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承斜倚在胡亚玲家的院墙外, 肖叔和齐阿姨已经进去一阵了,而他在外面...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外面。
其实胡阿姨同不同意对他都没影响,不管胡阿姨同不同意, 他都会和粒粒在一起。
这只是一个过程,就像他请组织为他介绍对象,他想给她最郑重的公开方式。
才七点样子, 天已经黑了下来,大院里也十分安静。
这个时间大家伙儿不是在吃饭,就是吃完饭在家里听收音机, 《隋唐演义》正播到关键时候,谁要是落下一集, 第二天上班都没法跟人唠嗑!
宋宇承好似听到后面孙部长家喊小儿子出来摆弄天线的声音, 电视现在节目虽然少, 但谁家有电视都能吸引最多的人。
不知道她爱不爱看电视,要不然他也在家里安一个?
不行, 宋宇承摇摇头。
他不喜欢家里人多, 最好就两个人在家才好。
他正在胡思乱想,似乎好像听到门开的声音。
他转头朝胡阿姨家院里一看, 果然门开了,出来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一度宋宇承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正好在想她。
他怔怔地看着她穿过小院, 打开院门,雀跃着小跑着到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她仰头看他,惊喜地问。
不是幻觉。
惊喜的存在大抵是为了给思念的人一颗糖, 以填补想念时的苦涩。
这颗突然出现的糖, 真的把宋宇承甜到了。
他漾出的笑他自己都不知道, 揉了揉她的发顶, 又伸手把他揉乱的头发一丝丝捋好。
“你怎么出来了?”
他问,手从她的发间开始,顺着她的肩膀移动到胳膊上,然后才发现,她穿的是家常棉袄,薄得很。
他皱眉。
“怎么穿这么少?”
边说边去解大衣的扣子。
金粒粒见他要脱衣服给自己,连忙去拉他的手,
“不要,你里面穿的太少,我都穿棉袄了,没事儿!”
宋宇承将她的手拉开,继续解扣子,待将所有的扣子都解开以后,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拉起大衣的衣襟两端,把她整个人都用衣服包裹住。
一件大衣撑起一个小小的空间,一切都是那么的静,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感觉,浪漫又带了些让人心狂跳的刺激。
金粒粒的脸腾一下红了,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取暖的方式。
宋宇承这么会,她都要怀疑他是哪儿学会的了!
她的表情变化完完全全都写在脸上,宋宇承都能猜出她的想法了,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
“傻瓜,又瞎想!”
就这么被看透了想法,金粒粒有些小尴尬。
但接下来,她就发现了更让她尴尬的事儿。
宋宇承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在衣服里紧紧抱着她,两人相互依偎。
一开始,是宋宇承要给她取暖,然后变成热恋的小情侣用紧紧拥抱来缓解思念,可到了后来...一切就有点不一样了。
宋宇承解开大衣来接纳她,里面自然是穿的少的。
仅仅一件保暖羊绒衫和一条卡契尼的西装裤子。
金粒粒呢,虽然穿了个家长棉袄,但从宋宇承摸了下就要给她穿衣服就知道,这棉袄到底有多薄。
而她里面就穿了个宋宇承给她买的贴身羊绒衫,完全随体型、显身材那种。
裤子是今天胡亚玲刚刚给她买的羊绒西裤,因为在家里,她穿的也不多,只这一条裤子而已。
于是,宋宇承的大衣包裹着紧紧搂着的她和他,而在大衣下,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相隔只不过薄薄的几层布而已。
人的触觉有时候比视线更灵敏,尤其是在两个人都默契地闭上眼睛之后。
柔软玲珑的曲线与刚硬的线条相贴合,是凹陷与突起的互相填满。
仿佛等待了许久,只为这一刻的完全契合。
两个人不自觉地都发出声音,一个隐忍中带着舒适,一个迷茫中又有些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的空虚。
两人的呼吸都逐渐加重,在彼此的耳畔响起。
绝不仅是为了维持生命的吐浊纳新,更是为了宣泄自己无以名状、快要爆炸的情绪。
金粒粒有些不知所措地动了动,换来的是更加明显的触感,让她不敢再动。
“宇承哥哥。”
她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这声音娇软中带了些尾音的轻颤,如泣如诉,还透着些迷茫的难耐。
宋宇承要疯了。
然后金粒粒就发现,不但不能随便动,连话都不能随便说!
