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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伤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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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堂屋与东侧之间并无隔断, 只有一张竹石屏风立在中间,并不能完全隔绝视线。

没立刻得到夫人的回应,崔珏加快两步上前, 便看见夫人背倚书架而立。她双手藏在身后,面色酡红, 宛若饮醉了酒。

夫人动作慌张, 神色也不似平常, 眼中竟有闪避。

来不及细想, 崔珏已大步过去,先问:“夫人怎么了?”

“没!”纪明遥不禁向旁退走两步,“没、没怎么!”

夫人在躲。

崔珏不由停下脚步。

怔了片时, 他才又轻声问:“夫人?”

纪明遥咬住下唇,视线瞥向他练字的纸堆。

……她躲什么?

她是光明正大被他请来的书房, 又不是自己偷偷来的。再说,就算是偷偷过来,难道他就没看过她的书房吗!

婚假里他亲口说的, 书房她可以随便来!

缓缓将手从背后伸出, 纪明遥将纸页递过去。

又攥了攥另一只手, 她才能问出:“这,是二爷写的吧。”

崔珏忽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 他忘记的是这个。

一时间, 他心中疑惑、惊讶和些许伤神尽去,一种从未有过的燥意席上心头, 瞬时卷遍全身。

被夫人发现了。

幸好只是夫人。

如何便叫夫人看见了——

为夫人舞刀并不令他有任何疲惫。但他伸出手, 将接过纸页时, 却发现自己指尖正在颤动。

崔珏不由放缓呼吸。

接住了。

他展平纸张, 果然看见了自己写下的满纸胡言乱语。

离亲迎所余时间。

夫人的姓氏。

夫人的……闺名。

崔珏霍地合上这页纸。

他侧过脸, 闭目不敢再看夫人,感觉到自己呼吸滚烫,烫得像要烧起来。

“二爷?”

偏偏这时,夫人还在试探问他。

“这是……你我成婚之前,你写的吗?”

夫人的声音虽轻,却满含颤巍巍的期待。

是以,他只能让自己回答:

“是。”

“正是亲迎夫人前一日写下。”

夫人有一刻没说话。

崔珏也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盯住崔珏的神色,纪明遥缓慢挪动脚步,走到他面前。

她动作迅速地——可能若崔珏睁眼,在他看来应是慢若乌龟地——又拿回了那页纸。

“这个,我能留下,收着吗?”纪明遥一面问着,一面又已把纸藏在了身后。

她保证:“我会藏好,不会再叫旁人看见的!”

崔珏缓缓睁眼。

他先看向纸堆,又看向夫人紧紧背过去的双手,最后抬眼,看见了夫人望着他的眼神。

“夫人想留——”他没有任何办法拒绝,“就留下吧。”

“二爷,你真好!”纪明遥几乎跳起来。

她赶紧走到案边,将纸铺平,先尽量抚平褶皱,随后折起四折,转头问:“哪有匣子吗?”

崔珏快速看了眼折好的纸张大小。

“我去拿。”他走向卧房。

夫人会不会一起进来?

迈入卧房前,他回头。

夫人正将那页纸谨慎拿在手中,端端正正站在案边,等他回去。

崔珏加快了动作。

……

纪明遥将锦匣收在了自己卧房柜子里,和她的房契、地契等等放在一起。

锦匣一重锁,柜子又一重锁,钥匙都是她自己拿着。

洗完澡,坐在床上,她忍不住盯着柜子看,既想把那页纸再拿出来仔细看看,又怕看得太频繁,把纸揉皱了、摸坏了。

明天吧,明天。

以后再想看,也最多十天看一次,不能再多了!这样一年都有三十多次了呢!

崔珏简单沐浴出来,便见夫人又在期待而欢喜地望着柜子。

他无奈环住夫人:“就这么高兴吗?”

“高兴啊!”纪明遥回头,亲了他一口。

似乎在夜晚的床帐里,很多白日间不好意思出口的话,此时都能顺畅说出。

“原来成婚之前,二爷就在想着我。”

坐在崔珏怀中,握紧他的手臂,纪明遥感觉得到,自己身上温度正在升高。

“二爷?”她软绵绵问,“原来,成婚之前,你就喜欢我吗?”

