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倾离开前一周,课程安排依旧正常,不过少了一些平时的琐事。许竹山也一直留在乌尼日中学,难得显得无所事事。
“许竹山,援藏队最近没什么事情吗?”季倾枕着双臂,侧过头问许竹山。
“有。不过就算我回去了,目前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许竹山说完,自嘲地笑了一声。
“总有办法解决,你也别太压着自己。”季倾安慰他。
“季倾,你骑过马吗?”许竹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没有,上大学以前我几乎一直宅在家,很少出去旅游。”
“我带你去骑马,去不去?”许竹山说着来了劲,“蹭”的坐了起来。
“现在?!你确定?”季倾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许竹山。
许竹山眼里满是期待,冲季倾点头“对,现在。”
季倾转了转眼睛,随后快速起身,冲许竹山摆了一下头“走!”
就这样,两个人临时起意,驱车前往帕里草原。
“怎么突然想去骑马了?”
“这个月份骑马,温度刚好。”许竹山盯着前面的路,开口说。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
“小时候,跟我爸妈学的。”许竹山淡淡地说。
这是第一次听到许竹山在清醒的时候提到“爸妈”这两个字,季倾情绪有些复杂,但没有表露,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还有,你不是要回去了,等你回来天气就冷了,怕你受不了。”许竹山侧过头冲季倾笑笑。
“考虑的很周到啊,许队长。”季倾冲他竖了大拇指,随后也笑笑,然后把胳膊搭在车窗边撑着头。
“路挺远的,你不睡一会儿了吗?”
“不了,晕车的毛病不能总惯着,有时候也需要调教调教。”季倾半开玩笑。
许竹山听了被逗笑:“哈哈哈哈哈哈,季老师,不愧是老师,嗯,有一套,真棒。”说完更是笑得肩膀止不住抖动。
“许竹山,你应该庆幸你现在开着车,不然……”
“又要踢我,是吗?”许竹山坏笑,语气里满是肯定。
“……”季倾只觉得无语,“专心开你的车,闭上你的嘴。”
许竹山笑笑,随后目光回到正前方,一路没再说什么。
虽然季倾嘴上说着不睡,可终究抵不过晕车的难受,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他整个人侧着身子陷进座椅,双臂环胸,呼吸声很浅,以至于许竹山一开始总用手探他的鼻息。
“我没死。”被许竹山试探了几次,季倾才懒懒地甩了几个字。
这话让许竹山笑了,伸出的手指弹了一下季倾的额头,“你不说,我还真怕。”
“滚蛋,开你的车,到了叫我。”季倾闭着眼给了许竹山胳膊一拳,抬手指了他一下:“别让我揍你。”
看着浅睡的季倾,许竹山默默地勾了勾嘴角,随后摇上车窗,把暖风调了调,加快了车速。
因为走的公路,所以一路上很稳很顺,季倾睡得踏实。许竹山不时会偏过头看一眼他,随后再继续开车。
两个小时,两个人抵达帕里草原。
许竹山把车停稳,熄火。但他没有立刻叫醒季倾,而是把他的座椅调低了一点,然后看着他。
今天的天空有些发阴,连日光都是灰白色的,所以投进车里的光很暗,落在季倾的脸上,才能看出浅浅的阴影。
季倾的睫毛很长,但并不卷翘,反而是直直向下的,而且颜色不黑,有点灰白,随着起伏的呼吸,睫毛也被细微带动;他的眼角有一颗痣,很小,刚好藏在外眼角的褶皱里;季倾的唇也很薄,放松的时候依旧还是紧闭着,唇峰倒是明显,像是放了一颗小珠子。
整张脸带着一股凉意,和他平时的温柔反差明显,但并不是冷漠的模样。
许竹山仰过身子,把头靠在季倾座椅的左边,伸手拿出手机,拍下了一张两个人的合照。
许竹山看着照片,心里不免自嘲一句,怎么每次都是搞偷拍,像个狗仔一样。
不过他心里是高兴的,又多了一张跟季倾的合照。
许竹山收好手机,轻轻拍了拍季倾的胳膊,缓声叫他:“季倾,到了。”
季倾睁开眼睛,定了定焦,随后坐直起来:“这么快?”
