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溥已经隐隐意识到通过复社,组织、操控社会舆论,可以将自己的地位推到何等的高度。
张溥想要吸收更多江南士子中的精英,通过他们又可以将全江南的士绅家族串联起来。
这样一来他就不仅能在士林,也能在江南背景的官员群体中拥有足够的声望。
他甚至能做到操纵乡试的结果。
历史上,张溥是成功的。张溥联合云间几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等十几个社团。大量吸收青年士子,成员多达两万之众,声势遍及海内。
复社春秋集会时,衣冠盈路,一城出观,社会影响极大。
而之后,许多复社成员相继登第,声动朝野,而许多文武将吏及朝中士大夫、学校中生员,都自称是张溥门下,从之者几万余人。
张溥甚至想要控制朝廷局势。
崇祯四年,张溥考中了进士,被授庶吉士,不久后因故归乡。
他的座师正是周延儒,后与温体仁政争下台,张溥竟然想通过控制住周延儒并掌控大明的朝堂。
并且居然让他做成了。
张溥掌握了周延儒的把柄,东洞庭山有个非常有钱还很漂亮的小寡妇,结果被周延儒通过非正常手段霸占了,此为其一。
张溥拿了复社痛恨的阉党阮大铖的钱去贿赂朝廷诸公,成功让周延儒复出,当了首辅。
他便就在背后掌控周首辅了,计划着幕后操纵朝局。
但此时,原本扶持他上位的东林大佬们也感受到他的威胁,于是张溥在崇祯十四年时就突然暴毙,此时他还未满四十,有传言说张溥是被毒杀
陆延看着面前儒雅的士子,有些难以想象,张溥会变成那样疯狂。
但实际上,此时张溥早已经组织人冲击衙门、纵火烧城了。
“天如,不知道老师可在?”陆延问道。
张溥微微一愣,而后摇头:“老师不在家中。”
陆延正要询问,徐光启的长子徐承熙走了出来,“是继之来了,父亲一回来听闻你炼出了比苏钢更好的钢材,马上赶到了崇明去了。”
“竟是如此么。”陆延有些哭笑不得,只能与张溥一同前往崇明。
船上,张溥给陆延斟了一杯酒,推到陆延面前。
“不过两年没见,继之已经差点让我认不得了。”
“彼此彼此。”陆延淡淡说道。
张溥笑着抿了一口酒:“我在江南可是经常都能听到继之的大名啊!”
“师兄的复社不也是如火如荼,名动江南么。”陆延回道。
实际上,复社的发展远远不如历史上。
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等骨干都被陆延拉到了大同社。
而陆延成立江南公司,更是直接联合了江南世家,那些世家子弟虽然参加了复社,但家族的力量却不可能全力支持复社了。
这让复社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我欲要联合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等社团,成立复社!”张溥沉声说道。
“如今礼教衰微,士子不通经术,但剽耳绘目,几幸弋获于有司,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
“复社,乃取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
“继之,不如将你的大同会并入复社,你我师兄弟联合,定然能够兴复古学!”
嗯,此时张溥的文社还叫应社。
陆延放下酒杯:“我大同社早已经在实践实用之学,发明了诸多器械。”
“不如师兄将应社和这些文社一同并入大同设,我们共同发展实用之学。”
“这怎么成,你实在过于重商,我辈读书人便该志于匡扶天下,怎能专注商贾之道,这岂不是舍本逐末了!”张溥皱起眉头。
“你说的商贾之道,已经救活何止万民。”陆延立即反驳。
“我们读书人,济世救民,便该从朝局下手,整顿吏制,清除贪官,如此定然海清河晏!”张溥义正词严的说道。
“你比之太祖皇帝如何?”陆延问道。
“我怎么能和太祖皇帝相比!”张溥怒道。
“太祖之时,吏制严苛,贪墨银两六十便剥皮实草,即便如此,依然贪官不绝,你又如何整顿吏制?”陆延问道。
“太祖皇帝神武之资,奄奠海宇,盖千万古之一帝也。然立法过严,用刑太峻,动辄杀数万人,导致君臣失和!如此自然无法清除贪官。”张溥道。
张溥的思想和那些文臣一般,都认为朱元璋苛待文官,但又不能不尊重太祖皇帝,只能先夸奖两句,而后在贬低。
陆延道:“那建文一朝最是优容文士,宽刑省狱,那么可曾杜绝贪腐?”
“这”张溥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有明一朝,对待文臣最好的,朱允炆敢说第二,那没人敢说第一了。
第二名就到弘治皇帝了。
众多文臣都吹捧弘治中兴,然而实际真相却是朝天等宫,泰山,武当等处修斋设醮费用累千万两,太仓官银存积无几。京畿民生凋敝,盗贼纵横,仓廪空竭。
毕竟史书都是文臣写的,哪个皇帝对文臣好,这些人自然吹捧哪个皇帝了。
“这,这岂能混为一谈!”张溥气道。
张溥答不上来,因为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
这根本就是一句口号,目的只是为了聚集同党,争权夺利。
这导致明末朝廷根本没有干实事的官员,都忙着党争,越是干事,死的越快!
这些人大谈理想,提倡复古,就是不干实事!
不可否认,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出于为国为民才加入复社。
但这里面多数人都是只知道空谈之辈。
张溥气得不说话了,一直在喝酒,陆延也不想搭理他。
幸好,船很快就到了崇明岛。
张溥看到繁忙的崇明码头,以及崇明县城顿时吃了一惊。
这里的一些机械,还有农作物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只是他内心气愤,也不想主动和陆延说话,就一直憋着。
坐着陆家马车,很快就到了庄园,看到外面严密的守卫,张溥吃了一惊。
陆延直奔炼钢工坊,很快便看到了已经六十多岁的徐光启。
徐光启看到张溥就皱起眉头:“天如,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给你写那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