因为感觉不但更明显了,宋宇承还...他刚刚老实搂着她的手,现在竟然开始不老实起来,好像这样能缓解点什么似的。
感受到他的手撩火一样乱走,金粒粒有些口干舌燥,她抓住最后一丝理智轻颤道,
“宇承哥哥,他们,他们可能快出来了...”
金粒粒向院子里瞅了一眼,断断续续哼唧道。
要是让这几个长辈看到他们现在这样,那她真的没脸做人了。
其实金粒粒是因为心虚,她自己知道他们两个...在大衣里有点出格,所以害怕别人看见。
可实际上,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两个小情侣抱在一块儿。
虽然...咳咳,也是有点不合适吧,但绝对达不到金粒粒以为的,人家都能看到他们在干什么呢。
宋宇承简直红了眼,他现在甚至有种疯狂的冲动。
看到就看到!就让他们看看,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管谁同意不同意,不管谁想反对都没有用。
可他得顾及着她,她是个姑娘。
宋宇承无奈苦笑,可又真的不想这么放过她。
“要出去?”他哑着声音说。
金粒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干啥,但她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她胡乱地点着头,
“嗯。”
小没良心的!
他这么想她,想的都要爆炸了,她还一门心思地想离开他!
他坏心顿起,惩罚性地又搂住了她,手慢慢往下,然后一个用力,让他们贴近到极致。
他的唇移到她耳畔,近乎呢喃,
“感觉到了吗?这都是因为你。”
……
庄小飞刚在肖伯伯家跟二虎一起听完隋唐演义,比量了好几个回合才从肖伯伯家出来。
虽然他家没啥意思吧,但是他也得回家,他是老爷们,他得保护他妈!
咳...虽然他妈能干倒好几个老爷们不带有压力的。
他一边练招式一边往家走,快到家附近时,离老远看到有两人站在他家门口。
他家从来不招人,他妈太吓人,连个苍蝇都不敢往里飞。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庄小飞扯嗓子嚎了一声,
“谁在那呢?”
然后那两人影中的一个,就嗖地一下蹦开了,一下子钻进了...他家。
完了,家里进贼了!
庄小飞暗叫不好,赶快往这边跑。
刚跑到家门口就被人拽一趔趄,他忘了,门口还一个呢!
庄小飞立马比起了招式,就要给对方一个猛虎出山。
谁知对方一下子别住了他的胳膊,他伸出另一只胳膊,挥拳相向,然后...另一只胳膊也被钳住了...
庄小飞就像是被钳住翅膀根儿的小鸡儿一样,扑腾也扑腾不起来,挣还挣不开,只能干蹬腿。
“练那些花花招式有什么用?等你起势摆起来的时候,人家已经把你打趴下了。”
直扑腾的庄小飞听到这声音立马老实了,他激动地回头往后看,却因为被钳着胳膊头也转不过去,但他还是开心大叫,
“宇承哥?你回来了宇承哥?”
“嗯。”
宋宇承把人松开,庄小飞笑嘻嘻地转过身,然后突然,一挥拳头又上来。
宋宇承像是知道他下一步动作一样,一点都没讶异,而是轻轻一闪,拳头打空了。
“太慢。”
他说。
庄小飞不服气,继续往上上,宋宇承左闪右躲,趁着庄小飞一记直拳,一把攥住庄小飞的手腕。
“疼疼疼,宇承哥我错了!我再不比量了。”
宋宇承手松开,庄小飞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咧着嘴对宋宇承笑,
“宇承哥,你看我有进步不?”
“进步?花花招式进步了。”
庄小飞嘟囔,“这不是最近评书听多了嘛。”
隋唐演义、七侠五义的,里面招式那叫一个厉害,他想着要是学会了一招半式的,没准就能把宇承哥撂倒!嘿嘿。
“打架好看没用,怎么快准狠地把对方打倒,才最有用。”
宋宇承上下瞧了庄小飞一遍,淡淡评价。
庄小飞猛点头,宇承哥今天有时间跟他说这些,就比他听十几集七侠五义还好使!
比竟宇承哥可是大院茬架最厉害的,现在街面上还有宇承哥的名号呢!
而他的梦想,就是取代宇承哥,成为街面儿茬架最厉害的人!