“是。”崔珏诚实地面对自己、面对夫人。

他垂首,吻住夫人嫣红的唇。

夫人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这么早——”

崔珏吻得更深。

纪明遥说不出话了。

若更坦诚照亮自己的心,崔珏应该说,更早,比那还早。

但他没有再开口。

他只是俯下身,含住花蕊品尝甘露,看夫人在自己手下绽放、绽放,开至浓艳。

与他共赴极乐之巅。

-

次日,纪明遥睁眼,正在辰正二刻——六点半。

她在崔家有了新的作息。

每晚九点到十点入睡,上午六点到七点自然醒,午饭后过几刻钟午睡,仍然每日能睡足十小时。

她自己的厨房,自己说了算,又不用和谁请安,不出门的日子,想几点吃饭就几点吃饭。上午起得早些,就多吃几口,起得晚,就少吃几口,保证肠胃舒适、身体健康。

早饭后,八点半,是西院管家执事回话的时间。

家里事少,日常杂事,平常最多一小时就能全部处理完毕。

九点半或十点开始,她会去和桑叶、百合上课。骑射半小时,习武半小时。

每次下课洗完澡,她都是瘫在榻上用午饭的。

锻炼身体,累啊。比投壶累多了。

但这样上课三年五载、十年二十年的,她会不会像崔珏、宝庆姐姐和桑叶天冬他们一样帅?

怀着这样的期待……纪明遥扎完了今天的马步。

她两脚发软被天冬石燕扶去洗澡。今天一起上课的青霜白鹭也互相搀扶着,回到自己房中沐浴更衣。

春涧便回:“两刻钟前,孟三姑娘叫丫头来问:今天中午能不能过来与姑娘一起吃饭?我说姑娘正上课呢,午饭前回给姑娘。我又先让厨房按大奶奶的口味多做了几样菜。”

“那就请她来。说我这里是午正用饭,请她提前半刻过来就好,不必太早。”

纪明遥开始思考穿什么衣服。

“就普通挽个纂儿吧,不用费事了。”她决定,“以后她若常来,次次我都用心打扮,也太累了。”

“一家子亲戚,又年纪相仿,我看姑娘也不必太客气。”春涧笑道。

替姑娘簪好一根青玉钗,孟三姑娘恰好到了。

纪明遥起身相迎。

“二嫂,我来扰你了!”孟安和人还未入房中,声音先至。

纪明遥虚挽住她进来,示意春涧递棉巾给她擦汗,笑道:“你来和我吃饭,这里也热闹些!快坐吧。”

孟安和忙擦了手和脸,将棉巾放回托盘,在二嫂下首落座。

上次相见,二嫂便未施粉黛。今日二嫂又未作妆饰,反而更如芙蓉出水。

怕看多了再失神丢脸,孟安和连忙回头,从自己丫头手上拿过两个荷包,笑道:“我赶着做的,二嫂别嫌弃,拿着赏人吧。”

纪明遥双手接过,捧在手里细看。

“真是好活计。”她先赞叹。

两个荷包,一个象牙白底绣了大红牡丹,一个浅青底绣了淡粉莲花,配色合宜、花枝生动、绣工细致,的确是好手艺。

纪明遥穿的浅蓝罗裙,便顺手将白底牡丹荷包系了上去。

“怎么样?”她起身给孟安和看。

春涧忙上前,替姑娘将荷包再系得紧些。

“竟然合适!”孟安和高兴,“倒还配得上二嫂的衣裳!”

“你这活计,什么衣服配不上?”纪明遥笑,“是这裙子有运,配得上它!”

