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这个村子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怎么有这么多的高手。”洛樱担惊受怕地叹气,“合同也签了,我们直接离开不就好了?”
“也对。”陈天点点头,“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想去的地方。”
“去哪?”
“清风山。”
陈天指了指自己宅子的后山,“后面就是清风山,我从小和怀心道长长大的地方。扫墓就懒得扫了,道长也不希望我去他坟墓前看他。”
“他不希望你来看他吗?”
“他是不想让我落泪。”陈天摆摆手,“我上山一下,下山就走。”
“行,那我也去。”吴劫也站起来拍拍裤子。
“我也想看看你说的那个道观。”
“别以为有多大啊,就只有两个起居室,一个大殿,还有一个藏书阁……”
“行了,先上去了才知道啊。”
“那没问题。”
陈天也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
而且清风山本来就没有制止外人上去,怀心道长说自己也欢迎其他人过来拜访,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如果不是有急事基本不会爬这么高的山就为了问候。
怀心道长也不是那么讲究礼节的人,更重要的是,山上还有内线电话,真有什么事怀心道长背着小药包拉着陈天就下山给人看病去了。
陈天把宅子的门重新关上,带着两人从小径出发,一路往上攀爬。
在前面的这段路里是有修路的痕迹的,这条路也是陈天第一次捡到太极拳法古籍的路,并不陡峭,很多小孩子喜欢上山探险。
这些有路的山路可以走,但是再往上,就是深山,而且爬山的难度也高了起来,三人一起来到了中半段,这里就已经被灰雾彻底笼罩。
四周都是树丛,但没有无日森林那种遮天蔽日的高树,只是很普通的山树,都是常见的榕树桂花树龙眼树,在桂西的山里也是常客。
陈天随手摘了个石榴,一边咬一边上山。
从中段开始,再爬山就是靠抓瞎了,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地上有人为的脚印,这些脚印踩出来的路,就是陈天和怀心道长上下山走出来的。
越往上,空气越稀薄,灰雾也越来越浓,到了最后,竟然连目视的距离都急剧缩小了起来。
“这雾气怎么还越来越浓了,我已经看不到旁边的树了。”
洛樱突然说。
“清风山里经常起雾吗?”吴劫也开口问道。
“……”
陈天整理了思绪,才缓缓开口:“我从来不记得清风山上起雾过……”
“……”
吴劫和洛樱心里一颤。
洛樱踩在草地上,吱丫丫地响着,“意思就是说,这雾很反常?”
“是的。”陈天点头承认了。
“那你之前还说村子里起雾很正常?”
“起雾就是很正常啊,但……”陈天看着自己的四周,“我没有见过,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如此浓郁的灰雾。”
“……”
吴劫和洛樱相视一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完了完了,肯定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陈天,从山上下来就润了算了,不能继续待在这个村子里了。”
洛樱急匆匆地说。
“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地方了。”陈天也无语。
又是一段长途和陡峭的石阶,到最后甚至只有一些斜坡上的草席,越过之后,山顶上的平面开始展露出来。
浓雾之中包裹着一堵围墙,而围墙的正中心,也就是三人的正对面,就是道观的入口。
两旁高耸的木桩撑起的大门,门上面挂着一个鎏金的牌匾,牌匾上写着清风道观。
“就是这里?”吴劫在外面看了一下,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谁来给你开门啊。”
陈天吐槽,随后把手放在门上的两个门环,门环的造型是两只狮子,嘴里叼着门环,古代敲门叫做扣门,就是用这个兽面衔的环叩门来示意门内的人。
不过这个门不需要叩,陈天直接推开了木门,木门发出吱丫丫的响声,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门后的风景也并不绝美,因为有墙堵住了视线,上方和四周又都是浓雾。
除了感觉有点缺氧,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普通的庭院。
“这个是大殿。”陈天指了指最中间的木建筑,“里面没有佛像也没有什么神像,叫它大殿是因为对门正中央的都叫大殿,平常我们最常用的地方,一般是用来看书或者是看解剖图的。”
“解剖图?”
洛樱直接越过门槛,走进大殿里,灰尘四落,但并没有什么荒废的痕迹。
在大殿的正中央,摆着几个穴位的图,还有很多的医学解剖图。
“道长虽说是叫道长,但是也不读道书,只是用道的医术去行医救人。”陈天走进大殿里,“大殿旁边就是藏书阁,都是搜集的一些古籍,还有很多的拓印本。”
这个吴劫倒是很感兴趣,他来到旁边的藏书阁,果然,这个藏书阁的规模很大,都有大殿这么大了,把这个叫大殿都没有问题。
书架上的古籍都是有装订的。
“道长会把搜集来的古籍重新装订一遍,不至于那么残破,但也有根本装订不了的,比如那里。”
陈天指着一个方向。
吴劫看过去,在角落尽头的一个大书架上,放着并不整齐的古籍,上面的羊皮纸和竹简都残旧到完全看不出字迹,吴劫凑近都感觉要给这残破的书架弄散,所以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古籍之所以叫古籍就是因为太古了,造纸术就算发明了,保存的纸质古籍放到现在也已经经历了百年以上的氧化,本就易碎的纸现在更是薄如蝉翼。
上面甚至有些字迹都没有了,沾着一些泥土和污垢。
“要修复起来挺难的吧?”