“走的公路,肯定快。”许竹山指了指季倾那边的车窗“那边,就是帕里草原。我们一会儿去那。”
季倾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下了车。
风有点大,季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许竹山看了他一眼,折身回去打开了车门,随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了一件外套,锁车后走回来。
他把衣服递给季倾,看了一眼他略显单薄的卫衣,把手里的衣服往他面前凑近,“把这个穿上,这会儿气温还比较低。”
季倾没说什么,直接接过穿在身上。
许竹山打量了一下季倾,撇了撇嘴:“季倾,你这太瘦了,衣服都撑不起来。”
“许竹山,你说这话的时候,能先掂量掂量你自己吗?”季倾抬眼上下扫了扫许竹山,“你再站得直点儿,跟路边的电线杆没什么区别。”说着,季倾顺手指向公路边的几根电线杆。
许竹山耸耸肩,摊手“是,是,咱俩半斤八两,这总行了。”
季倾摇摇头,“你啊。”随后好笑地叹了口气。
“走吧,过去看看。”许竹山走过来将胳膊压在季倾的肩上,揽着他往前面走。
“起来,沉。”
“你刚还说我瘦呢。”
“许竹山,你真是个诡辩高手。”
“谢谢,季老师又夸奖一次。”
“……无赖。”
“这个我也听懂了,季老师。”说着,许竹山伸手抓了几下季倾的后腰,季倾条件反射地扭了一下身子,他踢了许竹山一脚“你大爷的,许竹山!你没完了是吧?”说着,他也抓住许竹山的腰,抓了几下。
“诶!痒——季倾!”许竹山被抓痒,止不住地笑起来,他用力推开季倾的双手,然后向前跑,边跑还不时回头看季倾。
“许竹山,你最好别被我追上!”季倾单手叉腰,气息微微有些急,但嘴角却是一直上扬着,未曾下来过。他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许竹山奔跑的方向,“许竹山,你死定了!”
跑了一段距离,许竹山放缓了脚步,整个人转过来,面向季倾,咧着嘴开怀笑着,原本冷峻的面孔,此刻被开心占据,整个人在被阴云笼罩的草原上格外耀眼。
季倾一边朝他走,一边看着不远处的许竹山。他看着刚刚不停缩小,渐渐模糊的许竹山,此刻在一点点放大,一点点清晰,而此刻的许竹山,笑得露出了牙齿,眼睛里含着晶莹的东西,整个人变得有了生气。
他就应该这样,多笑。季倾想。
笑得好傻。季倾又想。
的确,有几分姿色。季倾又冒出来一个想法,自己被逗到,低头摇头笑了。
“笑什么?”许竹山问他。
季倾慢慢地走近他,在他身旁站定,两个人一个面朝前,一个面朝后。
“笑你傻。”
“嗯?”许竹山不解,摸了摸头,转头看向季倾“什么意思?”
季倾低头笑笑,舌尖抵住腮边,眼睛上下转动,随后突然绕到许竹山身后,双臂把他锁住。
许竹山明显被偷袭到了,没有站稳,向后一仰,两个人一起倒下了。
“你偷袭我啊,季倾。”许竹山没生气,语气也算轻快,眯着眼睛侧过头,余光搜寻着季倾的脸。不过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季倾的胳膊。
“我刚说了,在笑你傻。”季倾并没有真的用力,胳膊和许竹山的脖子还有不小的空隙。
“哦~是吗?”许竹山说着,挑起眉毛,他挣脱开季倾的双臂,整个人快速翻身,季倾没有抓着的东西,原本还坐着,现在直接摔倒,躺在了草地上。许竹山双手撑在季倾头的两侧,两个人四目相对。
许竹山有些得意,勾起一边嘴角,歪起头,但没有说话。
季倾自然懂他什么意思,他无奈地笑笑“你可真幼稚,许竹山。”
“季倾,我可比你大。”许竹山被季倾说得哭笑不得,他弯曲了小臂,两个人的距离缩短一半,许竹山盯着季倾的眼睛,等着季倾的回应。
季倾不在乎地耸耸肩“是,年龄的确是,但那,”季倾顿了一下,伸手指着许竹山的心口,然后露出坏笑:“你的心理年龄可能比我小,不止一点。”说完,季倾忍不住乐了,用手覆住自己难以控制表情的脸。
许竹山被季倾整得哭笑不得,宠溺地摇晃着头“季倾,你赢了,我说不过你。”
季倾手放在唇边,压着总想翘起来的嘴角,看着许竹山:“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跟你学的,满意吗?”季倾笑着回答,随后左右看了看,“许队长,能起来了吗?不累吗?”