丫鬟媳妇们进来摆饭,春涧便将另一个荷包暂收起来。

“不知你爱什么,先照你姐姐的口味做了几道菜,”纪明遥示意将新菜摆在孟安和面前,“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你告诉我,我下次就知道了。”

孟安和简直要迷醉在二嫂的笑里。

心荡神驰吃完一顿饭,她还想多留一会,再与二嫂说几句话。可二姐姐提前说了让她不许多扰,她也自知,其实与二嫂还不熟,便提出告辞。

纪明遥送她至门边:“虽然天热,回去也别太贪凉,也别走得太急。”

“知道了,多谢二嫂!”孟安和欢天喜地回房。

目送客人走远了,春涧扶姑娘转身。

她笑说:“孟三姑娘倒是活泼性子,人也知礼。”

“嫂子的妹妹,自然是好姑娘了。”纪明遥只说。

虽然孟安和理解并赞赏了她的中二,但她喜欢过崔珏。算算日子,她喜欢上崔珏应就在三年前,大哥调任回京那时。

十六岁的崔珏……她没见过啊。

纪明遥倒在床上。

好吧,好吧。她想。

其实,她和崔珏一样,也是个爱吃飞醋的小气鬼啊。

……

崔宅正院。

孟安朋在学堂用午饭,下午放学才回,鲁氏每日中午便与三妹妹一起,在二姐房里吃饭。

今日三妹妹到西院去了,饭桌上除了小外甥女,就只有她和二姐。

崔令嘉人小觉多,吃了饭就犯困,被奶娘抱回去哄睡。

鲁氏便不禁说:“原来纪安人竟是安静性子?我看她这几日都没出过西院。崔翰林每日下午才到家,虽比姐夫回来得早些,到底大半日都不在,她竟也不嫌没人说话寂寞吗?”

“弟妹是不爱动。”孟安然笑道,“但不论大小事,她从没出过差错,在家里自然是随自己高兴了。”

“我还以为,国公府的小姐,必是出入威威赫赫,一动八方响,谁知是爱清静的性子。”鲁氏笑说,“所以前两日我还担忧,若纪安人常到姐姐这边来,我该怎么说话、怎么做。”

孟安然不免想起了弟妹娘家的长姐——先与阿珏定亲,却又退亲,嫁去理国公府的纪大姑奶奶。

那位倒正是三弟妹形容的脾性。

还有一位,虽然性情也合这几句话,却比纪大姑奶奶友善得多。

“还没告诉你们,弟妹有一位至交好友,正是广宜长公主的独生女儿,本月才封了郡主的宝庆郡主。”孟安然说,“这位与弟妹不拘礼数,常随性过来,只去弟妹那里说话。她若来,你们别一惊一乍的,也不用害怕。她头一次过来,令嘉失了礼,她都没在意。”

鲁氏连忙记在心里。

看二姐理账本,她又笑问:“真要三妹妹管几日家了?”

“离她成婚也没多久了,我总要再看看,她心里到底明白不明白。”孟安然笑道,“幸而早早分好了家,不然还真不好叫她管。”

……

下午,许、邹两位稳婆主动上门来提建议。

崔珏回家时,桑叶正送走她们。

纪明遥一面整理笔记,一面和崔珏说:“中午孟三妹妹来和我吃饭了,还送了我两个荷包。上午嫂子派人来说,后日陈员外和夫人带陈宇来拜望,商议婚事。恰在休沐,咱们也该去坐坐?”

陈宇便是孟安和的未婚夫,是礼部陈员外郎的亲三弟,今年十七岁,父亲曾任工部郎中,已经亡故。

听大哥大嫂形容,这陈宇自幼聪敏好学,虽还未进学,亦将来登科有望,且他形容清秀,论样貌也与孟安和相配。与崔家仿佛,陈家人口简单,只有兄弟三个和一个未出阁的姊妹,家中殷实富裕,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会吃苦。从各方面考量,这都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纪明遥非常希望,孟安和能与陈宇相亲相爱、夫妻和睦、白头偕老、一生顺遂。

“我就不去二门外迎人了?”她和崔珏商议,“只在后院等着陈家女眷吧。”

她这张脸,从十岁起,就给她带来了太多麻烦。

“甚好。”崔珏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夫人原本也不必出去迎。”

夫人心绪不算好。

崔珏先替她收了笔墨、整理好记录。

携她一起回卧房时,他才问:“上次听夫人说起,‘青霜白鹭’两个名字的含义,不知为何与‘春涧花影’相差甚远?”

