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还是惯性地抱住了容澈的手臂。
最近这段时间她其实都没怎么睡好过。
如今虽看似解决了容澈寒毒这桩事,但他到底是没醒来,沈凝的心并不能完全安定,睡得也浑浑噩噩。
半梦半醒。
有时猛然醒来,又看外面天光还亮,便重新闭上眼继续入睡。
每一次醒来,沈凝都会记得摸一摸容澈的额头,探一探他的脉搏。
额头倒是清清凉凉的,一直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过容澈的脉搏,却是一点一点的平缓稳健起来。
这也让沈凝更安心了几分。
心里不再那般绷着,沈凝总算舒心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时,却是被饿醒了。
沈凝揉着肚子,眸光落在容澈的脸上。
容澈还在昏睡,呼吸比白日里带回来的时候绵长匀称许多。
沈凝不由露出安心地笑容来。
她侧脸朝外看了看,外头一片漆黑,夜已经很深。
先前她睡着的时,似乎是傍晚?
沈凝不是很确定。
她躺了一会儿,不打算起身,决定捱到天亮再说吧。
毕竟现在这么晚了,起身说不准没什么吃的?
她自己搞不了,还得去叫别人。
而且也不想离开容澈身边……以及暖暖的被窝。
如今正值深秋。
望月山白日里还是温暖适宜的,但到了晚上却还是有些微凉。
沈凝忍不住把毯子更往自己和容澈身上拢了拢,也更贴近容澈身边。
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也把自己的温度分给他。
第二日,沈凝天一亮就起了身。
睡不着了,也饿的睡不下去。
容澈还没醒。
沈凝原是要去请卫文清过来瞧瞧的,但卫文清似乎知道她忧心甚重,竟也是很早就过来,查看容澈身体情况。
而后卫文清朝沈凝微笑,“殿下情况极好,师妹别担心。”
“但今日白日还要睡一整天,晚上或许会醒,如果晚上不醒,那明日定然会醒的。”
如此便是给沈凝吃了定心丸。
沈凝连忙道了谢。
卫文清离开后,沈凝暗叹:“卫师兄帮我良多,我每次都口头道歉,先前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如今竟也不觉得……”
“脸皮是越发厚了。”
先前在京城时,她其实也准备过一些谢礼送给卫文清。
只是卫文清并非世俗之人。
金银珠玉他都不要,吃喝穿戴他也不感兴趣,对这些都是淡淡的。
沈凝送了,他也摆在一边根本不会动。
之后沈凝便送一些珍稀药材,罕见的宝物给他。
药材他倒是要了,之后转头就炼成各类丹药、药膏等,重新回赠给沈凝。
那些药膏的疗效和适用度,让沈凝实在是无法拒绝。
如此时间长了,她竟似都习惯了卫文清对她无条件的关照。
沈凝又想起昨日疗毒时候的一些事,不由地加快了用饭的速度。
等吃饱喝足,沈凝去看了一眼容澈,便去寻父亲。
沈敬轩并不在竹园内。
沈凝都不必问旁人,就知道父亲必定是又去那石室前了。
从到了望月山之后,沈敬轩每日一早都要去那石室前,进不去,看不到人,也要站在那里,忧思深重的模样。
沈凝想,父母当年定然是感情深厚,才让父亲这般……
从去年母亲情况好转,父亲便不辞辛苦地奔走在冀州和望月山之间,甚至连京中的女儿都忽略了。
如今他这样,沈凝都十分能理解。
她想父亲现在心里的无力伤怀,怕是和她当初被异魂占据身体时一样。
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一切发展变幻,而他们毫无办法……
沈凝去到石室之前,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沈敬轩。
他便立在当初第一次带沈凝来时的那个位置,单手负后瞧着石壁。
他背对着沈凝,素来挺拔的背脊微微曲着,沈凝几乎可以想象,父亲英毅的脸上愁容满布,忧虑满满的样子。
或许那奔走于冀州和望月山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也总是这个样子吧。
“爹爹。”
沈凝轻唤一声,缓步上前。
沈敬轩闻言回头,双眸之中已是一片平静之色。
但沈凝还是能窥见几分忧伤的尾巴。
她走上前去,柔声说:“等以后母亲醒了,我便告诉她,爹爹这般担心忧虑,好叫母亲也哄一哄爹爹,心疼心疼你。”
“……”
沈敬轩眼底划过一抹复杂之色,太急太快。
沈凝分辨不清楚那是什么就消失无踪了。
沈敬轩垂眸,英毅的脸上露出笑意来:“你还是如以前一样会说话,总能一句话就安慰到人心窝里去……”
“睿王醒了吗?”
“没。”
沈凝摇头:“卫先生说,他最迟明日定会醒的,不过呼吸和脉搏都稳妥了不少。”
“我细细比较了一下,是比先前更加有力了。”
“我是说,比当初寒毒还在体内的时候更有力。”
“那就好。”
沈敬轩点点头,转身往回。
沈凝于是随在一边。
父女二人闲谈两句之后,沈凝问父亲:“爹,昨日我听玉先生语气,似乎早就在为容澈准备疗毒……”
“大约,卫师兄去京城就开始做准备了?”
“那是几乎一年前了,玉先生准备的那般提前,还周全,这,也太好了些。”
沈敬轩看向女儿:“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玉先生好像对我挺好的,好的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沈凝话落,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常言说,无功不受禄。”
“我却是平白受了这么多的好处,心里有些疑问,还有一点点不踏实吧。”
“先前我曾问过卫先生两次,卫先生说过母亲和他师父的结拜之事,我在想,母亲当初与结义的兄弟定然感情深厚。”
“否则不会连我都获得这许多的照顾和便利。”
沈敬轩不曾回话。
沈凝回头看去,见他眼眸低垂。
看不到眼底神色,但感觉他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沈凝迟疑:“爹?”
“嗯。”
沈敬轩这时似回了神,淡笑道:“你娘当初待人处事都极好,没有人不服她的,与她结拜的几人都是以命相交。”
“玉先生……当初是大军的智囊,他本身就是极好的人,待你母亲,待其他人也都很好的。”
“哦。”沈凝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