许竹山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季倾,他故意把胳膊向里挪了挪“不累,不起。”
季倾目光在许竹山脸上转动,最后看向许竹山的眼睛,缓缓开口“你确定?”
“确定。怎么,你想干吗?”许竹山带笑地看着季倾。
季倾目光下移,停在了许竹山的腰间,他撇嘴坏笑,伸出双手抓了他的痒。
许竹山应激反应,下意识地去推开季倾的手,结果整个人不稳,向季倾倒过去,季倾慌忙地想用双手撑住他,但没有撑住,许竹山还是倒了下来。
许竹山的唇角亲到了季倾的右下颌,这一下瞬间的触碰,让两个人的身体僵住。
许竹山抿住嘴唇,呼吸滞住,不知道该干什么。
季倾的瞳孔明显放大,双手紧握,身子挺得笔直,一动不敢动。
沉默了几秒,许竹山硬着头皮装作没事,快速从季倾身上爬起来,坐到一边。他尴尬地揉揉头发,不好意思看季倾,别过头开口:“抱,抱歉,压到你了。”
季倾也赶紧整理好状态坐起来,干笑了两声“咳,咳,没事,没事。”说完不自在地伸手蹭了蹭耳朵。
“那个,骑马的地方在哪?现在赶紧过去看看吧。”季倾开口换了话题,缓解尴尬。
“哦,哦,就在,前面,走吧。”许竹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
季倾也起身,站稳后点点头:“那走吧。”
许竹山走在前面,季倾留出一段距离跟着。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脑子里都是刚才的那个“意外”。
许竹山伸手扶了扶额头,相比尴尬,他更多的是害羞。对,就是害羞,虽然只是那么一下,但许竹山的脸真的红得明显。
至于季倾,他到还算比较好。想到刚才的情景,他只不过是摸了一下被许竹山亲到的下颌,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的情绪在心口开始乱窜,酥酥麻麻的。他摸了摸胸口,吐了口气。
到了马场,许竹山和季倾直接去找了负责人,说明了两个人的来意,负责人很热情地带着他们两个到马场里挑马。
“你们不常骑马,挑温顺一点的,不容易受伤。”负责人用带着藏语的调子说着蹩脚的普通话,一匹一匹地指着拴着的马“草原上的马都野惯了,可不能脱缰,不然收不住。”说着,还做出了人仰马翻的动作。
季倾和许竹山被逗笑了,许竹山跟在负责人身后问:“那您给我们选两匹马,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负责人点点头,牵出来两匹藏马,把缰绳分别递给季倾和许竹山。
季倾牵着的马,通体金黄色,马尾是深棕色,鬃毛顺长,虽然个头不是特别壮,但挺直站立,很有气场。季倾小心翼翼地捋顺着马背,试图拉近两人的气场,尽快熟络。
许竹山的马,通身红棕色,马尾是棕黑色,其余的地方看着和季倾的大差不差,他也摸了摸马背,马并没什么反抗,随后许竹山又拍了拍马背。
穿好护具,两个人和马场训练员学习了基本的上马,下马,握缰绳这些事项,就开始上马尝试。
许竹山上马山把护具摘了,但没有立刻骑马跑起来,而是等着季倾上马之后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晃。
训练员跟着季倾,随时帮他调整,慢慢熟练。而许竹山就在后面陪着。
“许先生骑过马?”训练员转身看向许竹山开口问他。
许竹山点点头。
“那正好,您可以来教他,熟悉的人教,掌握得更快。”训练员牵着季倾的马朝许竹山走过来。
许竹山看了一眼季倾,季倾抬头对上了许竹山的目光,没有说话。
“怎么样?”训练员开口。
许竹山看着季倾,等他开口。
“可以。”
许竹山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季老师,这回得叫我老师了吧?”