夫人的不快,是否与孟家相关?

纪明遥沉默躺在床上。

“二爷是想问我,十岁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半晌,她开口。

她眼中是崔珏从未见过的厌恶,还有着些许难过。

“从十岁开始,温从阳就缠上我了。”

不待崔珏有所反应,纪明遥已经说下去。

“他是太太的亲侄子,太太很看重、很喜欢他,我不敢得罪,只能尽量躲着。可他好像看不懂我的意思。我越躲,他越缠上来,还非要当着人问我,为什么不同他说话了。”

纪明遥睫毛颤动,声音轻飘飘的。

“那时我就想,若我有一柄剑,若我能御剑乘风而去,是否就再不用受束缚,再不必受他纠缠。”

“恰好分了院落,身边新添了人。”她轻轻一笑,“我当时心里很不平稳,所以给她们起了这两个名字。幸好,不算辱没了她们。”

她手背覆上双眼,发出一声轻叹。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重新提起来,还是会觉得厌烦至极?

崔珏抱住了她。

抱得很紧。

“我不该问。”他低声认错,“我以为,夫人今日心绪不佳,或许与孟家相关。恰好,我又已经好奇数日,几个丫鬟的名字为何含义不同,所以先提起了此事。我不该问。”

“与你无关,你为何要认错?”在他怀里,纪明遥渐渐平静,“你不提,也都发生过了。”

她开始笑:“正好告诉了你,你以后也不必再为温从阳吃醋了,是不是?”

“夫人!”崔珏吻她的额角,“别这样说。”

抿住夫人的鬓发,他抬起脸,凝视夫人的眼睛。

夫人没有哭。她的确在笑着。

但这笑里,又是在为谁伤心?

温从阳是安国公夫人看重、喜爱的小辈,是安国公夫人的亲侄子。

若当年,她真有意阻拦,温从阳如何敢对夫人放肆纠缠?

安国公夫人,可能当真不知,夫人对温从阳的真正态度吗。

-

安国公府。

经过大半个月忙碌,纪明德的嫁妆终于备齐了八·九成,余下所剩用具,成婚之前定能置办齐全。

温夫人身上也稍好了些,便打算寻个机会送女儿回去了。

端午过后,不知为何,再提起从阳,明达竟不再似从前厌烦不屑,反而时不时就低了头思索。

虽然她每次试探相问,明达只不肯说,但总归是个好兆头。

从阳那里,她已经描补过了,从阳应当会信。趁这个机会把明达送回去,小别一二十日,或许两个人能比以前好些?

她就不奢望,这两个孩子能似明遥与崔珏一般了。

“崔翰林端午节亲自给他夫人买鲜花,两人郎才女貌、神仙眷侣”,这样的话,连她病在家中,不得出门,都几次听见下人议论。

不过短短一两个月,崔珏竟已对明遥换了一副模样。

她早就看出来了,哪个男子会不喜欢明遥?所以她也不算太意外。

当日明达定要嫁从阳,也不是为了与他浓情恩爱。

他两个只要不反目成仇,她也能少操些心了。

放下手中人口名册,温夫人正待对女儿说话,有人在外回禀:“亲家太太派了李嬷嬷来了。”

李桥媳妇?

温夫人心觉不妙,只能忙说:“快叫进来!”

“给姑太太请安。给大奶奶请安。”李桥媳妇低着头进来。

不待姑太太问,她就直接回话说:“家里老太太这几日身上不大好,我们太太又要给老太太侍疾,又要管着家里的事,身上也着实支撑不住了,已经请了大夫吃药调养。没奈何,只能派奴才来问:不知姑太太这里的事忙得怎么样了?若松快了些,能否请大奶奶回家,帮着伺候老太太呢?过几日老爷的生辰,家里还要请客办宴,若大奶奶总不回去,旁人问起来,太太都不好意思说话,都要没脸再见人了。”

