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做梦呢!”戴船主说道,“三两,那是运到苏州的价钱,这一路北上,过江银,鼠雀损耗,这还有我们往里面搭一两三钱!这买卖谁愿意干!”
“对啊!你们简直心肝都黑了!”
“三两,谁爱买谁卖!”
后面的商人鼓噪起来。
“吵吵什么!”费三一拍桌子,“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的,我还不愿意收呢!”
“四两!”戴船主伸出四根手指,“我船上那五千石,只要你愿意出四两,就卖你!”
费三摇摇头,“看来你们还没明白意思啊!”
“我愿意收,这是救你们,少他娘给我讨价还价!”
“告诉你们我不收,没人敢收你们的粮!那你们卖给谁去?再拉到江南去,你们鼻窦裤都得赔光!”
商人怒骂着,被漕兵挥赶离开。
费三重新坐下来,喝起酒来。
手下问道:“三爷,要是这些家伙一直不肯卖粮怎么办,京城那边已经在催了。”
“急什么!他们现在不肯卖,我要叫他们求着我收!”费三冷哼一声。
“这可能么?”手下有些不信。
“哈哈,我也不信!”旁边的漕运参政说道。
“王参政,若是不信那咱们打个赌!”费三说道。
“打赌?好,我就和你打这个赌!”漕运参政说道。
“不过此事还要王参政配合才行!”费三说道。
“哦?要我怎么配合?”漕运参政问道。
“这钞关挤满了人,实在不像话,而且也影响了通行,不若王参政向他们收取停泊费,这既可以充盈了漕运衙门的府库,也可以让那些闲杂人等离开,岂不是一举两得。”费三说道。
漕运参政一拍大腿,“哎,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这可不做数!”
费三笑了起来,“当然,此事有劳王参政了!哎,走咱们上卢阳楼去,我听说,那里新来了两个蒙古胡姬,那细腰,那身段,可够劲儿!”
王参政的眼睛亮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走着!”
次日。
费三头枕藕臂,怀抱着佳人,鼾声如雷。
门突然被急促地拍响,“三爷,三爷!不好了!”
“他娘的,叫什么叫!”费三的春梦被打扰,火气十足。
“三爷,不好了,那些商人都走了。”外面的手下声音很急。
“什么!”费三的春梦一下子醒了!
他跳了起来,随意披了件衣服就打开门。
“猴老四,到底怎么回事!”
手下道:“三爷,今早漕兵开始向那些商人收停泊费,一开始他们不肯交,和漕兵吵了起来。”
“但中途,那个姓戴的好像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就走了,现在货船都开始返航了!”
“什么!他娘的!”费三急了起来。
通州作为京城东门门户,要冲之地,京城超过五成的粮食都要经过这里。
周奎和张家做事之前,虽然囤积了一批粮食,但最重要的是,阻止这批秋粮抵达京畿,否则他们宣传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他们去哪了,快带路!”费三喊道。
“三爷!老六他们盯着呢!您倒是穿件衣服在去啊!”手下道。
费三往下面一看,下面凉飕飕的。
费三带人顺着运河急追,与他一同的还有运河漕兵,河道上的货船如同过江之鲫,几乎将运河堵塞。
一路紧赶慢赶,费三终于追上了。
因为这些人正在往码头上卸货呢!
费三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戴船主,气势汹汹地冲上去,“你们这是做什么!”
戴船主笑眯眯地:“费三爷,今日怎么精神不振啊,可要保重身体啊!”
费三拨开他的手,“你们这是做什么!”
“卖米啊,不然还能把这些粮食再运回江南!”戴船主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收粮食了!”费三瞪着对面的人。
费三这才看清,被这些商人围着的是几个官吏。
“我乃是户部主事,王鳌永,尔等又是何人?”中间那个穿着蓝色官袍,胸前补着鸂鶒补子。
费三愣了一下,当看清对方的官袍,顿时不怕了。
一个七品官,在京城还不够看!
费三露出笑容:“原来是王主事,在下费三是给海岱门的周府做事的。”
“这些粮食其实是我们先定的,只是因为一些问题,还在商量,还望王主事给几分面子。”
“胡扯!我们什么时候答应卖给你们了!”
“对啊,你那价格,傻子才卖!”后面的商人已经喊了起来。
费三神色阴沉下来,他看了漕运参政一眼。
漕运参政上前道:“都吵什么!”
“在下漕运参政王能古,尔等经过通州钞关,我们就有权检查你们的货,并且有权征用你们的货物!如今好声好气的和你们商量,可别给脸不要脸!”
王能古的话,让场上安静了下来,漕运衙门向来霸道,但他们这些商人却是少不了和漕运衙门打交道。
若是得罪对方了,恐怕漕运这条路都别想走了。
至于说不走运河,走陆路?
那运输成本能高到天上去,没有哪家商行会干这种事情的。
王鳌永等他们说完,才笑着说道:“既然是王参政先来的,那你们先请吧,等你们收完了粮食,我再买剩下的。”
费三皱起眉头,这家伙跑到通州来就算了,自己和漕运报出身份,竟然还不走!
不过,他愿意看就看着!
费三大咧咧走上前:“诸位,二两五钱,你们的粮食,我全要了!”
顿时那些商人吵开了锅!
“二两五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对啊,便是湖广也没这个价钱啊!”
“感情我们运粮来是做慈善来了!”
“不卖,我们绝不卖给你!”
费三只是笑着看向众人,漕运衙门以及背后的嘉定伯就是他的底气!
今日这粮食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戴船主笑眯眯地:“费三爷,这粮我们不卖。”
他又走到王鳌永面前,“王主事,就之前说的价钱,我们之间交易好了!”
费三冷笑一声,他就不信一个小主事还敢得罪漕运衙门以及嘉定伯!
就在他看笑话之时。
王鳌永点点头:“那行,就五两一石的价钱。”
“好,弟兄们卸货!”戴船主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