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
当前位置:21格格党 > 都市言情 > 换嫁春风 > 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1 / 1)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好书推荐: 禁止离婚!京少夜夜低声轻哄 我,林九,末代屠神者 战神令 弃少下山 惊!被读心后,冤种全家杀疯了! 困娇莺 狂龙仙医 玄医狂婿 极品医仙 混在后宫,我权倾天下

太阳已向西斜。阳光从天边照过来, 疏疏落落洒在窗纸上。

安庆堂卧房,徐老夫人侧躺在葡萄紫宫缎被中,斜望着光影在窗纸间跳动。

她不动, 也不说话。

房里的丫头们也只对着漏刻默默做针线,每隔两刻钟,问一句老太太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茶点, 想不想起来方便。

徐老夫人很少有回应。

太医月初就诊断, 她虽病得险, 幸而救治及时彻底, 没留下症候。她身体已恢复几分, 日常可以视情况在屋内缓步走动,更有利于康复, 只别劳累过度或再动大怒便是。

但徐老夫人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恢复。

她仍然病得很重。

她病着,她是病人, 她心里还糊涂。她就不用去想自己的儿子,自己从他才出生六斤三两,一直看到今年已经四十一岁, 袭了爵、做了官, 连外孙子都有了的儿子。

她是还病着。

徐老夫人看累了, 闭上眼睛。

她六十一了。眼睛有些花,耳朵却还不聋。这安庆堂又静得很。所以, 她就听见了院子里有一个脚步声。

丫头通传说:“老爷来请安了。”

徐老夫人想看儿子, 却不想见他。

“让他回去。”她向内转身。

安国公便也并不进入卧房。

“好生服侍老太太。”他吩咐,“等老太太有精神, 把大爷的婚事回了。”

丫鬟们答应着。

安国公看了看屋内, 转身离去。

几个丫鬟互相看看, 仍是大丫头琉璃主动担起责任:“这话,我去回。”

徐老夫人已经听见了儿子的话。

她没睡,琉璃知道。来至床边,琉璃先轻唤一声:“老太太。”

徐老夫人微微点头。

琉璃便简单说:“大爷的婚事,老爷从正月就在筹备。定的是齐国侯的二妹妹,齐国公府二姑娘。明天十五,就是过定的日子,婚期想必也快了。”

回完,她弯腰伸手,想给老太太盖好后背。

她以为老太太已心灰意冷,会听过就罢。

但徐老夫人动了。

她双手撑住身体,侧坐了起来。

“定了谁?”她扭头、颤巍巍看向琉璃,又问一遍,“你说,是谁?”

“是、是齐国公府二姑娘、齐国侯的二妹妹!”琉璃忙说。

她又忙扶住老太太。

徐老夫人缓慢转过身体,又问:“你太太呢?太太怎么说?就愿意了?”

“我们……不大清楚。”琉璃只能回,“但这一个月,没听说太太和老爷吵闹,想来,大爷的婚事,太太自然是听老爷的。”

她是真个不知。

她虽是太太的人,但若不遇大事,她也一向尽心服侍老太太,不然,也做不成安庆堂丫头里的第一人。这等随便问谁都能知道的话,她若清楚,更没必要瞒着老太太。

徐老夫人有一会没言语。

她想躺下,随儿子怎么办,她不管了。

可心里越聚越多的恐慌,终究让她尖厉喊出:“快把你们老爷给我叫来!叫他回来!”

琉璃见过许多次老太太动真怒:为大姑娘的婚事、为太太不事事顺从、又为大爷的婚事。

但从没有一次,老太太的怒火里满带惊惧,好像老爷不及时回来,这天就要立刻塌下,砸死安国公府里所有的人。

她慌忙出去请老爷。

母亲有命,安国公只得急忙赶回。

他一进卧房,便听见母亲厉声命人:“都出去!出这院子!谁也不许进来!不然叫你们死!”

丫鬟仆妇慌慌乱乱从他身旁跑出去,卧房里只剩他和母亲两个人。

“母亲怎么动这样大的气?”安国公忙来至床边,“是谁惹了母亲不快?”

“你还问我!”徐老夫人双眼通红。

狠狠看了儿子两眼,她尖声问:“你为什么给明远定齐国公府的女孩子!”

安国公顿时心烦:“不定高门姑娘,难道定那些小门小户无根无基的女子?”

“那齐国公府就这一个待嫁的妹子,是怎么舍得把人定出来,还是定给你家!”徐老夫人泪如泉涌,“你们是不是,有了那等抄家灭族的心!”