李桥媳妇是替何夫人传话,说“要没脸见人了”。可这话就似打在温慧脸上,让她先无地自容。

还是高估了嫂子的耐性。

“你快去告诉你们太太:我正要送她回去的。”她只能撑着笑说,“这些日子多亏了嫂子放她回来,帮了我大忙,就如救了我半条命一般!我本想等再好些,就亲自过去相谢,可如今还是走不动路,只能让你代为转告:等我好了,必然亲自上门,请了嫂子来相聚。你先回去,你大奶奶这就收拾东西,晚饭之前,一定也回去了。”

李桥媳妇领命告退。

温慧就忙催促女儿:“快回去吧,你外祖母也想你了。我有你四妹妹,家常的事也不必愁。柴家月底才来提亲,那时我也应能好些了。”

纪明达知晓拖延不得,只能回房整理行装。

……

理国公府。

何夫人是真累得吃上了药,并非装样。只是她心里实在有气,所以要叫儿媳妇回来这事,她没先回禀过婆婆和丈夫,便自己叫了陪房过去,也是想认真羞一羞小姑子和儿媳妇的脸。

可李桥媳妇回来,把小姑子的话一说,她听完,心里又软了,又开始想,是不是自己苛刻太过。毕竟照顾完儿媳妇的病回去那天,小姑子那脸色着实青得不好看了。且若不是实在支撑不住,安国公府怎么可能端午都没办宴?

但再一想到,小姑子的病是为了伺候她那亲女儿累的,何夫人又觉得她是活该!

且小姑子先摆出这样的姿态,又显得她苛责无礼,容不下儿媳妇回去伺候亲娘。

何夫人便说:“快叫你大爷去安国府接人!让他快快地去,不许磨蹭!”

有从阳过去,这母女俩脸上又能好看些,老太太和老爷应也不会再计较她了。

温从阳只好快马赶来安国公府。

纪明达恰好将要上车。

两人远远对视了片刻。

温从阳下马,走来她身边:“太太令我来接你回去。”

他声音不轻不重,不喜不怒。

“多谢太太记挂着,辛苦大爷过来。”纪明达亦端方说,“天色不早了,请大爷不必进去请安,我们快先回去见老太太吧。”

她问:“不知老太太身上怎么样了?”

“前日老太太到你房中坐了一会,回去路上太热,中暑了,今已好了大半。”温从阳向后退开一步,“奶奶快请上车。”

娘还真是心软,竟没将这话告诉她。

纪明达心中发愧,连忙上车。

回到理国公府,她忙至外祖母房中问安。

见她回来,张老夫人高兴得很,又担心:“你娘都忙完了?我这不算什么,已经都好了,是他们大惊小怪的,只当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你娘那里若还忙着,在家歇一晚上,你只管再回去帮她,不用担心家里。”

纪明达忙说些让外祖母安心的话,又说:“我娘也挂心着老太太。我就算明日再回去,我娘也还要再把我送回来的。”

又拉着她问了一会,张老夫人看向孙子。

她笑道:“见过你们太太就回房去吧。我这新得了一壶好酒,给你们送去,吃了也好歇下。”

她便叫心腹送两个孩子过去。

何夫人领会了老太太的意思。

她快五十的人了,自己也急着抱孙子,且又心虚,便一句都没为难儿媳妇,也叫他们快回房歇息。

纪明达与温从阳仍然一路无话。

各自沐浴出来,酒菜早已摆好。王嬷嬷殷勤给两位斟满了酒。

纪明达端起酒杯,与温从阳相碰。

两人喝尽了一整壶酒。

……

温从阳没吃助兴的药,但那酒暖身润情,比药效差不了多少。

他盯着纪明达与往日格外不同的脸。

从前与她行此事,她眼里总是满含不耐、厌恶。

他对她也没有任何兴致,只想早早结束。

今日虽因酒意盖脸,她神色不再抗拒,温从阳心里也只有一片冷意。

那夜听到的梦话,正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若叫纪明达嫁回温家,真是姑母的主意,那在纪明达心里,他自是不配做她的丈夫。

她以为配得上她的,还能有谁?

——还能是谁!

纪明达只是不喜欢与他接触,还是心里仍在想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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