季倾笑笑“是,许队长,不,许师傅。”
许竹山翻身下马,走过来握住季倾的手“手这样,抓缰绳更紧更稳,这样收紧,然后再放松,就有点像刹车,”说着指着他的腿“马镫踩实,骑马往前的时候才能稳得蹬住,但别一直特别用力,适当放松,就相当于汽车的油门。”许竹山仰起头看向季倾“这样好理解吧。”
季倾点头“通俗易懂。”
许竹山松开手,抬手示意他“骑着走两圈,试试看。”
季倾照着许竹山和训练员说的,慢慢骑马在近处走,一点点熟悉。
“季老师不错,学得很快啊。”许竹山在身后大声说道,季倾回头冲他笑笑。
许竹山重新上马,拽动缰绳,骑马奔跑起来。
马蹄声在马场上回荡,季倾收紧缰绳,让马停下,转身看着许竹山骑马奔驰的身影,一时间失了神。
许竹山的外套灌满了风鼓起来,头发肆意地在风中飞扬,他的神态坚定且自若,马在他的指挥下格外配合,他仿佛就是生在这草原上。
他才23岁,本就应该如风一样的年纪,他就应该这样自由自在地活着,这样快乐。
季倾抿紧嘴唇,心情有些复杂。他拿出手机,放大焦距,拍下了许竹山骑马的身影。
一圈很快,许竹山骑马回到原地,停住缓冲,他抬手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冲季倾扬扬下巴示意。
“许队长,不错啊,骑马这么厉害。”季倾给他鼓掌。
许竹山笑笑“这么捧场,季老师。”
“陈述事实。”季倾摊手。
离开前,季倾和许竹山一起在马场外围附近的草原上,骑了两圈。两个人并排,但中间隔得比较远。骑马驰骋的感觉,让季倾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感,仿佛整个草原都属于他,他的全部身心都属于自己。
马速很快,风也越来越冲,吹得季倾眼睛有些睁不开,但灌耳的风声,带给他极大的快感;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许竹山,许竹山也刚好转过头,许竹山冲他挥了挥手,季倾点点头。
就这样,两个正青春的少年,在草原上肆意奔驰,风吹起来的不止他们的衣服,不止他们的头发,还有他们洋溢的鲜活感,还有他们向往自由的灵魂。而他们,正在一点一点地冲破灰蒙的界点,抵达充满光亮的地方。
从马场出来的时候,天还很亮,不过太阳已经开始下滑。广袤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际,太阳光此刻如同金缕,均匀地平铺在草原的每一处。
季倾停下来,拿出手机拍下了此刻眼前的景象。刚收起手机回身,就看到许竹山也举着手机,很明显是在拍他。
“许竹山,你偷拍我?”季倾朝他走过去,伸手想要拿他的手机,被许竹山躲过“不给,我可没拍你。”
“那让我欣赏欣赏你的作品,总行吧。”季倾依旧抬着手。
“不行,”许竹山摇摇手指,手机藏在身后“这是个人隐私。”
“许竹山,你怎么这么小气。”季倾不再执着,他转过身,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下落,黄昏的氛围越来越强,太阳光浓度拉高,成了浓稠的橙黄色,拨开了笼罩一天的灰蒙。
“许竹山,你站过去。”季倾回头冲许竹山示意。
“干吗?”
“过去,别废话。”季倾抬手让他往前走。
许竹山跨步过去,站在了季倾的斜前方。
“背过身去。”
许竹山转过去,背对着季倾。
“脸,脸回过来点儿。”
许竹山动了一下脑袋。
“下巴,抬起来点儿。”
许竹山照做,但不明所以:“不是,你要干吗?”
“闭嘴。”
许竹山抿住嘴巴,没了声。
季倾打开相机,找了找角度,拍下了许竹山的照片。
看着成片,季倾觉得还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拍我?”许竹山揣着兜走过来,打算看一眼季倾拍的照片,结果季倾关掉手机,推开许竹山“是啊,但不给你看。”
“季倾,你拍我,我还不能看?”
