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卡弗兰特仿佛又回到了数日前,只是不同于那时候的天使之战混搭着暴动,此刻的一切都是直接或是间接由罗德兰宫里的那一位挑起的。
路易斯安娜三世在一众圣血近卫的保护下来到了宫殿最高的观星塔中。
不过这里并没有芙洛斯塔尔那些观星学者的各种光学仪器和用于记录数据和星轨的机械装置,仅仅只是看起来像是个观星塔罢了。
“我所要邀请的嘉宾们,此刻应该都来到或者将自己的视线投射到卡弗兰特了吧?”
“是的,殿下,除了你所说的那个神秘教会,其余的都到了。”
一名圣血近卫回复道。
“只是有几名嘉宾在城外已经爆发了冲突,估计会少一部分。”
“无伤大雅,反正是死在卡弗兰特的地界上,也算是登上舞台了。”
路易斯安娜三世没有过多地为此而感到担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是没用的,要么一直走到底走出这片黑暗,要么就迷失在其中,迎接自己的死亡。
“陛下,我觉得您还是操之过急了。”
一旁的马里乌斯走上前说道。
此时他的身体上插满着各种输液管,巨量的苍白色液体正在进入他的体内。
然而那枯瘦的身体仿佛是一个无底洞一样,无论灌输了多少液体也没有使其膨胀。
“首相大人,我不认同你的看法,机械临渊神教那边一心想要找他们的活圣人,芙洛斯塔尔和他们的星辰教那边除了和我们在对抗诺里安王国以及源血神教这一方面有着联合的可能性以外,打压卡弗兰特可是他们的另外一个重要目标。”
路易斯安娜三世有些疲惫地说道。
“至于洛兰公国或者说那群帝国复兴者,他们和自己的圣嘉尔德血脉后裔的问题还错综复杂着呢,我要是动粗的指不定就让洛兰公国自己内部混乱起来,为数不多的学术支持可能就没有了。”
“我保留我的意见,陛下。”
马里乌斯摇了摇头。
“我仍然觉得您操之过急了,诺里安的人正处于一种变革之中,南洛亚圣国的内乱还需要虚伪的道义来做遮羞布,您的搅动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就被平息掉。”
“没时间等待了,马里乌斯,我若是还有时间会选择在卡弗兰特刚刚经历过一场蓄谋已久的风暴后进行我的计划吗?”
路易斯安娜三世从窗前离开,来到了一张桌子前。
在马里乌斯连接的复杂输液装置的旁边,古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盘,微雕的古代卡弗兰特正位于其中央。
那是公国时期初建的卡弗兰特,仍然可以看见保护城市免受土匪强盗,游牧部落的城墙。
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线路贯穿其中,这是一张比地图还要详细的立体模型。
“我能够感受到,卡弗兰特的城市奠基秘仪正在被某些人修改,虽然往年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像如今这样,修改的速度超过了秘仪自身的修补的速度。”
“城市奠基秘仪其实被夺走了也没什么的,殿下,那就是个被动秘仪,在上古时期用来保护城市的最基础的事物。”
马里乌斯说道。
“的确,即便现在那些蠕行者乃至残存的百相族真的打算潜入城市杀人,也席卷不起任何风浪,武装精良的凡人军队就足以压制他们。”
路易斯安娜三世点了点头。
“但是,某些人仅仅只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路易斯安娜·艾斯弗洛列,这座城市已经不属于你了。
而各方势力也都希望卡弗兰特成为一个谁都没有主权的地方,在维持着它在凡人世界的意义和作用以外可以尽情地进行着博弈的游戏。”
路易斯安娜三世用自己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也就是说他们想把我赶出去,从卡弗兰特城赶出去。”
“请恕我直言,陛下,我们没有任何与其对抗的资格,假如我们有的话,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马里乌斯有些担忧地说道。
“所以我要赌一把,呵呵,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
路易斯安娜三世死死地盯着那个巨大的圆盘。
“今晚便是这盛大的演出,要么我输掉几乎所有的筹码估计还要欠下一大笔的钱或者直接死去。”
路易斯安娜三世转过头,看着马里乌斯。那副在阴影中狰狞的如同深渊中最为恐怖的怪物一般的脸让枯瘦的老人打心底地生出恐惧,他突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姑娘变得是那么的陌生。
他有些后悔,只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后退的选择。
马里乌斯叹了口气。
“只希望,陛下您能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马里乌斯。”
。
“奇怪,我刚刚是怎么晕过去的?”
苏醒过来的修丽雅扭了扭自己僵硬的关节,从地上爬起来。
“应该是旧病复发。”
费迩莉德说道。
“好吧,那我接着讲卡弗兰特的情况。”
修丽雅不想跟这位陌生人谈论自己的“旧病”
“不用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卡弗兰特发生了什么。”
费迩莉德摇了摇头。
“怎么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修丽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眼前这位烛台骑士迫切想要知道的信息吗?
