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民意者,亡于民意。
白海棠一席话,将关山的希望彻底钉死,诸葛心顺势一刀了结关山,将三兄弟化为的恶鬼斩杀收下,连同令牌一起还给卜玄。
“无心道友大气!”卜玄竖起大拇指说,“要报夺妻之仇的勇士,请上台让我们看见你伟岸的身躯,名额不限,多多益善。”
诸葛心敢说一句“都一样”,卜玄当然要趁此机会大赚一笔。
全场死寂,无人应声。
若是正常打斗,或许还能冒出两个普通且自信的傻子去送死。
亲眼见证三位地元境诡异地死去,吓都吓死了,还怎么打,以为自己是天元境?天元境来了,恐怕都讨不到好处。
“那位把关家四兄弟当枪使的人,需要我点你的名吗?”诸葛心看似随意的目光,突然聚集在一个身穿灰色游士服,看起来格外普通的中年人身上。
他不想大开杀戒,但矛盾论表明,现实生活中,两点之间直线反而最远,想要不杀,必须狠心杀,物极必反,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举戈为武(文字简化前“武”字的真正含义,“止戈为武”是文字演变、简化后的另一种解读),以杀止杀,不外如是。
“在……下,在下思前想后,认为无心道友说的对,堂堂好男儿,不敢去城墙上诛杀恶鬼,证明自己的实力,实在有失颜面,我已经决定,立刻上城墙抵御鬼潮,不收取一分一毫的好处,只求以此三尺薄命,保护铁城安危,还请道友高抬贵手,给在下一个赎罪的机会。”说罢,中年人深鞠一躬。
堂堂地元境,如此能屈能伸,毕恭毕敬行礼,诸葛心还真不好多说什么。
“你们呢?”诸葛心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其他悟道者。
“我们也是如此,还请无心道友成全。”
“神庙卫队何在?”
“无心道友尽管吩咐。”卜玄脱下公证官长袍,站出来抱拳行礼,他不属于神庙卫队,但也能代表城主府。
“安排人登记名字,送他们上城墙,保卫铁城三天,三天以后,不论生死,闯家之仇,夺名之怨,一笔勾销。”
“多谢无心道友成全。”在闹事群体眼里,鬼潮再危险,也没有无心危险。
人心当面,鬼不值一提。
眼看悟道者们乖乖去排队,比鹌鹑还要听话,诸葛心跳下战台,轻飘飘落在武青锋身边说:“总算解决了,回吧。”
此后应当无人再敢随意挑衅他,天火好心留下的大坑,总算填上一部分,后续与铁城主见面的可能,暂时无解,暂且假装外出,躲一次算一次吧。
“无心,你是怎么做到的?”英武飞到诸葛心肩膀上问道。
“对啊对啊,无心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三位地元境强者诶,就这么干掉了,天火前辈都不会这么轻松。”
白海棠路都不看,目光始终锁定诸葛心,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哪来那么多好奇心?”诸葛心一马当先返回海棠坊,依然不顾及白海棠的感受。
白海棠仿佛已经认命,按住衣袖长裙,小跑跟上他的脚步,“无心,你为什么要帮助城主府守护铁城?”
在白海棠看来,诸葛心的行为,意味着他不想与城主府为敌,但又不敢直说,只能旁敲侧击询问。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好奇。”白海棠这才意识到,自己通过偷听,才知道无心与城主府的矛盾,见不得光。
“对啊对啊,无心公子从未提过要保卫铁城,我还以为无心公子对鬼潮一点都不在乎呢。”春兰巧妙替白海棠圆话。
“无论怎么说,我都在铁城的保护之下,出一份力,是应该的,正好当作他们的处罚,否则什么人都敢上门挑衅,又不好全杀了。”
诸葛心的语气、答案都让白海棠非常满意,他不打算与城主府不死不休,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对诸葛心一行人而言,一片坦途。
不是诸葛心杀出了赫赫威名,而是白海棠的容颜,整个中城区土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能随意外出,却不见白玉陪伴在侧,只能说明她身边的年轻人比白玉更加可(恐)靠(怖),还是躲开为好。
人群往来不息,擦肩而过者数不胜数,就连诸葛心都没有注意到,一对苍老的夫妻隐藏在人群中,三次超越他,三次等在路边,只为多看他一眼。
死而复生只存在于悟道者之间的口口相传,他们不知道眼前的无心,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吴心。
养育十六年的孩子,他们决不会认错,但又害怕是认错。
只要不相见,没有结果,眼前的人,就是他们的孩子,依然活得好好的,见面……也许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美梦。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再一次超越诸葛心一行人,在他们前面等待,忍不住喊了一声,“心儿,是你吗?”
被忘却的呼喊声再次出现,诸葛心为之发愣。
“无心,你怎么了?”白海棠问道。
顺着诸葛心的目光看去,她看见一对年纪不大,却头发近乎雪白的夫妇,似哭似笑,眼睛里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妇人挣脱丈夫的手,快步走上前。
“心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覃月丽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诸葛心的脸颊。
看见眼前的人停下脚步,她终于肯定,眼前的人不是另一个相似的人,而是她的孩子吴心。
十六岁生日一别,诸葛心一直以为,他们被带走灭口了,没有丝毫再见的准备,忽然地见面,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高兴?怨恨?还是应该恐惧?
他的意识没有给出答案,身体下意识后退一步,说明了一切。
覃月丽的手凝固在半空之中,吴善上前来,抓住覃月丽的手放下,故作轻快说:“退得好,退得好,人就应该无情一点,才能不被……伤害……”
亲眼看见儿子被杀害,亲自为他擦拭身体,换上寿衣,再到看见儿子死而复生,一幕幕仿佛近在眼前,吴善情绪崩溃,哭得泣不成声。
诸葛心花了一点时间接受父母健在的事实,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像个羞赧又嘴笨的小孩。
“头发,怎么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