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从高起潜手中接过圣旨,以及印信官袍,一边暗自将一张银票塞到了高起潜手中。
高起潜略微一撇,顿时喜笑颜开,那是一张5000两的陆记银票!
这位陆公子果然是首富,随便出手都这么大方!
“还请问高公公,毕自肃大人如何安排?”
高起潜低声道:“陛下对于他引起宁远兵变十分不满,还有一些人也攻讦毕大人,陛下已经着令他回京了。”
“很可能会被贬到南京六部。”
“多谢高公公了。”
“哪里哪里!”高起潜连连摆手,陆延这样的新贵,不但有钱,还得皇帝看中,那必须要交好的!
“陆大人不但带兵打仗有一套,而且还善于筑城,这修城的水泥,我之前可是闻所未闻呐!”
“若是九边有这种利器,哪里还怕那些鞑子建奴?!”
陆延立即便知道他的意思,“实不相瞒,这种水泥虽然是修城利器,但制作困难,我也是从江南公司处买来的。”
“当然,我可以交一部分给高公公带回去。”
高起潜顿时大喜:“那便多谢陆大人了!”
陆延又道:“我此番去了一趟漠北,左翼蒙古喀喇沁部等部遭遇右翼蒙古袭击,处境艰难,有投靠建奴的可能。”
“幸而经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喀喇沁汗愿意重新向大明效忠。”
“具体是由全部写在此信之中,还请公公转呈陛下。”
“陆大人真是国之栋梁,像那袁崇焕不过蝇营狗苟之辈,对此竟然没有丝毫察觉!”高起潜感叹道。
高起潜拿了一些水泥,便立即告辞。
陆延还在挽留,高起潜却是恨不得插翅飞回京城。
陆延刚送走高起潜,却是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毛文龙伪造兵丁名册,实际兵丁只有三万六千余人,却是宣称有六万二千人。
这本来是正常操作,谁让大明朝廷烂透了。
银子才出了太仓就能少两成,上下盘剥之下,能有三成到毛文龙手中就算好的了。
他要养三万六千,那不得报六万人,若是老实的,下面的人不是饿死,就是造反了!
毛文龙对此上疏称户部的官员只点了皮岛的兵,还有其他岛屿以及出哨屯种的官兵没有调查,并宣称“各岛兵丁精壮者合计实有十五万”。
这就离谱了!
而且毛文龙态度桀骜,几个阁臣都十分不满,还有那些东林党更是不高兴了。
郑芝龙道:“之前陛下是准备派我去核查东江兵额的,只是我怕建奴偷袭,只能推掉了。”
陆延一拍脑袋:“坏了!”
高起潜的船离开海州,顺着河流南下,行至登莱附近。
一个小太监道:“公公,那陆延行事张狂,无所顾忌,是以朝中老臣多有不满者,这次又擅自跑到漠北去,公公何必和他如此亲近呢!”
高起潜顿时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小太监的脸立即红了起来。
“混账东西!陆大人乃是陛下眼前红人,岂是你可以诋毁的!”高起潜怒道。
“若是再被我听到你背后嚼舌根,就拔了你的舌头!滚!”
小太监捂着脸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高起潜虽然不是真的知兵,但却是懂得揣摩皇帝心思。
他能看出皇帝不喜欢那些阁臣,更喜欢陆延。
最重要的是陆延有钱!
自己花钱打仗的官儿谁见过!
陆延就是!
作为一个太监,那必须紧紧抱住皇帝的大腿,皇帝喜欢的他就喜欢!
高起潜自然要支持陆延。
结果,高起潜晚上就发现那封密信不见了,连带着不见的还有那个小太监。
高起潜顿时大怒,立即吩咐随行的锦衣卫搜查,无果。
结果,第二天,这封信就摆在了袁崇焕的案头,而且是建奴的使者送来的。
“陆延这厮竟然偷偷跑去漠北了!”袁崇焕一拳打在桌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梁稷接过信件,看了之后,眉头深深皱起。
“之前督抚上奏天子,请发左翼蒙古的恤金以及救济,却是被陛下拒绝。”
“陛下能答应陆延这厮的建议么!”
袁崇焕叹了口气:“如今,九边军镇多少都缺饷,朝廷是真没钱了,又哪里有钱分给鞑子。”
梁稷道:“这两年蒙古诸部遭受旱灾,前些日子又听闻虎墩兔憨(林丹汗)东征,顺义王所部几乎被灭,其率领残部西逃了。”
“右翼蒙古遭受重创,又得不到救助,恐怕其会投靠女真。”
“若是建奴收服喀喇沁部,那黄台吉便可以绕过锦州远宁,而进攻蓟镇、万全一线,则京城危矣!”袁崇焕眉头深深拧起。
“如此一来,若是陆继之能够说服喀喇沁汗,或许是好事。”
梁稷道:“督抚,九边都缺饷,还不是有一部分拨到了海州!”
“否则,陆延靠什么打下辽南三城的!”
袁崇焕摇摇头:“不,陆延并不是靠兵部拨饷,而是花的自家的钱!”
袁崇焕倒是想靠着兵部卡陆延的脖子,但哪里知道兵部传来的消息是,他们没有拨给陆延一分一毫的钱。
人家花自己的钱给朝廷打仗,你有什么办法!
“这,他,他这凭什么啊!”梁稷目瞪口呆,“他这不是缺心眼吗!”
袁崇焕道:“陆延一个多月时间,已经将海州打造成铜墙铁壁了,连黄台吉都没有办法!”
“什么!一月筑城,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梁稷惊呆了。
“这是真的。”袁崇焕道。
梁稷一咬牙:“这就更糟糕了,陆延有钱,愿意花钱买功劳,陛下又怎么可能不倚重他。”
“如今他已经是辽东巡抚了,直接能威胁到督抚的地位。”
“若是真让他招抚了喀喇沁汗,督抚的这个位置还能做得稳当吗!”
袁崇焕皱起眉头:“我在朝中有诸多阁老、大臣支持,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不成!”
梁稷道:“督抚,这陆延有钱,愿意花钱,那便能做到许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你看,这次他擅杀祖大乐,抄了祖家,竟然一点事情没有,还升了官,换了别人,可能吗!”
袁崇焕不禁沉思起来,“你以为如何?”
梁稷道:“不能让喀喇沁汗投靠大明!”
袁崇焕一惊:“若是喀喇沁汗投靠建奴,那我岂不是大明的罪人!”
梁稷道:“只要督抚还坐在这个位置上,此事还犹可挽回,只要加强蓟镇、万全的防御,建奴千里迢迢南下,劳师动众,一旦无法得手,他们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督抚一旦失了势,东林党还会继续支持督抚吗?”
袁崇焕的手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