“还行,道长拿着浆糊尽尽可能粘着,还有很多的修复工具,生怕给这些字都给弄掉了。”
“道长还看这种书啊?”洛樱在门口的书架里找到了一本,“移动通讯技术指南……”
“当然,村子里能把基站建立起来,挨家挨户都有电视看,道长出了不少功劳。”陈天说。
“果然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人。”吴劫忍不住赞赏,“我见过挺多老头子,仗着自己年纪大,天天摆架子,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觉得现代社会的小孩都是温室里的花朵……”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他以前也许也是一个温室里的花朵,因为你们没有搞懂一件事,出生在战争年代,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骨气,投敌投降的小丑不也多的是。”
陈天摇摇头,“藏书阁其实我已经看的差不多了,这些古籍没有怀心道长的帮忙我也不会修复,古文字我也不认识,就让它们放在这里沉眠吧。”
“那你要找的炁相关的书籍有没有说法?”吴劫在旁边问,“这次回村子不就是为了找炁相关的书籍吗?”
“不清楚,反正我没有在古籍上看到任何炁的实操方法,因为这个东西其实古人也没有摸索出来,我和怀心道长也只是在书上知道了炁这么一个概念,但具体的情况还是自己实践出来的。”
“那怀心道长可真是个奇人,这都能给他试出来吗?”
陈天摇摇头,“他只是个老头罢了,就算他有很多的钱,也只是一个老头,一个会上网的老头。”
“那也已经够厉害了。”洛樱笑了笑,“不知道多少老人想上网都找不到方法,还要靠子女教,一会健忘一会身体出故障,相比之下怀心道长应该是其中的卧龙凤雏。”
“这个词也挺奇怪的。”
陈天摇摇头,“那现在我看完了,你们也看完了,也该下山了。”
“还是赶紧离开村子吧,你这么说?”吴劫看向洛樱。
“我一直都是逃离清风村的主力推动者。”洛樱撇撇嘴,“赶紧跑赶紧跑,好烦,这个村子一股子完全无法理解的味道,从起雾开始就不对劲了!”
“行了行了,收拾东西,我们下山就走。”
说是收拾,但也没有什么可以拿的东西。
陈天离开道观前,最后在道观的休息室里瞄了一眼,依旧没有什么装潢,里面也没有任何遗留的东西,陈天和怀心道长都是喜欢简约,完全没有什么行李。
陈天最后看一眼这曾经陪伴了他大部分童年时光的道观,怀心道长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浮现。
不过现在也该再见了。
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早点来看怀心道长,也许自己在部队里风光无限,又做出了很多的成就,可在村子里,他依旧是怀心道长的得意门徒。
要去坟墓前看看吗?
不需要。
陈天知道怀心道长并不是那种喜欢来祭奠的风气,他曾经向陈天谈论过他的生死观。
虽然坟墓是一种可以证明他活过的东西,但死去的东西就是消散的东西,唯物辩证法的物质决定意识,既然物质没了,也没有了意识,人死后没有什么阴曹地府,也没有什么地狱天堂,死了就是消散在空气中了,被微生物腐蚀,回归大自然。
直到现在,陈天依旧不知道怀心道长的家庭情况,他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知道,怀心道长将遗产托付给了自己,那自己就要带着他的意志好好使用这笔钱。
逃离清风村的计划进行的很快,因为洛樱一直在前面大大咧咧地跟身后的两人诉苦。
说她从一开始就希望他们离开,只是这两个男生一直拖着不走。
不过现在也总算是遂了她的愿望,三人在宅子里收拾好后就离开了。
也不用理路上只剩下底盘的面包车,三人就这么直接往村口走去。
他们已经决定了就算是走路也要走出去。
不过,异变还是发生了。
没有人拦他们。
只是聚集在村口的道路上,人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他们要堵着我们?”洛樱原先在前面带头,这一下马上缩到两人的身后。
“不至于,农村嘛,很喜欢凑热闹,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一传十十传百,然后一堆人聚在一起。”陈天摆摆手,“我去看看。”
村口集中着数十人,全部围成了一个圈。
“让一让!”陈天吼了一嗓子。
里面的人本来不想让,但一听陈天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扭头一看,“是怀心道长的弟子!”
果然,在这个村子,怀心道长四个字的含金量,就相当于诸葛亮在川蜀地区的含金量,只要你能扯上一点关系,别人多少都会给你一些面子。
几个人让出了路。
可那围着的圈才刚刚暴露,陈天身后的洛樱尖叫了起来。
因为他们能够看到,那地上散落的三具尸体。
说是尸体并不准确,更应该说……是骷髅。
完全没有了任何的血肉和组织,只有白的像是解剖工具的白骨,骷髅头,骨架,盆骨,腿骨,一个个白色的骨头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
墨白也在围观的人里,他抬头看向陈天,“你们是要出去吗?”
“嗯,这三具白骨是……”
“不要出去!”墨白突然吼起来,“这三个的骨架,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陈因派出去的三个报警的人!”
“……”
陈天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他来到白骨边蹲下,摸了摸上面的白骨,“没有任何的液体,也就是血液都被蒸发干涸了,你怎么确定这就是派出去的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人的左腿骨做过手术,你看。”墨白指了指左边的一具白骨,“他的左腿曾经断裂过,手术安装了金属支架来支撑,所以他走路一瘸一拐的,瘸腿很容易分辨出来。”
“这个村子只有他做过左腿骨的手术?”陈天又问。
陈因从旁边走了出来,“我想,应该只有他一个。”
“这三具白骨是怎么出来的?”陈天又问,脸色更加凝重起来。
“我来说吧……”
一个女生在人群里举起了小手,害羞地走到陈天的面前,“陈天……好久不见。”
“你是?”陈天没有想起来她是谁。
“我是小时候和你们一起玩的……陈诗雨……”
“诗雨?那确实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