他见宋宇承要走,急忙跟上去,
“宇承哥,你要走呀?还啥时候回来?对了,你在我家门口干啥?哎呀!”
他突然想到,“我家进贼了,赶快捉贼!”
宋宇承一把薅住要进屋抓贼的庄小飞,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是你嫂子。”
“啥?”
庄小飞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
“我嫂子?哪个嫂子?”
...
金粒粒捂着脸从外面冲进屋里,进屋里之后还特意若无其事地放慢脚步了呢,还是觉得脸热。
“叔叔阿姨,你们聊,我先回屋了。”
不等胡亚玲说话,齐芳就说:
“好好,粒粒,你今天也没轻折腾,又是开会又是陪你胡阿姨逛百货商店的,你赶快回屋歇着,下次阿姨陪你逛百货商店!”
金粒粒点头笑笑,然后小跑着回了自己屋。
齐芳看金粒粒回屋之后,才对脸色依然不好的胡亚玲说:
“你呀,就别管孩子们了,你怎么知道你想的就是对的?你怎么知道粒粒和宇承就没有共同语言了?”
“那不一样!”
胡亚玲干巴巴道,尤自嘴硬 。
肖爱国忍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忍不住了,他哼了一声,
“我看你就是有私心!”
胡亚玲也瞪眼睛,
“私心?我有什么私心?”
肖爱国冷笑,
“胡亚玲,你不会是想把那丫头留给你家小飞吧?你家小飞才十五,毛都没长齐呢!”
胡亚玲一下子被说得脸通红,她和似锦确实说过订娃娃亲的话,但...
她也确实想过一点儿,就那么一点儿,那不也正常嘛,粒粒这么优秀!
胡亚玲有些被说中心事的恼羞成怒,虽然她现在已经歇了这想法了,但是嘴上不能认输!
“你管我家小飞多大呢?他现在十五,瞧着是小了点儿。但等过几年,等他二十,粒粒二十三,这差别不就不大了吗?”
“看吧看吧,被我说中了吧!”肖爱国一下子站起来,指着胡亚玲道,
“你就是有私心,就是想把粒粒留在自己家。你咋不说等小飞三十多,他俩差距更不大了呢?”
“嘿!你说对了!”
胡亚玲最会气人了,她也站起来,跟肖爱国对着站,特意摇头晃脑地气人,
“这男人女人呀,小时候差那么一两岁都明显。可越往后呀,越不明显!
尤其是到了三四十岁,那男的看着比女的还显老呢!
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我看我家小飞和粒粒就正正好,正正好!”
她眉飞色舞地,把话都说出了三句半的气势,气的肖爱国脸涨得通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正在这时候,屋门被一下子推开,庄小飞从外面蹦蹦跳跳地冲进来,差不点一下子窜到沙发上,猴儿一样东张西望,
“妈,我嫂子呢?我嫂子哪儿去了?”
胡亚玲正心烦呢,尤其是她说到庄小飞和金粒粒正相配,结果这犊子就跟个猴儿一样蹦进来了,果真毛都没长齐!
她竭力忽视忍着爆笑的齐芳,和肖爱国那嘲讽看热闹的脸,咬着牙恨声道,
“什么嫂子?说什么驴话呢?还不赶快滚你屋里待着去?”
庄小飞挨骂那是家常便饭,所以他妈这样对他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继续东张西望道,
“就是我宇承哥的对象啊?宇承哥说他对象要在咱家住一阵儿!我可得好好照顾我嫂子!”
胡亚玲...
照顾你奶奶个腿儿,你给我死一边儿去!
齐芳和肖爱国忍不住哈哈大笑,肖爱国没忍住拍了拍庄小飞的肩膀,
“好小子,没白在我家吃那么多饭,好样的!”
庄小飞还以为肖爱国真夸他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也不行,我刚才跟我宇承哥过招,还是没打着他,还得继续努力!”
齐芳忍着笑,“小飞呀,只要你把你嫂子给照顾好了,你宇承哥准好好教你!”
“真的?”庄小飞两眼放光,“这以后就是我亲嫂子,谁要是不让我照顾我嫂子,我就跟她没完!”
胡亚玲...
我特么先呼死你!