一瞬间,安国公面庞扭曲,额角青筋直凸,望之宛若青面厉鬼。

但面前是他的母亲。

“我看母亲是病还没好,糊涂着!”他装作不解,“纪家门第又哪里不如邓家!两家结亲正是门当户对。好好的一件喜事,倒叫母亲说得我像反了天罡!”

“你别装傻!!”

徐老夫人喊出来:“你当我真老昏聩了,不知道?你外祖家当年因为什么夺爵丢官抄家,你以为我忘了?邓家那小子满心要他家再出一个皇后,他不是和你商量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能舍得把妹子给明远?何况还差了辈分!他怎么忍得了做你的小辈!”

安国公无从反驳母亲的话。

徐老夫人便骂:“你疯了!”

“我疯不疯,不必母亲管!”

“母亲懂什么!”安国公也大声道,“徐家并无实错,只和镇国公府治国公府走得近了些,也叫革去爵位贬为庶民,三四十年不得翻身!母亲几十年为徐家操心多少,把主意都打到明远身上,这还不明白,是生是死,原不在你做了什么,只在上头坐着的人想不想你死!”

“母亲想想温家的下场吧!”他冷嗤道,“为一个平民女子,倒了一个国公府,杀温家就是给纪家看!天子说一声‘禁足’,你我就一整年不得迈出家门一步,——母亲,我可不想哪天浑然无知死在刀下,只能做个枉死鬼!”

“老爷!老太太!!”

琉璃冲进来跪下,哆哆嗦嗦指向门外:“禁军……许多禁军!把咱们府上围了!正一间一间屋子搜人!”

才要出言训斥的徐老夫人眼前瞬间全黑。

……

“少了安国公的长子,纪明远。”禁军向上回禀,“小厮说他是去书肆买书了,申时一刻出的门。”

“出去找,带回来!”

“是!”

“不许侮辱女眷,也不许随便动丫头!”禁军指挥又严命,“谁敢违背圣旨,不必陛下与皇后娘娘,我先叫你们好看!”

……

纪明远在徐家附近徘徊。

他是去书肆买了书。先顺手拿了几册二姐姐会喜欢的话本,又买了些自己会用到的书,最后,还是带了一箱他从前看过、喜欢的书籍,想给徐三妹妹。

徐三妹妹被“送”回家的前两天,他允诺过,会送些书给她看。

明日他便要定亲。

定亲之后,便该专心对待邓二姑娘,不可再多关怀徐三妹妹。

今天不送,就再也送不出去了。

犹豫许久,纪明远只让小厮去敲徐家的门:“只说是老太太送三妹妹看的,不必提我。”

两个小厮忙答应了,抬着书箱过去。

纪明远躲到从徐家大门看不见的巷口墙后。

很快有人出来,和小厮们说了几句话,便向内叫人,一起把书箱接了进去。

两个小厮回来复命。

“大爷,回家吗?”

再不回去,只怕老爷太太要问了。

就是大爷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上这么一箱书,竟连徐三姑娘的面都不见。

“……回吧。”

纪明远最后看了一眼徐家屋顶上飘起的袅袅炊烟。

他收回目光,转身回家。

……

徐婉正与兄弟姊妹们一起,在厨上做晚饭。

她从小便常听长辈们说,徐家以前是巩昌侯府,威赫炎炎,权势不输几家国公府多少,锦衣玉食、金奴银婢更不必说。

可她出生的时候,徐家已被夺爵、抄家二十余年。当年除了几身衣裳,家里没留下任何财产,连女人的嫁妆都被抄没。多亏嫁入安国公府的姑祖母常年帮扶,给家里送了房舍、送了庄地,一年出息似乎有一二百两,大约够家里几十口人都能吃个半饱。

徐家犯的是谋反大罪,全家还能活着,已是极其幸运。

她长到八岁,祖父去世。

从那以后,家里便少提几十年前了。

家里长辈、兄弟们也各自有了营生。三叔在五城兵马司做差役,五叔在两条街外的绸缎铺做伙计,家里女人做针线赚的银钱,又比男人在外当差赚的还多,所以日子便还过得去。

姑祖母又每年额外送一百两,做小辈上学束脩、买书的使用。家里所有用的笔墨纸砚,也全是姑祖母每月按时派人送来,分到每房,足够女孩子也能练字。她就是用姑祖母送的笔纸学会的写字。

又因被姑祖母选中,她在国公府过了一年多国公姑娘的日子。一年里读过的书、写过的字,比过去十三年还多。

幸好没忘了怎么做饭。

家里女儿的手要做女红换钱,比男子的手金贵,所以一概劈柴、烧火、挑水,乃至洗菜、切菜、炒菜的事,全是男子做。女儿只管做淘米、揉面这些不伤手的活计。

加了粗面的两面馒头上了蒸笼,徐婉和妹妹们便洗手回房。

长辈们又在为她带回来的绸缎金银争执。

“温夫人送的衣料,才是给全家女孩儿的,我们婉儿难道没拿出来分?”娘把炕桌拍得“乓乓”响,“剩的那些,就是老姑太太单给婉儿的!”

