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你说,以后会怎么样呢?”苏雅抱着平平,机械地给玻璃皮筋裹上线。
“不要想以后,过好当下,以后是好是坏,我们都不会后悔。”顾雨晴努力给小伙伴灌鸡汤。
这个年代很奇怪,如苏雅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下乡,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心里却还有忧国忧民的情怀。
顾雨晴把女儿抱过来,塞给他小奶瓶,小崽崽长得很快,因为安安出生时瘦弱,喝的母乳比较有营养,所以现在他已经完全靠奶粉喂着了,省下的口粮都给了妹妹。
“今天每人还要做三个小花朵发夹哦,回去再完成两页练习,不能偷懒。”只有让她们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顾雨晴你个周扒皮!”王芬芬嘴里骂着,煮的红薯汤她喝得最欢快。
“嘤嘤嘤……”屋里传来哭声。
“雨晴,安安哭了,快去看看她。”苏雅说道,雨晴家两兄妹,哥哥几乎听不到他哭,妹妹也很少哭,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娃娃,又都白白净净,让人稀罕死了。
顾雨晴没动:“他中午闹腾,不让我睡觉,被爸爸骂了,假哭呢!”不知跟谁学的,光打雷不下雨,戏精一个,安安现在已经养得不说多壮实,但跟平常孩子也没多大差别了。
她话是这样说,过了两分钟,顾雨晴还是走进卧室,果然,安安正举着自己的大拇指,啃得津津有味。
两个孩子的性格截然不同平平是个乐天派,人来熟,谁抱都乐呵呵的,顾雨晴叫他傻白甜,担心他哪一天被人骗走,沈清墨却没有这个顾虑。
“媳妇,你发现没有,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抱他,他每次都会……”在那人身上拉一泡,平时可不这样,要尿尿拉便便都会发出哼哼声,乖得很。
顾雨晴:……那就是墨芝麻!
而小安安呢,如果不是亲近的人,她是连碰都不给人碰一下的,板着小脸总像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对着家里人才难得有个笑脸。
这次顾雨晴意外生下双胎所以也被要求做了个双月子,好在是深秋时节,再加上顾外婆她们照顾的精细,倒也不是特别难过。
只不过随着孩子们一天一天长大,天气也一天一天变冷,
沈清墨在家里刨木头,顾雨晴拿出一支室外温度计,直接降到了最下面,温度计最低温度是零下三十摄氏度。
他打算给两个小朋友做张小床,再长大一点,两个小不点就可以分到小床上睡了。
“不用那么急,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让他们分床睡,现在还是太小了点。”顾雨晴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让两孩子睡小床,那么冷的天气就不怕他们冻着吗?
“没关系,先让他们习惯起来。”沈清墨别有深意地说。
做完小床,他没事干就在家磨红薯粉,晒不到太阳他烧了西屋的炕烘干,陆西橙觉得他像头老黄牛:“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这么勤快。”
沈清墨幽幽看她,他为什么勤快,还不是精力太旺盛,无处发泄!
晚饭吃砂锅红薯粉,沈清墨胃口大,煮了两个砂锅,其实这也不太够他吃的,不过现在活不重,体力消耗少,他不会让自己吃得特别饱。
顾雨晴一锅吃不完,霍竞川用筷子挑起粉条散热:“先吃着,吃不完给我。”
“嗯。”顾雨晴挖了一勺辣椒油要放进他锅里,被沈清墨拦住,“等下。”
他把自己锅里她喜欢吃的配菜,肉丸、鱼丸、冻豆腐、菜干、菌菇等夹了大半到她的锅里,“好了,放吧。”
顾雨晴嗦着粉条,吃一片牛肉,又张嘴凑到他锅边:“我要喝一口你的汤。”
沈清墨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再喂给她:“辣不辣?”
顾雨晴抿抿吃得红艳艳的嘴唇:“你的好喝!”
沈清墨又喂了她两勺,顾雨晴辣得直吸气:“斯哈斯哈,又辣又鲜。”
“喝点水缓缓。”沈清墨发现了,他家媳妇有一点反骨,不能吃辣,又爱吃,每次都从他的碗里抢食。
顾雨晴夹了一颗自己碗里的牛肉丸喂给沈清墨:“好不好吃?”
“好吃。”
“我的好吃还是你的好吃?”
“你的好吃!”两人相视一笑,谁也别说谁。
小狸也吃红薯粉,它的是和骨头一起炖的,猫脸埋在碗里,抬起来,鼻子上挂了两根粉条,学着顾雨晴的样子斯哈斯哈喘气。
顾雨晴笑趴在沈清墨身上,指着小狸训:“小狸,不许学我。”
转眼进入腊月,年关将至,大队的气氛却不太好。
提前进入冬天,导致很多大队的粮食来不及收上来,剩下的口粮吃不饱,平金大队作为远近闻名的丰收队,去年收了大几十万红薯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嫁进来的媳妇的娘家,嫁出去的闺女的婆家都上门来借粮食。
借粮食是好听的说法,谁都知道这粮食借去了就不可能还。
支书和大队长一合计,没像去年秋收后一样把大部分红薯都分给村民,这次只分了够吃的量,剩下的一分为二,一半储存在新挖的红薯窑内,另一半则做成红薯干。
“每人一天一斤的粮食,能吃到过年后。”大队长和支书统一口径,说等年后再分一次粮。
这地方冬天漫长,今年又格外漫长,早在两个月前就有人来借粮了,这些都是好吃懒做的,清楚他们秉性的都不会借给他们。
可腊月里,这样的大雪天,深一脚浅一脚也要出门,可见是真的困难,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再过三个月,如果天气不回暖,那才是最难熬的。”方静文拿着一块布剪,一边哄着篮子里的儿子。
“为什么?”苏雅哒哒哒踩着缝纫机,把做好的领子给顾雨晴看,“雨晴你看是这样吗?”
“我看看,这个位置再调节一下,皱褶的地方不自然。”顾雨晴画了款层叠假领子,三人没做过,刚开始磕磕绊绊的。
“因为那时候粮食都吃光了,咱们这里不像南方,三月份就春天了,再不济还能挖野菜吃,咱们这里开春晚,地里寸草不生的,根本找不到能裹嘴的食物。”方静文说,所以饿死人一般都是在冬末春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