“我去看看莫莱德,温莎酒庄的防御就靠你了,修丽雅小姐。”
“。。。”
修丽雅皱着眉头看着远去的费迩莉德,直到对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后,摇摇头,让锡人侍从去搜集镇子周边的信息。
费迩莉德那边则来到了正在被绑着输液的莫莱德那里。
在离开了噩梦之后,莫莱德的身体整个呈现出一副衰弱的样子,费迩莉德和修丽雅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于是就先让他来到了这个生命维持装置里。
只不过很显然这种针对于士兵的装置对于平民来说太过粗暴了,莫莱德的脸部整个都快扭曲了,极度的疼痛和极度的痒同时冲刷着他的意识,然而头脑却因为各种化学物质而异常清醒。
于是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躺在机械装置的束缚中。
“杀了我吧,生命真是如此毫无意义的事物。”
莫莱德低沉的声音从那张没有张开的嘴巴中说出,就像是个古老画卷中的临死贤者一般。
“行了行了,别在搁这儿抱怨了。”
费迩莉德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就好好庆幸自己只是肉体受到折磨吧。”
“。。。你说,时间有尽头吗?假如时间是人们定义的,那么最初的又是怎么校准的?没有创造时间的记法之前。。。”
“够了够了。”
费迩莉德还没能开始检查莫莱德的身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就如同大学里的哲学系教授一样滔滔不绝。
于是费迩莉德只好手动关闭莫莱德的嘴巴。
“。。。血液正常。。。血压正常,嗯,有些未知的物质不过无伤大雅。。。”
费迩莉德检验着机械装置的自动打字机所敲写的数据,纸袋的传动设备在蒸汽的作用下飞速拉动。
看见有不对劲的地方,费迩莉德就给莫莱德打一针淡灰色的液体,略微有些粗大的针头直接刺入某人脆弱的肌肤引得一阵抖动。
之所以没有尖叫,纯粹是因为此时莫莱德的嘴巴还被费迩莉德控制着。
十几分钟,彻底虚脱,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莫莱德直接在维生装置的躺椅上睡着了。
“你说,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修丽雅此时来到了屋外看着检查仪器和药物的费迩莉德以及昏睡过去的莫莱德。
“最好一直都是这样。”
费迩莉德将注射器和一些输液管消毒以后,放入了密封柜里。
“上大学,找份体面的工作,等过个十几年多利兰特去世后向王国当局以归还封地为代价向女王或者国王要些皇家产业的分红股份,然后就到芙洛斯塔尔或者其他远离这边的国家。”
“。。。兴许吧。”
修丽雅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费迩莉德,后者可不像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被安娜塔西亚培养出来的烛台骑士。
怎么说呢,更像是一直陪在莫莱德身边的保姆?
“所以他现在的血脉状况如何?灵魂脱离身体的程度到了哪一步?”
修丽雅问道。
“他的血脉暂时和罪血猎手的传承融合,在同化过程中不会向外产生太大的压力,一段时间内可以稳定地使用,但是仍然需要设置限制设备。
至于灵魂脱离身体的程度,很奇怪,没办法量化,估摸着还是原来的程度,但是不同的是他的血液沾染了少许的灵魂残渣。”
费迩莉德说道。
“这算什么?”
修丽雅皱起了眉头。
“算什么?我也不清楚,你要不去问问安娜塔西亚?”
“你可没有在名字的末尾加上圣座或者其他的什么教内的尊称。”
“你不也是吗?”
“。。。我去看看庄园外的情况。”
修丽雅认真地看了看费迩莉德,但是必然没看出来什么,那种心底隐隐约约的未知感觉说不清到底代表着什么,于是只能先放在那儿。
酒庄外的镇子受到了温莎布置的秘仪的保护,从卡弗兰特波及过来的影响并没有让镇子的人受到什么异变。
当然,为了应对异变动物的袭击,当地的警局组织了人手拿着猎枪乘坐着蒸汽运输车围着镇子进行巡逻,修丽雅排了些退休老兵去帮助镇子的人。
暂时没有看出有什么危险,酒庄的防御工事也准备齐全,锡人侍从全部被武装了起来在酒庄内和酒庄外都有部署。
然而修丽雅仍然觉得心有不安,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没有摸到黄金面具心里一惊,随后赶紧从风衣内部拿出一张覆盖在自己的左脸。
这样的意外让修丽雅更加觉得有些不对劲,假如说今晚的意外全部都藏在卡弗兰特城中,那么肯定会有极少数的意外在城外爆发。
。
汉斯和威尔借着守夜的由头远离了其他的行动队队员。
“汉斯,我觉得不应该固守在这里。”
威尔用颤抖的手抽出两根香烟。
之前的战斗完全都靠着肾上腺素和紧绷的神经来维持,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臂中了碎片。
那些异变的人要么是矿车的操作员,要么是一些流窜的黑户,他们使用简易的雷管和用来开凿的蒸汽枪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武器对守军发起了攻击。
异变的身躯完全不畏惧子弹,哪怕击中关键部位这些异变者仍然能够做出充满威胁性的攻击。
“威尔,卡弗兰特的诺尔区是王国隐秘力量聚集最多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哪怕其他地区全部变成这个样子,诺尔区也不应该出现任何意外。”
汉斯拿出全队仅剩的几个好的打火机给两个人将香烟点燃。
“所以要是这里出了问题,要么是异变大到罗德兰宫都自应不暇。”
汉斯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然后被呛到了,不停地咳嗽了好一阵子才恢复。
“。。。要么就是罗德兰宫主动纵容了异变的产生。”
“你这可是大不敬的发言,汉斯。”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威尔没有反对汉斯的猜测。
作为保卫局的老人,威尔也清楚一些隐情。
“那下一步怎么办,队长?咱们这儿可都是新人,我好不容易才用炼金实验事故配合着光学奇异现象说服了这些菜鸟。”
“下一步啊,真是头疼。”
汉斯吐了一口烟,掏出了一个怀表看了看。
“这样吧,先等六个小时,要是六个小时后这里还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就试试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破坏。”
“要是仍然没有效果呢?”
“那就只能接着等待了呗,总不可能持续好几天吧?”
汉斯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快被抽干净的香烟,翻飞的火星和黑色渣子在空气中弥漫。
威尔看懂了他什么意思,抽出一根香烟递给了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