事已至此,也没再谈啥的必要了。
肖爱国走的时候还特意走了个形式,不负他此行的使命,
“胡部长,反正我今天来的目的可是跟你说了,我们局有个好小伙子,叫宋宇承。
我看你们宣传部新调回来的那个金粒粒知青挺不错,为了解决大龄男女的婚姻问题,组织上决定牵头给他俩搭个线,相处相处看看嘛!
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你的思想也要与时俱进,可不能搞封建包办那一套!
要是你真有那种想法,我劝你收一收,要不...你可是要去学习班重新回炉重造的嘛!”
给胡亚玲气的差点要摔东西。
齐芳看情况不对,赶快拉肖爱国走,肖爱国走到门口了还不忘补刀一句,
“你不要还不如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觉悟高,小飞都知道宇承和粒粒明显就是一对儿!”
气得胡亚玲想把肖爱国一起呼死!
庄小飞看情况不对,早就钻回自己屋把门锁上了。
胡亚玲狠狠去踹了两脚,没踹开,又在门口把庄小飞祖宗八辈儿骂了一遍后,才离开。
屋里的庄小飞拿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敲到第五十下时,停下了。
嘿,比上次他把副省长家下水道堵死、满屋淌臭水的时候多骂了他五秒,看来他妈这回火气更大呀!
胡亚玲把邪火都发出去之后,终于轻松了不少,她想了想,还是走到金粒粒房门口,轻轻敲了敲,
“粒粒,我方便进去吗?”
金粒粒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宋宇承发信息,毕竟两人刚才好像啥话都没说,净身体接触了...
但现在还是有些尴尬,她都不好意思主动说话了。
不过...她回忆了下刚才的感觉...挺伟岸,跟烧红的铁棒子似的...
金粒粒又开始脸红了,听到胡亚玲的敲门声,她赶快拿手朝脸扇了扇风,灌进去一茶缸子凉开水之后,好像才稍稍降了降温度。
“进来吧胡阿姨,门没锁。”
胡亚玲进来,看到金粒粒穿着高领羊绒衫,大姑娘一样亭亭玉立地在那站着,嫣颜妍艳,出落的十分出挑。
胡亚玲满腔的话,不知道从何处说。
确实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了。
她悠悠叹了口气,竟然也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还夹杂着失落。
“粒粒,阿姨想跟你谈谈。”
胡亚玲跟金粒粒面对面,这次她没有把她当孩子,而是像成年人一样的对话,将自己的顾虑倾盘托出,
“...粒粒,阿姨希望你不要太仓促地做决定,宋宇承眼下看着确实很好,可你们的背景、心思差的太多...
阿姨不希望你是因为想改变现状,而用一生的幸福做交换。
相信我,眼下的辛苦只是暂时的,你将来可以成为工农兵学员,可以去到学校里,遇见更多优秀的小伙子。
最多三年,不,两年,你给阿姨点时间,你就能通过正常途径返城了!”
胡亚玲急切地说,只要给她时间,她会给粒粒争取一个回城名额的。
金粒粒听了这番话,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
能这样为你考虑打算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多。
她依赖地拉着胡亚玲的手,像女儿拉着妈妈,
“胡阿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您的话我都听进去了。”
一句话,胡亚玲觉得她费的所有心都值了。
还是女儿好,女儿贴心啊!
她怎么就生了个犊子,没生个闺女呢?
“可胡阿姨,我想跟您说的是,我对...宋处长也不只是因为身份上的吸引,我们的感情基础还...挺深的,之前我们一直是笔友...”
金粒粒挑能说的跟胡亚玲说了,胡亚玲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没想到俩人还有这样的缘分。
宋宇承...那样的人,竟然能和粒粒一直做笔友,这还真是...上心啊。
“而且我...”金粒粒看着胡亚玲,眸子里尽是坦诚,
“胡阿姨,我离不开他了。”
她说。
声音里带了些迷茫和怅惘,
“看不见他的时候我会想他在干什么,知道要分开我会很难过,想到未来和我走下去的人可能不是他...”
她皱起眉头,“只要这么想想,我都不再期待那个没有他的未来...”
