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室门前,卫文清来回踱步,焦急等待。
瞧见沈凝和玉虚尘出来时,卫文清立即迎上前来,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们二人。
玉虚尘低声说:“一切都好,你去里面整理一下。”
“好、好……”
卫文清大喜:“那就有劳师妹照看师父先回去,我等会儿就到!”
话落,他朝着玉虚尘行了个礼,侧身进了冰室之中。
沈凝扶稳玉虚尘,缓缓向前走,低着头看着脚下。
此时外面黑沉沉一片,不知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竹林间山风不断。
她和玉虚尘在冰室之中待了太久,好像也已经适应了那种冷寒的环境,以至于出来之后,都感觉暖意扑面。
那些风与她而言,并不觉得冷,反倒是舒适暖绒的。
只是腿脚无力,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
“我还好。”
玉虚尘走了几步之后,低头看向沈凝,“情况并没有很严重。”
沈凝“哦”了一声也不多说,扶着玉虚尘手肘的动作却是半点没松懈。
玉虚尘双眸之中闪过无奈,又伴着几分浅浅的温色,由她扶持缓缓向前,“你的体质与我不同。”
“所以解除线虫,你用的方式和我用的方式不一样。”
“……”沈凝抬眸,目光错愕。
他竟是知道她先前心里的困惑,不待她问出,就这样给她解惑了。
“你回去只需好好休息,养几日就好了,我么……”玉虚尘目光落到自己左掌,被纱布包裹的伤口上。
那里的白纱布上渗出了许多殷红血色。
“虽说线虫之危是解决了,但这掌心的伤还是有一些严重的,经络和皮肉都有损伤,养的时间会长一些。”
“但也可以养得好。”
沈凝点点头,扶稳玉虚尘,继续往前。
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体没问题,知道玉虚尘这里也不会有什么遗留祸患,她心中紧张稍稍纾解的同时,思绪又快速转到别的地方去。
解药是崔彦军送到的。
崔彦军身为容澈的贴身护卫,对她也一向尊敬,她与容澈定下之后,崔彦军更是完全将她当主子对待。
照理说,她在里头解除线虫,崔彦军应该会等在冰室外面的。
可她出来没看到……
崔彦军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那容澈现在又怎样……崔彦军知不知道容澈消息?
还有母亲——
“你须得好好休息。”玉虚尘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叮嘱道:“不要以为解除线虫就万事大吉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你心里惦念的那些事情,也需一件一件慢慢处理。”
“要宁心静气,欲速则不达。”
“……”
沈凝抿唇点了点头。
她的身子其实虚弱无力。
先前出来时精气神还不错,是因为看玉虚尘解除线虫那般可怖场面,精神高度紧绷而吊着那一口气。
现在危急时刻解除,她扶着玉虚尘走了一小段便开始腿脚踉跄,头脑发晕起来。
倒还要玉虚尘握住她手肘将她扶稳了。
远远地瞧见有人朝着山道走来。
沈凝眨了眨眼,分辨出一人是玉虚尘身边照看起居的少年,另外一个是银眉。
“王妃!”
银眉快步上前把沈凝扶靠在自己身上,目露忧虑和询问地看向玉虚尘。
玉虚尘此时也由那少年扶着,淡声说:“带回去,让她休息。”
“好!”
银眉应下,连忙侧身将沈凝背起,快步一路奔下山去。
沈凝想问银眉一两句话,却是舌尖都提不起来力气的感觉,只唤了银眉的名字,便困乏的没有力气。
最后只好暗叹一声,趴伏在银眉背上,不太甘愿地睡了过去。
……
沈凝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浑浑噩噩之间,如似漂浮在半空之中,这些年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如同走马观花一样都看了一遍。
小时候认真努力习文练武,坐在父亲肩头嬉笑玩闹。
认识容澈之后,赖着他逗弄他,看他气恼脸红。
黏在皇后姨母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皇后姨母皱眉一脸严肃,却又对自己无计可施……
还有那三年做异魂飘来荡去看到的许多。
画面转到玉虚尘时,好似变慢了一些,他那张温和带笑的脸那般清晰。
他走近她身边,低声与她说:“别怕,一切都会好。”
沈凝慢慢地睁开眼睛。
青色的纱帐映入眼帘,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思绪才逐渐回归现实。
她撑着床板,慢慢地翻起身来。
外面天光大亮。
白日里阳光正好,风吹进半开的窗,带着野花和竹叶的气息。
“王妃!”
银眉快步上前,素来冷漠的脸上也泛起几分喜色:“您可算是醒了!”
“我睡了多久?”沈凝问道:“有一两天吗?”
银眉摇头:“您睡了整整七日!”
“……”
沈凝错愕地张了张嘴,“竟睡了那么久吗?那现在情况如何?外面有消息传来吗?崔护卫如何!”
她接连丢出一堆问题,紧张又期待地看向银眉。
七天!
她中了线虫算计,被玉虚尘带到冰室去,曾问过一次时间。
玉虚尘说是过了四五日,那加上昏睡的七日,十二三日过去了。
这么多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情。
她心中焦急,银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先回答哪个问题,沈凝已经再次开口:“你叫崔彦军过来我问他!”
她想先前崔彦军不曾在冰室前出现是受了伤了。
那么现在七日过去,崔彦军的伤应该好了一些吧。
谁知银眉却皱起眉头吸了口气:“崔护卫的情况有些严重,现在虽然清醒了,但并不能移动,无法到王妃跟前来回话。”
“……”
沈凝微怔,直接站起身:“那我过去问。”
“王妃——”银眉连忙拦她,“崔护卫现在——”
就在这时,竹门被人从外轻推开,玉虚尘端着一只玉碗出现在门前。
他一身淡青色宽袖长袍,袖子微微挽起,手掌位置的纱布犹在,面容温和带笑:“算着你是今日要醒的。”
“莫急,坐回床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