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也被常嫣给弄迷糊了，“如此说来，账册是真的？”
“是真是假，就只有做账本的人才知道了。”常嫣说着，又笑眯眯地看向林修，“不如，林修你来说，那账本是真是假？”
林修一哆嗦，抬头就对上常嫣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清亮眸子，心底莫名一慌。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咬着牙点头，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是真的，我用我的性命起誓，那些账本都是真的，若有假话，便叫我天打雷劈。”
嘴上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在打颤。
那些账本确实是真的，只是做下这些事情的人，并不是陈震罢了。
常嫣只问账本是不是真的。
账本是真的，他没有说谎，不会被天打雷劈！
对，就是这样！他没有说谎！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他再抬起头，原本想给常嫣一个坚定的目光，可常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目光移开，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了。
他先是有一点失落，但转念又放松下来。
看来，常嫣是相信他了。
也是，常嫣不过是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一点胡搅蛮缠的小心思罢了。
他也是犯傻了，竟然觉得常嫣看透了他的慌乱。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比不过常嫣一个女子了？
呵！
常嫣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他呢，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常嫣忍不住觉得好笑。
惊慌，诧异，放松，不屑，狂妄。
饶是常嫣已经见识过物种的多样性，也还是没想到，一个人的脸色，竟然能在瞬息之间，发生如此多的变化。
他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呢？
难怪人说，这世上最复杂的是人心呢，果真啊！
这人此劫之后若是不死，就将他送去蜀地学变脸，他有现在的基础在，一定学得飞快。
常年庆已经抓着账本的问题不放了，“林修既然发下如此毒誓，就说明账本是真的，都这样了，少家主还要包庇陈震吗？”
“包庇？”常嫣面露诧异，“我何曾包庇陈震了？但我身为少家主，父亲出门之前让我代为管事，我总不能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就将为常家奔波辛苦半生的老人给处理了吧。”
“处理了”三个字，她说的轻飘飘的。
若是依照她的语气，分明能看出她并不在意此事的。
就在常年庆还没摸清常嫣到底是什么心思的时候，常嫣又道：“而且，就算账本是真的，三叔公又如何能断定，那账本上的事情，就真的是陈震所为？”
“我要是随便拿出一个账本，就说三叔公你收受贿赂吃里扒外，三叔公你接受这样的污蔑吗？”
常年庆脸色一沉，他是真的没想到，常嫣竟然这么难缠。
之前就觉得常嫣难缠，这几日他已经做足了准备，本以为一定能应对下来了，却没想到，常嫣一次比一次难缠。
每次他以为常嫣也就这样了，绞尽脑汁想解决办法的时候，常嫣都能在下一次再此掀翻他的结论，变得更难缠了。
他现在已经不清楚常嫣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了。
“如今林修拿出来的不过是一些账本，我让人调查过了，账本八成是真的，可又如何能证明账本上所记录的那些吃里扒外的事情，就是陈震所为呢？”
常嫣的目光在陈震身上扫过，带着陈震惊恐的目光，又重新将注意力落在常年庆身上。
“我也可以说，那账本上的事情，是三叔公做的，是七叔做的，又或者……”
常嫣一顿，在林修猝不及防之下，朝他笑了一下，“就是林修本人监守自盗呢？”
林修一双眼睛猛地瞪圆，“不，不是我！不是我，三叔公，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都是陈震！对，就是陈震，那些事情都是陈震做出来的，我亲眼所见，我可以发誓的！”
这一次，他也管不了会不会遭到报应了，举起右手，“我对天发誓，我若是有一句假话，就叫我不得好死！”
他怕乱发誓遭到报应，但更害怕常嫣怀疑到他的身上，那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可就全都白费了。
赚了大笔的钱财还没来得及花出去呢，人就要被流放了，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不能被流放，他的所作所为，绝对不能被常嫣知晓。
可显然，常嫣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你难道不是应该求我放过你吗？为何要求三叔公？三叔公信你，我不信你，你也还是逃不掉啊？”
常嫣声音温润，可听在林修的耳朵里，却成了恶魔的低吟。
林修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常嫣唇角始终噙着笑意，看着林修在惊恐之中挣扎，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少东家，京兆府的捕快来了，说是要见您。”
“京兆府”三个字，就像是落在平静湖面上的一把小石子，虽然无法溅起太大的水花，却在议事厅荡起层层涟漪。
目光扫过众人，可以用各怀鬼胎来形容了。
“见我？”常嫣目光在议事厅里转了一圈，“在座各位，就算不是常家人，也与常家同气连枝，就一起见见吧。”
才听了常嫣那让人心寒的话，这会儿常嫣又说了同气连枝这种话，众人一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常嫣了。
下人已经将京兆尹的捕快们带进来。
为首的，是胡岚，胡捕头，常嫣之前在梁靖邱身边见过一次。
右手扶着腰间佩刀，龙行虎步威风凛凛。
进得议事厅来，他厉声喝问，“谁是常家主事的？”
常嫣莲步轻移，挪过去，“是本县主。”
胡岚在来之前已经受了梁靖邱的嘱咐，自然知晓面前这人是吉安县主，他赶忙躬身，“属下见过县主，县主千岁。”
“不必多礼。”常嫣面色温和，将人虚扶起来，“胡捕头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常家配合的？”
“不错，京兆府收到了常家的报案，状告一名主事吃里扒外，贪墨银两，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但却并非是常家状告，而是有人假借常家的名号，我也正在处理此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