金粒粒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那里仅仅因为刚刚的一个设想,就好难受。
“胡阿姨,”金粒粒看着胡亚玲的的眼睛,无比坦诚,
“我也想跟他在一起。”
—————
胡亚玲走之后,金粒粒打开笔记本。
她想跟他说说话,感谢胡阿姨,她在这一刻能更好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她本想先给他留言,因为想到他可能要骑车回家,还不知几点能到家,到时候能直接看她的留言比较好。
可当她打开笔记本,看到的却是他早就在本子上留言了,
“准备睡了吗?”
“你这么快就到家了!?”
金粒粒惊讶地看了眼桌子上的座钟,这也太快了吧!
宋宇承看了看自己周围,忍不住翘起唇角,
“嗯,到家了。”
“好快!”
难不成坐四个轮子回去的?
金粒粒刚想问他是怎么回去的,就见他问,
“肖叔他们回去了?”
“嗯,我刚回来不久就回去了。”
宋宇承已经猜到了结果,他怕她心里难受,安慰她道,
“胡阿姨不同意也没关系的,现在是新社会了,只要组织同意,就没什么人能拦住我们。”
金粒粒眉眼弯弯地抿着嘴笑,看他在那边一路长篇大论,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等他说到省里的某位领导同志上次开会特意批了包办婚姻、阻碍当代男女青年谈对象之后,才终于像把所有的案例都说完一样,安静下来。
金粒粒淡淡地回复一句,
“哦,这样啊。可胡阿姨同意楼啊!”
什么?
这下饶是宋宇承,都有些不敢相信了,这绝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迟疑道,
“她,她是怎么同意的?”
凭他对胡部长的了解,这不可能啊!
而他之所以请肖局长两口子过去,实际上也是一种变相的强势压制。
他算准了胡部长一定不会同意他和粒粒的事,他又想让两人的感情最正式地公开化,所以就求肖局长去一趟。
这样不管胡部长同意不同意,他跟粒粒公开在一起后,都可以说是组织介绍的。
谁说组织一定是双方组织呢?单方组织不是组织吗?
可他都算到这份上了,还是没算到胡部长的态度,她竟然同意了?
即便是隔着笔记本,金粒粒都能感受到宋宇承的不可思议。
她忍着得意淡然写道,
“因为呀,我对她说。”
“我们俩的事不是你一方的一厢情愿。”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宋宇承无法形容此刻他看到这几行字时的心情,甚至他拿着钢笔的手现在都在止不住地生理性颤抖。
他的感情好像第一次有了正向性的回应,是在她这里。
天知道,他从前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回应他的感情。
从小时候被独自抛在家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去逛公园开始,他就觉得连自己的爸爸都喜欢别人,还有谁会真心喜欢他?
甚至他冲动地跑到红星村那次,他想的也是不管用什么方式,他都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她不喜欢他。
而现在,她明明白白地对他表示、对其他人表示,在这场以他执拗地想占有的感情里,他并不是执拗的一厢情愿,她也同样离不开他。
宋宇承的心被占的满满,甚至堵到嗓子眼,堵到不能呼吸。
他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地在本子上写着,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对你不止是喜欢?”
金粒粒知道他想说什么,心怦怦直跳,紧张到忍不住咬住嘴唇,
“你现在可以说。”
“我想看着你说。”
金粒粒...不想说拉倒!
这怎么可能嘛,他们的笔记本还没发展出可视功能!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宋宇承继续写道,
“你现在去窗户旁,拉开窗帘。”
金粒粒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依言乖乖照做。
她走到窗户边,把深蓝色的窗帘拉开。
白天时,她从窗户看到过外面的风景。
别说,还真不错。
从窗户可以看到这院子里唯一的一幢三层小洋楼,十分漂亮。
两栋楼正好遥遥相望,隔得倒不是特别远。
现在,金粒粒把窗帘拉开,正看到对面那栋楼。
已经快九点了,对面的楼都熄灯了,只有三楼的一个窗户还亮着灯,现在窗前还站着一个人影。
金粒粒呆愣住,那是...宋宇承!
她看着他对她招手,她也呆呆地举手,冲她招了招。
这也太突然了,宋宇承...
难不成,那栋楼就是宋家老宅,宋宇承这是...搬回来了??
宋宇承遥遥看着对面,看着他心爱的姑娘。
他缓缓开口,说出他从未对任何人说出的三个字。
金粒粒拿起笔记本,刚想问他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就见到了那三个字。
一字一顿,一笔一划。
我 爱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