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沉默了会儿,还是说道:
“老鸦寨以前就是个普通的寨子,安静祥和,与世无争。十几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寨子里突然爆发了一种怪病,寨子里的人都开始莫名其妙地一个接一个地病倒了,他们口吐白沫,神志不清,而且胡言乱语……
短短几天,寨子里就死了二三十个人,大家都乱成了一锅粥,后来不止是人,连寨子里的禽畜也都开始染病。
发了疯的耕牛,把牛棚撞翻了,顶死了主人。
染病的鸡,甚至敢跟寨子里的狗打架,被咬断了脖子,也不带停的。
寨里的人这才明白,咱们寨子里是惹上了wy了。
大家都躲进了自己家里,关上门窗,烧雄黄,喷高度酒精……
但即便是这样,依然不断有人染病。
所有人都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灾祸就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就在这种病传开的半个月后,阿曼陀出现在了寨子里。
他手里捧着碗,背上背着个大木桶,看到发病的人畜,他就从桶里舀出一碗清水让他/它们喝下去,喝了这种水,病情马上就得到了缓解。”
林傲微不可查地眯起了视
线。
因为这个病症听上去,让林傲瞬间联想到了某些迷心乱智的毒药,或是某些能够侵扰大脑的蛊虫。
而并非寨民们所想的“wy”。
至于那个来历不明的“阿曼陀”,出现的也非常蹊跷,关键还带着这种刚好能治病的水。
中年又道:
“阿曼陀告诉寨子里的寨民,这种病,必须每隔一两个月,就要饮用一次圣水,否则就会复发。”
呃——
林傲深深看了中年一眼。
但并没有插嘴。
中年像是看出了林傲的心思,苦笑道:
“之前也确实有不信邪的寨民,一个月后,第二次分发圣水的时候,有人悄悄把圣水倒掉了。
但过了不多久,那些没喝圣水的,果然又都犯了同样的病,而喝了圣水的人都平安无事。
这下大家才对阿曼陀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于是阿曼陀就在寨子里住下了,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时间都呆在寨子北面的山洞里,除了发放圣水的日子,其他时间几乎没人能见到他的踪影。
几个月后,阿曼陀才开始向大家要‘七星金线兰’,因为这种药草,是制造圣水最关键的药材……
”
听到这里。
林傲才暗自皱眉。
散播“疾病”,然后再利用所谓的“圣水”来控制整个寨子么?
但是……
如果是人为散播,又是用什么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大家都得病的?
林傲不由从窗口向外望去,法眼观照之下,寨子里并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存在。
收回目光,林傲才端起面前的茶杯。
这种杯子是三十多年前流行的白色陶瓷侧边带有杯耳的款式,理论上,这种杯子其实是带盖的。
但很显然,彩姑家里的这些杯盖,都早已就遗失了。
它们倒扣在桌子一脚,并且用一只圆形的,逐渐褪色并且有些裂开的,带有细密过滤孔的深红色洗菜篮子盖着。
“早年间,寨子虽然闭塞,但还是有少数寨民在外边劳务,还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些用器物品。
自从这种病在寨子里流传开之后,我们这里就是半封闭状态,寨子里的人不能出去,怕引起更大范围的传染。
外边的人来了,我们也基本不让他们逗留太久……
这是阿曼陀的规定,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中年道。
林傲点了点头。
也难怪,这寨子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时代遗忘了一样,很多早就被淘汰的器物用具,在这里竟然都还在正常使用。
“寨子里,只有村长,会不定时地去城镇采买相应的物品,回到寨子里,大家按劳分配……”
中年苦笑了一声。
像是感叹自家的条件简陋,完全是因为家中没有劳力。
妻子过世了,自己又抱病在身,两个女儿,小女儿才十三岁,大女儿也只有十五,但已经开始负担一个成年人的工作了。
林傲低下头。
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虽然是自家炒制的山茶,但回甘悠长,唇齿留香。
水也没问题?
林傲更觉得怪异了。
喝完了一杯茶,又跟中年随口聊了几句。
彩姑又飞快跑到门口:
“阿大,快收拾桌子,我要上菜啦,你去把酒端出来!”
中年笑着点点头。
从四方桌下掏出一条旧布片做成的抹布,将已经有些发黑的桌子擦了又擦。
然后尽量将桌子上摆着的瓶瓶罐罐,以及茶杯等物,向着靠墙的一侧归拢,好腾出空间来。
这正屋里,除了这张桌子,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用来陈列这些
旧物。
林傲也不在意。
等擦完了桌子,彩姑的父亲又起身绕过床后。
从床底掏了半天,抱出一只酒瓮。
“这酒都是她们姐妹两个自己酿的,平时还舍不得拿出来给我喝呢!”
中年舔了舔嘴唇,罕见地露出几分兴奋。
说着将这酒瓮抱到桌上,将那几只带耳的白瓷茶杯摆出来。
揭开盖子,一股清冽酒香气从酒瓮里飘出来。
林傲目光微亮:
“好酒!”
纯粮食酿造,再经过水煮蒸馏,用的是这寨里代代相传的老曲,所以这酒香味远胜现代机械化生产的工业酒。
彩姑也捧着一大盘用绿尖椒炒得红润发亮的腊肉,脂香四溢。
除了腊肉,还有用通红的辣子腌制的稻花鱼,有韭菜清炒的土鸡蛋,有赛过龙虾的清水河虾,剥去了虾尾的壳,透明的虾肉滑嫩又有弹性,沾上姜醋和剁碎的泡椒,鲜爽可口。
等菜上了桌,两人就招呼林傲吃菜喝酒。
彩姑的父亲像是想早点让林傲吃饱喝足,早点离开寨子,省的惹来什么麻烦,立即给林傲筛了一大碗酒。
不过没等林傲动筷子,门外却是闯进来几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