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随着荣阳公主离开山庙,朝西陵而去。
荣阳公主身边亲信则转道西南前去取解药送到望月山。
容澈让崔彦军跟上。
分别之时,容澈深深地看了崔彦军一眼。
主仆多年早已默契深重。
一记眼神无声胜有声,崔彦军明白,那是要他务必将解药送到王妃手上,并保王妃周全。
他重重点头后快步离开了。
有四名青衣护卫上前,堵在容澈周围。
一个头目样子的中年男子朝容澈面前递过来一颗白色药丸,“殿下请用。”
容澈没有接,眸光幽深地看向不远处的荣阳公主。
“澈儿太有本事了。”
荣阳公主面无表情地说道:“姑母害怕,所以准备了这个,能让你乖一点的药丸,你便吃吧。”
“否则姑母无法安心,无法安心就容易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没准随时会召回去取解药的人。”
容澈眉宇之间阴云密布,便要开口。
这时荣阳公主笑着又说:“姑母知道自己中了你的毒,但姑母也告诉你,姑母不怕,大不了就一起死。”
她话语轻飘飘的,那眼角眉梢竟流露几分疯狂之色。
容澈沉默地看了她几眼,将那护卫手上药丸拿过,缓缓地含入口中。
荣阳公主看着他咽了下去,满意地笑了:“这才是本宫的好皇侄。”
而后,她扶着侍从的手上了马车。
容澈被几名护卫催到了后面一辆朴素的马车之上。
队伍很快出发。
容澈顺着车窗的缝隙,看窗外景色不断后退,知道这是往西陵方向去了。
先前拿药丸给容澈的护卫也随在马车之中。
几乎是双眼闪也不闪地盯着容澈看。
容澈只当他不存在,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看似是静坐养神,实则暗暗运气探寻身体经络脏腑。
他想知道方才服下的药丸到底是什么。
可提气不过须臾,运气行过的经脉竟骤然如同针刺一般的疼。
且随着容澈行功疼痛加剧。
容澈立即停下一切,缓缓地睁开眼,眉心轻拧,额角渗出屡屡细汗来。
那盯着他的中年护卫冷笑了一声,“真没想到,金尊玉贵的睿王殿下竟然也会学江湖人修内力。”
容澈维持着垂眸动作,不曾分给那人半分神色。
只休息了片刻,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回不再做任何事情,静静养神,脑中却是思绪翻飞。
目前看来他吃的那一粒药丸不能随意用功。
还有没有别的效用,暂时不知。
需要仔细留意身体状况,以及周围人的反应才能逐步知晓。
这般周折……
容澈心情很清楚,荣阳公主非要他回去,不是爱护他这个晚辈。
是她做的事情需要理由。
而自己就是那个理由。
那么她便不会要他性命。
如此,只要足够谨慎,便可伺机而动。
他现在并不担心自己,只担心沈凝。
也不知道崔彦军能不能拿到解药按时送回去。
荣阳公主姿态疯狂,竟是连她自己的命也不要,非得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模样。
想到此处,容澈面色微沉。
这一番灾祸,是他引到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的。
他自责又愤怒。
如今只盼着沈凝能一切安好。
……
望月山
沈凝被刺昏过去后,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又被那又痛又痒的伤口折磨的醒来。
她自小便是坚强的性子,受伤生病都能笑呵呵的和前去看伤看病的大夫玩笑打趣,极少喊疼或是受不住什么。
这如今这疼这痒,却实在难以承受。
沈凝疼痒的脸色发白,脸颊和脖颈之上细汗密布,将鬓边和额角的头发都汗湿凝结成一缕一缕贴在脸庞上。
更失控地想去抓挠那疼痒之处。
“不能抓!”
卫文清知道她醒来便立即赶来,正好瞧见她那失控的动作。
一旁照看的银眉也立即按住沈凝,不让她乱动。
“师兄……”
沈凝艰难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十分痛苦:“太难受了,我受不住,你、你快想个办法——”
“好!”
卫文清连声说“好”,动作迅速地将沈凝左腕伤口拆开。
那原本纤细的手腕如今已经肿大了好几圈,手臂也受到牵连,小臂和大臂一般粗细,经络和血脉都鼓了起来。
银眉抱着沈凝,忽然背脊紧绷。
她好像瞧见,有什么东西从沈凝那鼓起的血脉和经络之中飞速窜过,极其可怕渗人。
卫文清也看到了。
素来清淡淡笑的脸此时也难得凝重了起来。
他快速挑破沈凝手腕上鼓起最厉害的血管,而后压住肿大的手臂,往外挤压,便有一些似血非血的东西从那破口之处被挤出来。
那样的挤压极疼。
疼的沈凝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连着闷哼了好几下,又紧咬住牙关把所有的痛呼全部咬碎在唇齿之间。
银眉僵声说:“先生,王妃她——”
“别说话,帮忙。”
卫文清冷静地说道:“用些力。”
银眉咬了咬牙,也不敢耽搁,学着卫文清的样子帮沈凝挤压手臂。
卫文清又叮嘱:“小心,不要给自己弄出伤口。”
这线虫就是通过染血的伤口侵入身体的。
沈凝先前放血,手腕上伤口太多,再加上气血虚损身子也太过虚弱。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糟糕至极。
银眉点头应下,所有动作快速且十分谨慎。
一边还随时回头查看情况,深怕沈凝受不住。
沈凝神色痛苦,却是朝着银眉笑了一下,“你听、听卫师兄的、有用、有用的——”
的确很疼很疼。
但却是那种爽快的疼。
因为这样近乎于尖锐的疼却缓解了难以承受的痒。
而相比起来,沈凝宁愿这么疼,也无法忍受那些痒。
那好像是有无数虫子在啃咬,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将那痒处抓破,甚至是砍掉那犯痒的地方。
鼓起的经络因卫文清带着银眉一番挤压,稍稍塌下去了些。
卫文清快速给沈凝那些伤口上洒了药粉,转头说道:“暂时不包扎了,等会儿可能还要……”
“好。”沈凝喘着气靠在银眉怀中,眉眼轻抬看着卫文清:“他走了吗?走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