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青彤眼神一凛。
内行看门道。
外行看热闹。
她是用刀的行家,这转刀的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并不容易。
而林傲的动作举重若轻。
菜刀在其手中,竟是随心运转,如臂指使。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
悄然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林傲取出一块方干,放在了案板上,右手已是手起刀落。
居青彤瞳孔一缩。
这!?
单手操作?
众人也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传来。
方干上。
竟是飞起一片薄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左侧摆着的盘子里。
在所有人看来。
林傲在居青彤面前秀刀工,那就是在班门弄斧。
可结果。
这一出手直接技惊四座,震撼全场!
姜澄使劲揉着眼眶。
美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被董媛邀请,她担心过露陷,怕林傲会让自己跌尽面子。
自己为了面子,强行给他扣上了“美食从业者”的帽子。
而眼下。
这顶帽子被林傲戴正了?
直接将自己吹的牛,变成了现实?
一切来得都太魔幻了。
眼前。
林傲长身挺
立,右手挥动,破空声不断响起,将力量和优雅展现到了极致。
哪怕是她这个外行,也是挪不开眼了。
而摆在案上的方干被片片飞起,准确无误地落入盘中。
似乎没一下,都是经过机器的严格精密的计算!
对常人来说。
哪怕是双手操作都极难完成的切片。
林傲单手操作,整个动作却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仿佛被强磁吸引,再也难以动弹分毫。
全场一片死寂。
刚才此起彼伏的嘲弄和挖苦,这下都被堵住了。
居青彤心底的傲气。
在这一瞬间也彻底崩塌。
她不是没见过用刀的高手,以刀工名世的淮扬菜系能人辈出,可她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能这样操刀?
别说自己。
就算是爷爷也不可能做到!
居青彤表情凝固,喉咙也干燥得难受。
强烈的挫败感,让她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气力。
林傲的刀工远在自己之上,不……准确的说,是远在代表着淮扬正宗最高水准的爷爷之上!
可他的年纪分明与自己相差不远啊。
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也不太可能练到这种水
平吧?
居青彤失魂落魄,紧攥双拳。
她这下也算是明白林傲之前为何要说自己那碗大煮干丝是开水泡豆腐渣了。
现在看来,他的确有这个资格。
林傲切干丝的这几分钟。
对居青彤而言,简直是一场煎熬。
倒不是怕输。
而是自己输得连和对方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都完全没有概念。
眼前一切,都已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短短两分钟。
一整块方干竟是被片成了七十片均匀的薄片。
林傲也没有停下动作,紧跟着将薄片摞起,开始切丝。
众人默不吭声。
几十双眼睛,全都落在林傲的手上。
在他的动作下。
薄片又很快被切成了干丝。
似乎是因为切得太细,这些干丝因为本身的弹性,竟然开始出现了蜷曲!
很快。
林傲收起了刀,拍了拍手。
然后便在众人一片呆滞的目光下,将干丝放入了盛满清水的碗里。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
定睛看去。
就见海碗之中,这干丝簇拥成团,仿佛已经结成了一块。
林傲屈起食指。
在海碗边一弹。
一声脆响,碗中的水受此震动出现
了波动。
而沉在水底,抱成团的干丝竟仿佛花苞绽开,
根根干丝像绒毛一般,随着水波摇荡,简直妙不可言。
“这就是乱堆烟!”
居青彤口干舌燥。
死死盯着碗底。
都说货比货得扔。
跟林傲切出来的干丝相比,自己那一碗简直都没办法端出来见人了!
“是我输了。”
居青彤颤声道。
纪州馆。
堂堂的淮扬正宗,老爷子钦定的接班人。
彻底被林傲这一手给征服了。
输得心服口服。
居青彤表情变幻。
南派淮扬派系众多。
想要取纪州馆而代之的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居老爷子退居二线后,其中就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难道眼前的年轻人,是某个派系的传人?
是特意来砸招牌的?
更让居青彤焦虑的是。
有人会失传多年的乱堆烟,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纪州馆这块淮扬正宗的牌子恐怕还真保不住了。
可是——
乱堆烟从金陵胡家开始,一直就是一师一徒口耳相传。
怎么会被外人所知?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居青彤咬了咬牙:
“林先生技高一筹,令我大
开眼界。”
林傲不无戏谑道:
“我本以为,这纪州馆挂着淮扬正宗的牌子,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谁料所谓的顶级刀工,不过尔尔!”
听林傲说到这里。
居青彤更是脸色涨红,两颊燥热。
林傲又摇了摇头:
“可就是这样的水平,竟然也敢摆什么店大欺客的架子!”
他声音拔高,一句痛骂,倒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老师在训导一个犯了错的学生。
居青彤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操刀弄勺,不过是微末之技,身为厨师,应该烧好每一道菜,煮好每一碗饭,尽心尽力地为每一位上门的客人服务。
可你呢?
身为厨师,不但没有虔诚奉客,反倒为了迎合所谓的网红,搞区别对待,不经允许就随意给客人调换座位。
试问你又将客人置于何地?”
这?
居青彤被呛得作声不得。
“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的汤里少了什么吗?你这汤里缺的,就是身为厨师的敬畏之心!”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酣畅淋漓。
居青彤表情苦涩。
而小松哥也是脸色灰败,嘴唇翕动,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今天,这脸是被打得彻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