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璇现在刚送了老夫人回来。
裴老夫人昨晚睡的不错,现在精神头很好,又拉着沈璇婉儿、婉儿地说话。
沈璇很是耐心,陪伴老人如照顾小孩子一样,好像这真的是一件无比愉悦的事情。
沈凝上前时,裴老夫人并没看她,大约以为她是个什么不相干的人。
沈璇侧脸唤:“姐姐来了。”
裴老夫人这才抬头。
她眯眼盯着沈凝好久,喃喃:“你是阿莹啊?”
沈凝早知裴老夫人情况,见她认错自己,便笑着应下:“对啊,我是阿莹。”
裴老夫人又盯着打量了沈凝好一会儿,“你现在变得爱笑了,我的阿莹笑起来真好看,来,到娘这儿坐!”
“好。”
沈凝上前,坐在沈璇身边,被裴老夫人抓住了手。
她猜测是自己长的和母亲很像,又被沈璇唤了姐姐——沈璇现在对外祖母来说,是裴怀婉。
那如此一番之后,老夫人就认沈凝成了裴怀英。
沈璇没想到老夫人会有这样的反应,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往一边让了让,把更多的空间留给沈凝。
让她陪老夫人说话。
裴老夫人牵着沈凝:“阿莹今天练功了吗?骑马跑了多少圈?你步射不太好,可要加强啊。”
“好。”
无论老人说什么,沈凝都好声好气地认真回应。
沈璇看着,唇角的笑容有点僵硬。
而当她听到沈凝的下一句话,看到一个少年上前去的时候,那笑容就僵硬的更加厉害,甚至眼底掠过几分警惕。
沈凝说:“阿娘,我带了一个人来,你把手给我好不好?”
“好。”
裴老夫人现在像个孩子一样,只要耐心地哄她,她总是听话的。
她将手腕递给沈凝。
沈凝示意下,青竹便上前,手指捏上老人的脉搏。
一旁的沈璇几乎屏住呼吸,却又装作惊讶的模样问:“这个小公子——”
“他是望月山上……一个很厉害的前辈的高徒,这回随我来此处照看阿娘身子的,让他先看看再说。”
“好、好!”沈璇笑着,眼睛里面流露出几分期盼,“望月山那里很是神秘,听说住在山中的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神仙的徒弟,那定然十分厉害,要是能治好了老夫人可就太好了,啊!”
她连忙捂住嘴巴,似乎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太吵嚷,不然便要打扰诊脉了。
沈凝回眸等着。
片刻后,青竹收了手起身出去了。
沈凝将老夫人的手交给沈璇,柔声哄道:“阿娘,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让婉儿先陪你。”
“好、好!”
老夫人点了点头。
沈凝起身离开后,沈璇便上前去坐。
裴老夫人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凝的身影,喃喃着:“阿莹、阿莹没死,阿莹回来了啊,真的太好了!”
沈璇看了沈凝和青竹一眼,目光又落回裴老夫人身上,心烦发狠,掐了老人手臂一下。
裴老夫人“哎”的一声回过头。
沈璇温柔又担心地问:“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有些疼……”
裴老夫人去摸自己被掐的地方。
沈璇把她两只手都握住,动作轻柔,“哪里疼?婉儿帮你看看。”
“婉儿、婉儿。”
裴老夫人念着,“又不疼了……婉儿,你姐姐的衣服你做好了吗?拿来我看看。”
沈璇耐着性子哄着老人,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青竹和沈凝的方向,耳朵也竖了起来。
只听青竹说道:“心肝火旺,气血亏虚,髓海亏虚……这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难免会生病。”
“这症状在年老者中其实是很常见的,就像人们总说‘老糊涂、老糊涂’,说的就是这一类呆症。”
沈凝问:“那可有什么解法?我听府上医者说,无法根治,但如果能缓解,让外祖母哪怕有片刻功夫恢复正常神智也可。”
沈凝这话一落下,沈璇立即提起一口气,只等着青竹的回应。
青竹说:“无法根治,也很难恢复正常,瞧如今的脉象,府上医者的方子是恰当的……”
话到此处,青竹叹了口气,“好好养吧。”
沈凝面露失望。
沈璇这边,却是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了,也是自己太过紧张。
府上医术高超的大夫都不曾看出来过,就这一个小小少年,能有什么本事,看出那些手段?
当真是自乱阵脚。
“妹妹。”
这时沈凝朝着沈璇唤了一声。
沈璇分神回望过去。
沈凝比了个先送人离开的动作。
沈璇点点头,“姐姐去忙吧,这里我看顾着。”
沈凝便带着青竹离开了鹤麓院。
等到了英才阁边,青竹安顿的小院子,沈凝才问:“发现什么了没有?”
“脉象上来看,老夫人的情况就是我说的那样,没什么不对的,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点别的。”
沈凝追问:“什么?”
“是一股香气。”青竹微微皱眉,“好像是从沈二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
沈凝也皱起眉头:“她身上是玉兰香,很淡,我嗅到了。”
“不是,那是一种很像玉兰香的其他气息,一种叫做翠雀的花提炼的香,我记得我在古书上看到过。”
“这种香能让人安神静心。”
沈凝眉心一蹙。
单从这个香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异常之处?
“王妃且不要着急,我想一想,再观察一下。”青竹说道:“这两日给王妃一个答复。”
“……好吧。”
沈凝只好舒了口气,“那就有劳小先生了。”
青竹连忙说:“不妨事的。”
青竹的话让沈凝心中的敏感更多了几分。
她觉得不是自己想的太多,而是沈璇的确有什么问题,只是沈璇藏的很隐秘。
一时半刻难抓住她的马脚,就只能暂时稳住,扮几日姐妹情深。
接下去,沈凝每日都去看望裴老夫人。
每次前去,沈凝会与裴怀英一起。
裴老夫人把沈凝当做裴怀英,一直拉着她“阿莹、阿莹”的唤,说许多旧时的话。
沈凝陪伴着老夫人,应和着。
裴怀英就坐在一旁,听着那些颠倒的话语,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当初她出事时,母亲的身子骨还硬朗。
自己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母亲就成了这般模样!
她一下子又怎么适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