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别发愣了!”银眉催促道:“快些吧。”
“……”
少年被唤的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银眉等在一边,虽面无表情,但眉心却微微拧着。
崔彦军是殿下的护卫,不但武功极好,脑子也十分够用。
他现在这般浑身是血的回来,是遇到了什么事?那殿下的情况怎么样?
“怎么伤的这样重?”
那为崔彦军检查伤势的少年眉头紧拧,“浑身上下多处刀伤剑伤,肋骨也断了一根,还有腿骨,好像是……刚断的?”
银眉:“……”
她默了一瞬,只当是没听到少年最后一句,问道:“那能活吗?”
“这自然是可以……他身体好——”
“那烦请小先生快些救治,最好快点让他醒了,有话要问。”
“……好吧。”
少年默默点头,拿出随身的银针,刺入崔彦军心脉处几个穴位。
原本半死不活的崔彦军便声音极低地哼了一声,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银眉立即上前:“殿下呢?”
“西陵……去了……”
“那解药呢?”
“腰间……”
崔彦军是被少年的针激醒的,虚弱到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到底沈凝之事太过紧急。
他一直记挂在心中。
便是靠着那份记挂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回到望月山来。
此时一听到询问,立即就说出关键字。
银眉听着有了解药,立即面上一喜,探向崔彦军腰间,三两下就翻出一个被血染湿了的小包袱来。
她下意识地正要打开,一边少年连忙阻止:“别——那线虫是蛊物,万一这解毒的东西也不是寻常药丸呢?”
“我看这包袱方正,不像是装药丸的瓶子。”
这一提醒,让银眉立即住了手。
“你说的不错。”
她小心地看了那包袱一眼,拎好,“我就这样拿去,等着卫先生忙完出来给他看看,这里劳烦小先生照看了。”
少年连忙说:“你放心吧,我照看。”
等银眉走后,少年转向再次昏睡过去的崔彦军,不禁露出同情的目光,幽幽叹了口气。
崔护卫真的伤的很重。
但就方才他检查伤势发现,肋骨还有腿骨断了,都是新伤。
应该……是这么冷酷女护卫的手笔。
真是可怕呀。
这要是让她再多留一会儿照看崔护卫的话,没准崔护卫都不用救治,可以直接办后事了。
……
那一日,玉虚尘带沈凝入了冰室,用冰床减缓线虫威胁。
卫文清为保安全,将山中阵法全部重新排布,除非里头的人放行,否则任何人也再进不了。
沈凝进去了石室,裴怀英自然不能继续在石室之中,便搬到了早先准备好的房间内,交由卫文清暂且照顾。
那安顿裴怀英的地方不在先前的竹院,而是往后山方向去的竹楼内,边上种着不少珍奇药草。
而且还距离大家所住的竹院有点远。
银眉离开崔彦军那儿,一路速度极快,赶到竹楼边上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沉。
竹楼内亮着微弱的烛光。
银眉站在外面喊道:“卫先生,崔护卫带了解药来。”
嘎吱一声,竹楼二楼的屋门打开,卫文清快步走来,“在何处?给我!”
“这里!”
银眉把包袱递给卫文清,“您看。”
卫文清小心地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个圆形雕花带盖的紫铜炉鼎,不大不小,的确不像是装着药丸的样子。
卫文清双手握好那紫铜炉鼎,稍稍打开一点缝隙。
只看了一眼,便啪一声合上。
那素来清淡如风的脸上,少见的露出欣喜之色来。
“崔护卫带回来的东西有用——”卫文清的声音甚至是舒了口气的感觉,“我这就带去给师父!”
话落,他立即转往冰室方向。
银眉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又止住脚步。
冰室是不能随便进的。
她也是那个进不去的人。
所以跟去也只是走一趟而已,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崔彦军回来了,半死不活的,也没说出殿下的情况,还有其他人……而且方才那小先生说他伤势很严重。
好像还是自己最后不小心弄的那两下最严重……
银眉微微拧眉片刻,立即转身往竹院那边走。
冰室之中,一片白茫茫。
这里不用蜡烛照明,而是用一种光亮很是剔透的……沈凝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也并不是夜明珠。
沈凝一开始还冷的打颤。
后来习惯了,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自从她那日在冰室醒来之后,便没有出去过,别人也不曾进来。
吃喝应是玉虚尘进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的。
饿了便吃一种橙黄糕点。
很小一块,但很是垫肚子,沈凝吃一块就不觉得饿,渴了则喝一种冰泉水,也是玉虚尘给的。
吃了几次东西之后,沈凝有些担心食物和冰泉进了五脏庙,运化之后排泄问题。
这地方一看就没有如厕的地方。
但后来沈凝发现自己是白担心。
根本没有什么……想如厕的欲望。
之后沈凝也逐渐静心。
在这里,没有白天黑夜。
沈凝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只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线虫侵袭过的伤口还是皮肉翻卷,如同咧开嘴一样,开了一道很是可怖的口子,但并不疼也并不痒。
玉虚尘说,那时因为这冰室极冷,线虫无法作乱。
但又没法完全逼出来,所以伤口维持成这样。
这么多年来,沈凝都是喜动不喜静,从来没有这样被迫安静地待在一个地方这么久过……
至少沈凝自己认为已经很久很久了。
一开始还能告诉自己忍耐些,静心些。
时间久了却是耐心不怎么好,实在是无法宁静。
容澈不知情况呢。
沈敬轩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信,有没有来?
母亲移去别处修养,她很想看看,但看不到。
还有玉虚尘……
沈凝不敢往深了猜想一些事情,可他就在自己眼前,每日照看她,那温和模样,又时刻刺激着她的思绪。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堆积在心头,实在是让人难以宁静。
这会儿,玉虚尘坐在冰床一侧又入定了。
沈凝知道他还是在逼体内那些线虫。
他的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要好上一些,但整体看起来还是很苍白。
感觉,他将那些线虫逼出身体十分费力。
就在这时,玉虚尘轻轻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沈凝正看着他,避无可避视线相对。
她下意识地想躲闪,又在玉虚尘温和淡定的神色下,没有躲闪,“你现在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