“这是我的手机,个人隐私。”
“……幼稚,”许竹山啧啧两声,摇摇头,“你可真幼稚,季倾。”
季倾傲娇地撇嘴,露出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冲许竹山挑眉。
“行,季倾。”许竹山咬了一下嘴唇,随后掏出手机,刚对准季倾,就发现季倾也拿出了手机,对着他。
“许竹山,你才是真的幼稚鬼!”
“彼此彼此,季倾。”
说着,两个人都按下了拍摄键。
拍完,季倾打开和许竹山的微信聊天框,把照片发了过去。
“叮——”
许竹山打开弹出来的消息:“[图片]”
他点开图片,是刚才两个人互拍的那一张。
虽然动态的模糊感很强,但和此时的氛围极度适配,许竹山的半张脸被手机挡住,嘴巴咧开笑着,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但青春感扑面而来。
许竹山笑着存下照片,然后把他拍的发给了季倾。
季倾收到照片点开,照片里的自己露着上半张脸,眼睛微微弯着,夕阳的一点细碎的光刚好落在瞳孔,折射出点点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眉毛,还有一半额头,看上去,真像一个来旅行的明朗少年。
“许队长,技术可以啊。”
“季老师也不错。”
“你拍我那张怎么不发过来?”
“那你先把偷拍我的发给我。”
“我没偷拍你,季倾。”
“许竹山,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谢谢您,我是成年人。”
两个人同时抬头,笑了起来,眼睛里映射出对方清晰的面孔。
从草原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季倾下车的时候感觉很疲惫。
许竹山走过来,看着他“累了吧。”
季倾点点头“是,真的挺累。”
许竹山笑了出来:“等你习惯了,就不这么觉得了。”
“但愿是。”季倾捶了捶腰,撇撇嘴。
“回宿舍吧,休息休息。”许竹山说。
季倾点点头,慢悠悠往回走,许竹山跟在后面。
到了宿舍,季倾直接扑倒在床上,舒服地舒了口气:“呼——活过来了。”
许竹山倒了两杯水,拿过来递给季倾“起来,喝点水再躺下。”
季倾摆摆手“不喝,让我瘫一会儿。”
“一天都没喝水,快起来。”许竹山敲他的床沿,又强调了一遍。
季倾叹气,不情愿地爬起来,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随后把水杯塞给许竹山,又躺了回去。
“季倾,你可真虚。”许竹山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靠着桌子,调侃季倾。
“许竹山,你欠揍了是吧?”
“你还有力气吗?”
“……”季倾抬手指着许竹山,“你别激我,我不吃那一套。”
“明天还出去吗?”
“去哪?”
“不知道。”
“那你问我。”季倾觉得无语,“许竹山,你没话找话呢?”
“是。”
这一个字让季倾不知道说什么了,索性闭了嘴,屋里陷入了安静。
“明天给我剪头发吧,季倾。”许竹山低着头,淡淡地开口。
“我给你剪头发,你不怕出不了门啊?”季倾自己打趣。
“我相信你。”
季倾愣了愣,然后坐起来,看向许竹山。许竹山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空杯子,手指不停摆弄着,有些落寞。
季倾站起来,走到许竹山对面,坐在椅子上“光相信不行啊,剪头发得有装备的。”说着,季倾手里做出剪刀,吹风的动作,冲许竹山笑。
许竹山淡笑了一下,点点头说:“行,明天去弄一套。”
“季倾,后天几点飞机?”
“六点半。”
“嗯。”
“季倾,……”
“怎么了?”
“……没什么。”许竹山摇摇头。
“莫名其妙。”季倾踢了一脚许竹山,“没事儿睡了。”
季倾重新躺回床上,半盖着被子,闭起了眼晴。
许竹山靠着桌子,看向季倾的方向,整个人有些恍惚。
刚回来不久,刚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现在又要突然离开。
许竹山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他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记得关灯,许竹山。”季倾突然冒出来一句,随后又没了声响。
许竹山回过神,勾了勾嘴角“知道了。”
他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哪怕只够让他们之间再多说几句话。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分离和告别,可许竹山还是希望,季倾能够在他的身边待的久一点,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后都有他在。
所以,有些话要尽早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