娘另一手还指着大伯、三叔和大娘、三婶:“你们别太贪心!谁叫只有婉儿让老姑太太选中?不是婉儿,你们各房连这次的缎子都得不着!你们不服,咱们这就去见老姑太太,问那些东西到底是送谁的!”

“二嫂,话不是这么说!”徐三太太被指得心虚,皱眉道,“老姑太太选的是徐家的女孩子,只是婉儿出挑些,只她进去了罢了。可咱们想想,老姑太太哪次送东西,不是全家各房平分——”

“你少放屁!”徐二太太冷笑,下炕就扯住三弟妹的胳膊,“走!这就和我去见老姑太太!”

“二嫂说话归说话,动什么手!”徐三太太不去!

“二嫂!”徐老三也张了张嘴。

“要东西的时候你不张你那烂嘴,由得你媳妇胡扯,现在看她要吃亏了,你就突然又长出舌头了是不是!”徐二太太骂道,“本是我们女人说话,既然你们男人也要说,就都痛快些,一起说!别装软蛋!”

“三弟!”徐老大清清嗓子。

徐老三只好忍了这顿骂。

徐婉和妹妹们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呦,婉儿!”徐三太太看见了侄女!

她赶紧甩脱二嫂,拉住侄女,笑说:“东西是你带回来的,你说,是不是该分给你姊妹们?难道只你自己穿金戴银,叫姊妹们衣衫邋遢,不成体统?”

“别扯孩子!”徐二太太赶上来搂回女儿,“别说婉儿回家之后就没再穿戴过一次那些衣裳首饰,就算她真用了,也是她有本事、该享的福!你怎不怪你自己的丫头不争气没出息没能进国公府?”

和徐婉同岁的徐妙“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徐老四、徐老五还没回家。

屋里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做第一个为了钱财和亲兄弟撕破脸的人。

这时,几个小辈抬着一个不小的箱子过来:“姑祖母给三妹妹送了一箱书!”

徐妙打了一个哭嗝儿。

屋里大人们便暂停了争吵,看小辈把箱子抬进来。

徐二太太得意松开了女儿,示意她去开箱,又看嫂子弟妹:“老太太果然疼你,又‘单独’送你东西!”

她把“单独”两个字咬得很重。

徐婉却心中微动。

老太太,送了她书吗?

“二哥,”她问,“送书来的是谁?”

“不是常来的那几个人,”徐二哥忙说,“是两个眼生的小厮。但看穿着打扮,是国公府的人没错。”

徐婉抿起嘴唇。

“娘、爹,我出去看看!”

说完,不待长辈们答应,她人已跑了出去。

她在安国公府还学了骑射,所以,她现在跑得比两年前更快。

她跑出巷口。

她看到了表哥!

表哥要上马了!

“表——”

徐婉呼唤的声音被堵在喉间。

有好几个——好几十个——穿甲胄的兵士,围住了表哥。

表哥被捆起了双手,押上囚车。

表哥看见她了。

表哥神色慌乱,却对她摇头。

“快走!”

表哥嘴唇张合。

“别来,快走!”

也有禁军看到了这个素衣布裙、难掩姣丽的年轻姑娘。

他们没有追过来审问。

……

徐婉一步一停,回到了家。

追着她出来的徐二哥也看见了那些禁军。

兄妹俩互相搀扶着。

见到长辈时,徐二哥已满脸泪水。

徐婉却没哭。

“安国公府,好像获罪了。”她说,“几十个禁军把表哥押走了。”

“姑祖母送的东西,我要留着,或许以后还回去。”她看向屋内所有亲人,“国公夫人送的衣料,也请大娘、三婶和妹妹们先还回来吧。总不能受了好处,人家遭事,便束手旁观。”

徐老二磕了磕茶杯。

“是,该还。”他问大哥和三弟,“还?”

徐老三不吱声。

徐老大半晌点头:“还!”

