举状元呢……反正在这个村子里，也许老师，是一个很不错的用来打听消息的职位。”
“而且再根据你之前的说法，陈道玄似乎是花了重金，请了几个老师来清风村里支教，那么我就想了，陈道玄请的人……该不会是……”
“是的，我师父也曾经说过，他专门请来的老师，其实都是他认识的人……”陈天点头。
“那么事情就很明朗了，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么应该就是在学校里才能找到一点线索，如果来村子里支教的人，都是陈道玄的人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是在暗中是有行动的。”
陈天也没有再说话，两人确定好新的目标，也完全没有拖拉的意思，直接起身往门外走去。
那几个老师恐怕已经在尸堆之中了，但陈天已经遗忘了他们的脸庞，而且尸体被毁坏的完全分不清，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出事。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离开办公大厅的时候，陈天看了看地上被烧焦的尸体，“你觉得这个人是村支书吗？”
“我怎么知道？我连村支书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又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反倒是你，在这个村子里应该也见过村支书吧？他长什么样你不知道？”吴劫反问。
“都离开十多年了，而且被烤成这个模样，完全认不出来了，不过这个屋子也没什么人进来，死在这里的也大概就是村支书了。”
“可怜。”吴劫摇摇头，“一心一意为村民办事，没想到最反对他的竟然是村民。”
“是的，不过这也算是扫盲的必要性吧，农村里很多人都对这些组织上的东西并不上心，这种抗议的还有那种完全不知道村委会是干嘛的要好上一点。”
陈天以前经过其他村子的时候，其他地方的村委会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门可罗雀的地方，门前压根就没有人，拉个横幅去号召村民一起办事，没人响应，大家都自己顾自己，过自己的生活。
村民的不信任，对新时代的抗拒，对自己那旧时代的留恋，畏惧改变，畏惧时代的潮流，这在农村里依然是常见的情况。
路过村口的时候，陈天和吴劫都下意识地往旁边看过去，因为在小卖部的门口，那堆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能在灰雾里把尸体弄消失的方法，你有没有？”陈天问。
“思路弄错了，不是把尸体快速弄消失，而是尸体会因为什么东西而消失。”吴劫小哈哈哈地开口，“来到这个村子里，我学习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很多事情我们都会下意识地从正面思考，可迷题恐怕就是要反向思考才能得出来。”
“你现在是有什么新的见解了吗？”
“当然。”
吴劫忍俊不禁，“比如我们进来接触的第一个死者，村长，他是在客厅里躺在椅子上看似是自然死亡的是不是？”
“是啊，那你的反向思考是什么？”
“一般碰到这种事情，我们的正面思考就是，如果有犯人杀害了村长，那么是怎么杀害的？为什么杀害的，凶手是谁？这样去理解，但是现在我学会了一种方法去辨别，那就是，村长为什么会死在那里。”
“那里？为什么要用‘那里’？”
“对啊，为什么村长，死在的是自己家里，而不是其他地方？”吴劫冷冷一笑，“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