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嫣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马车离开之前,江行那失望小狗的模样,并未关注周边。
听到清墨的声音,才抬起头观察百姓们的情绪。
她以往进出城走的都是这条路,对这条街上的商贩们都很熟悉了。
“王大叔。”走到一个卖茶蛋的摊位边上,常嫣先是要了三个茶蛋,自家三人一人一个,而后才询问道:“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心不在焉的。”
就连以往最是热情的王大叔,此刻都是忧心忡忡的。
“常姑娘还不知道吗?”王大叔说话时,也是眉头紧锁,像是大难临头了一般。
常嫣摇摇头,她才从庄子上回来,对京中的事情还真是不太清楚。
但这京城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竟然连普通百姓都这般惶恐不安,仿佛日子过不下去了似的。
“要打仗了!”王大叔直叹气,像是在问常嫣,又像是在自怨自艾地叹息:“你说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打仗了呢?”
打仗?
这事儿她知道啊。
乙一今日找江行汇报的就是此事。
江行急急忙忙赶回京城,现在又急于回宫,就是与丞相和镇国大将军商议此事。
但,江行都才刚刚得到的消息,现在就传到百姓的耳朵里了吗?
正常来讲,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走在官道上,百姓都不敢往前凑,生怕沾上一根马鬃,都要被满门抄斩。
而消息到京城之后,也会第一时间进宫,禀报皇上。
之后再由皇上和朝中重臣商议解决办法。
但凡需要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无一不是重大消息,寻常人一辈子都听不到一次,怎么可能前脚才到皇宫,后脚就在民间传播得沸沸扬扬?
这消息根本不应该传播出来,更别说人尽皆知了。
而且传播的速度未免太快,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常嫣是不相信的。
王大叔身边摊煎饼的李婶子也是满面愁容,叹着气说:“可不是,你说说好好的怎么就要打仗了呢?咱们这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啊,老天是不想让咱们活了啊!”
“听说那帮南蛮子最是歹毒,他们还能驱使一些毒物作战,咱们的将士们防不胜防,连战场都上不去,就要丢掉性命啊。”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凑到跟前来。
今儿个刚传来要打仗的消息,百姓们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回家忙着和家里人找退路呢,街上除了这些摊贩,根本就找不到几个来采买的。
这会儿,四五个摊贩凑到一起,还拉着常嫣一起,“走走走,今儿也没生意,去我那茶摊坐着说话。”
常嫣是县主,他们都是知道的,但常嫣还不是县主的时候,就和他们相熟。
如今哪怕常嫣是县主了,也从来没有摆过县主的气派,起初他们拘谨了两日,闹得常嫣不自在,大家伙儿也跟着不自在,后来索性也就没有那些规矩,大家还和从前一样相处。
还别说,这样一来,倒是自在了许多。
“今儿我做东,先给大家上一壶好茶!”
茶是碧螺春,不是什么好品相,但也是这茶摊掌柜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茶叶了。
其他人也分别拿了些小吃过来。
常嫣自然也不例外,让清墨取了些她平常惯吃的零嘴儿过来。
连带着清墨和十六也一起坐下,倒是显出一派与民同乐的气氛来。
“这要打仗的消息,大家是从哪儿听说的?”常嫣心有诧异。
她料定这件事情,必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大家伙儿都这么说。”李婶子眉头紧皱,眉心已经成了个川字,“县主这意思,这事儿有假?”
李婶子的话一出,众人的视线就纷纷落到常嫣的脸上。
在他们看来,常嫣是正二品的县主,就算是和那些大官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而且,常嫣是他们能见到且能说上话的最大的人物了。
面对一双双惊惧中又充满期待的眸子,常嫣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喉头有些酸涩。
“倒是真的。”她的声音莫名沙哑。
随着她话音落下,原本还有几分光亮的眸子,也瞬间暗淡下去。
常嫣想劝两句,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眼前这情况,恐怕是有人在和江行对抗,才将这明显会惹得民心浮动的消息散播出来。
江行才刚登基,这皇位本来坐得就不稳。
历朝历代,每每皇权更替之时,最容易发生动乱。
朝堂还不稳定,江行那些兄弟们未必就服气江行登上皇位,只是江行的储君之位是景和帝禅位之时,亲自留下的诏书,景和帝还没死,那些皇子王孙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背地里的手段可是不少,这段时间江行忙得脚不沾地。
藏在阴暗处给江行使绊子的人,不知凡几。
更别说还有一个越狱的江锦白在逃。
这世上最了解江锦白的人,除了他自己,也就是常嫣了。
此人心思阴狠,手段狠辣,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和卸磨杀驴。
上辈子多少跟着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最后都被他以看似合理,实则莫须有的理由除掉了。
有些老臣,分明已经自请乞骸骨还乡,他还让人扮成劫匪半路截杀,但凡是手里有他一点把柄的人,就不可能平平稳稳的寿终正寝。
常嫣重生归来,原本以为提前了十年之久,江锦白才十六岁,之前又是个不得宠的边缘人,应该还来不及布置,她也没多做防备。
但越狱一事,再加上最近接二连三的追杀倒是让常嫣认清了江锦白的本事。
看来,是她小瞧了江锦白。
是了,江锦白人生的前十六年,一直处于没人在意的状态。
没人在意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他接连消失天,都不会有人发现的程度。
没人在意,才更方便他搞小动作,拉拢人脉,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也更能解释,江锦白在还没有走到景和帝面前时,就已经开始拉拢常嫣的举动了。
因为他早就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他的布局,或许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走到景和帝面前。
就像上辈子那样,他想要的,是出其不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