-

已至二更。

在夜色的遮掩下,纪明遥轻轻下马,走入熟悉的安国公府。

她来看四妹妹。

若说这安国府里,还有谁她放心不下,也就只有四妹妹一个人了。

明丰算半个。

禁军封锁安国公府在申正三刻。纪家筹备纪明远的婚事,纪明宜多日不上学,都在正院帮温夫人办理家事,因此,也被一同关在了正院。

五间正房里关押的人员太多。为减少麻烦,是两个女官先入内,将纪明宜领了出来。

春夜仍寒。纪明遥拿着斗篷就往四妹妹身上套。

还好,还好。她仔细看四妹妹。衣衫完好,发髻没乱,脸上手上也没伤口,只是哭得眼睛肿了。

时间紧急。

领四妹妹远离正房,纪明遥便低声说:“安国公犯的是重罪。你姨娘是他的侍妾,明丰又是儿子,只你是没出阁也没定亲的女儿,分量最轻,我只能带走你一个。”

这是她向皇后求来的恩典,可以让四妹妹暂时免受关押之苦。

“你要不要同我走?”她问。

纪明宜只有片刻怔然。

“我——”她决定,“二姐姐,你送我去见姨娘和明丰吧。”

“你决定好了?”纪明遥向她确认。

“嗯!”纪明宜努力对她笑,“只要能和姨娘明丰在一处,我就不怕了!”

“好,”纪明遥答应,“我请女官送你去。”

她暂且还不能承诺更多。

两位女官很快护送纪明宜离去。

纪明遥迅速出府入宫。

有女官安排,纪明宜、张姨娘和纪明丰被单独关在了三间厢房里。

张姨娘已经哭了半天。

女官一走,她搂住女儿,又接着哭:“可恨老爷,到底犯了什么罪过!”又说:“这回又是谁告发了咱们府上?这些御史成日没别的事了,只管告人?”

纪明宜本也想哭。

可听到姨娘之言,又想起星夜赶来的二姐姐,她浑身上下忽如被浇了一盆清水一般,无比清爽通明。

“快不许说!”

她紧紧捂住张姨娘的嘴:“是老爷先有罪过,还怨告发的人?这话传出去,便是姨娘不敬陛下不尊王法的证据,或许本来能活也活不成了!姨娘要怨、要恨,就只恨老爷一个人吧!”

在女儿手下,张姨娘呜咽出声。

安国公府房屋楼阁依然矗立,只是树影森森,火光稀疏,哭声四起,已然在月下显出衰败之状。

而上阳宫紫微殿,此刻依旧灯火辉煌。

六皇子跪在皇帝身前。

一颗泪珠在他眼中将落未落。

他虽跪着,但稚嫩的脸蛋高高仰起,毫不避让地与他父皇对视。

“柴生烨已经招了。”皇帝沉沉开口,“他在边关冒领军功,被安国公相挟,要在六日后子初三刻从玄武门杀入宫中,先杀朕,再杀皇后,再除尽朕与皇后所有皇子皇孙!”

六皇子身体稍晃。

“善思!”

从接到审讯条陈到现在,已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皇帝却仍不敢相信:“朕早知你们的谋算,却不曾想过,你们的计策如此歹毒!”

他厉声问:“你可清楚这些谋划!”

“舅舅说,会留他们一条命!”戚善思大声说!

“‘舅舅说’,”皇帝笑,“你‘舅舅’,还说了什么?”

“成王败寇!”戚善思不退不让,“我们输了,父皇杀了我就是!”

“所以,你根本不信,你舅舅说的,‘会留他们一条命’。你已认定,朕会死,他们也会死。”皇帝明白了。

戚善思闭口不言。

看着八岁的儿子,皇帝笑了许久。

他问:“为什么?”

虽然这话可笑。但他的确想问清楚。为什么。

戚善思张口:“这储君之位,本便该是我的!”

“父皇自己偏心!”他仍旧仰着脸,“我才是元后所出嫡子!父皇偏疼庶子,夺了我的,我自该抢回来!”

皇帝又笑了。

这次,他是真心觉得好笑。

“该是你的?”他重复,“善思,你自幼长在宫中,难道不懂,这普天之下,满宫之内,没有谁‘该不该’得,只有朕愿不愿给!”

戚善思不服!

他把头仰得更高,要继续反驳父皇的话。

可皇帝不想再听他说了。

“你要弑父杀兄,不就是为了天子之权?”皇帝示意太监捆起六皇子,堵上他的嘴,“何况,论身份,太子亦为嫡子。论德行,你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都不懂得,更远不及他。”

戚善思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他自出生便是金尊玉贵的嫡出皇子,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不甘一齐发作,他两眼终于泄出泪水,鼻涕也糊在了堵着他嘴的布团上。

“‘成王败寇’,善思。”皇帝走到他身前。

他蹲身,直接坐在地上,坐在满眼绝望和愤怒的儿子身边。

太监们都退了出去。

“没人告诉过你吧?”皇帝问,“朕从不想和你母后有孩子。”

“是你‘外祖父’去世,朕去探望邓氏,在她宫里多吃了一杯酒,就有了你。”他从袖中拿出手帕,给戚善思擦掉鼻涕。

“朕当时,一念心软,就留下了你。”他嘲讽一笑。

毕竟是他亲生的孩子。

他当时想,若是公主,便给她一世尊贵荣华。

若是皇子,还能远离齐国公府,不听邓氏蛊惑,又真有不世德行才干,倒也可寄予希望。

国赖明君。

是他不该心软。

“你原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他丢下手帕。

“传朕旨意!”

太监们又鱼贯回殿,恭候圣命。

“六皇子戚善思,无德狠毒、狡诈奸猾,妄图弑君杀兄谋逆作乱,罪本当诛!”皇帝喝命,“念其尚还年幼,暂留性命,革去皇子身份、废为庶人、幽禁宫外、永不得出!”

-

将至三更。

纪明达毫无睡意,正焦躁等待宵禁结束。

她就不该放了纪明遥走!

纪明遥下午入宫,不过一个时辰,安国公府便遭封禁,父亲不知被押送何处——

一定是……一定是她从中作乱,害得纪家至此!

-

此刻,纪明遥正在上阳宫地牢里。

她本是来见纪明德的。可安国公纪廷——她此世生理上的“父亲”——也被关在附近受刑审问。地牢空旷,声音回荡,她听见了他撕心裂肺的、痛苦至极的哀嚎声。他还在喊冤。

他在问,是谁污蔑了他,他没有罪!他要面见圣上!

于是,纪明遥脚步微顿,转向了纪廷所在的方向。

一切都要结束了。她不想再与纪廷有任何纠葛。可她想亲眼看一看,纪廷此时的痛苦,是否比娘临死之前更甚。

终于,所有害过娘的人,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虽然纪廷有今日,完全是他野心过甚欲壑难填害的自己,她还没来得及真对他做什么,不过,他要死了,这也足够了。

但纪明遥才找到一个不错的观赏点,纪廷也同时看到了她。

他的面庞在火光中扭曲,声音却透着恶毒的甜蜜:“二丫头?”

仿佛见到了救星,他颤抖着大喊:“二丫头……明遥!你求了陛下,是不是?陛下知道我是冤枉的,是不是!!”

行刑的内侍和禁军早一同看了过来。

纪明遥索性走上前,先叹气问为首的太监:“安国公……不肯招吗?”

那太监忙唤一声“纪淑人”,便只轻轻点头,并不再说一字。

纪明遥便转向纪廷,垂眸叹道:“您这是何苦。早些招了,或许陛下开恩,从轻发落——”

“我可是你父亲!!”纪廷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咬牙切齿,“你怎能如此不孝——”

“老太太可还在家里病着!”纪明遥“悲痛地”大声打断他,“老太太病得睁不开眼,还挂念着你!”

想说她“不孝”?

他自己就对生他、养他、无愁无恨的母亲有半点真心孝顺?

还当自己是她“父亲”?

她只知道,这个生理上的“父亲”,纵容宠妾,害死了她真正的母亲。

“安国公——”纪明遥缓步靠近他,靠近这个浑身鲜血,几乎看不见一点好皮肉的人。

她低声说:“其实,我是来看三妹妹的。”

“三妹妹知道了柴家意图谋反,想帮他们,所以找上我,妄图说服我背叛陛下和娘娘,与他们同谋。”她近距离欣赏着纪廷精彩的面色,“只是,我没想到,纪家也参与其中。”

你最“疼爱”的三女儿,又对你有多少真情?

你对她,也不过是全然利用中夹带一点微不足道的疼惜愧疚而已。

捆绑着纪廷的铁链“哗啦啦”乱响。

“不过,你也别太怪三妹妹了。”纪明遥轻轻说,“毕竟,是你自己与人勾结、妄图谋逆,不是谁拽着你的脖子,‘强逼’你的,是不是?”

“早些招了吧。”她又叹息,“好歹叫老太太、太太和姊妹们,有条活路吧。”

对太监示意,她垂眸,转身离开。

身后是纪廷被烙铁打断的肮脏咒骂。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新书推荐: 坏了!怎么都化身病娇追来了! 从天而降的梦 第七张照片 求职末路 努力!小透明千金逆袭国民女明星 孢子怪物 天作之合怎么了?他又争又抢 婚礼现场,我和全家断绝关系! 重生1998从股神开始 渣男白月光回国后,豪门千金她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