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温声说：“太医刚请过脉，一切都好，皇上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景和帝难掩喜色，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二，笑道：“这可是宫中难得的好消息了，蓉妃该赏！”
“这个自然！”
裴皇后面容平静，眼底亦带几分笑意：“的确该赏，臣妾已经拟定了赏赐的单子，等会儿送到勤政殿给陛下看看。”
“陛下若觉得有什么要增加的，添了便是。”
“好、好！”景和帝点点头，眼中是对蓉妃怀孕之事的喜悦，亦是对裴皇后如此识大体的满意。
太后一直在一侧静坐着，此时应景地说了几句关怀蓉妃的话。
离开蓉妃宫中后，太后眉间露出几分复杂之色，“这皇后、宫妃、陛下之间的和谐，倒叫人看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是啊。”
陪伴在太后身侧的嬷嬷叹了口气，“皇后是真的为蓉妃高兴，听说这些年，皇后与蓉妃关系亲近。”
“陛下对皇后也尊重，只是……”
显然在宠爱方面，对蓉妃多过宫中任何一个嫔妃。
蓉妃本身孤女，没有家世，能做到妃位，那绝对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太后淡淡说道：“当初皇后入宫，是为家族、为局势，这些年来她皇后做的很好，可敬，但回头瞧瞧，亦是可怜。”
“不过这终归是她所求，她自己心甘情愿也就罢了。”
“让哀家觉得意外的是陛下对蓉妃……咱们都是知晓往事的，当年，咱们这位陛下曾对一人情根深种，差点犯下大错。”
“如今多年过去，却又对这蓉妃这般疼爱……”
“哀家看得出来，陛下是真的喜欢蓉妃，放在了心尖上，可是以他的性子本不会喜欢这一类柔弱无助的女子。”
那些年，他喜欢的明明是飞扬恣意，文武双全，能拜将封侯的女子。
今日太后看他对蓉妃疼爱，如何能不感慨一声世事无常？
陪在太后身侧的嬷嬷也一时无话。
半晌，那嬷嬷说：“或许……是心性变了吧。”
太后亦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
回到寿康宫后，太后吩咐人准备了些礼物、补品等送到蓉妃宫中去，聊表关怀，又吩咐嬷嬷留意景和帝那边。
“陛下稍稍空闲些之后，请他到寿康宫中来一趟吧。”
太后始终记得自己曾答应容澈的事情，也不曾忘记昨晚寿宴之时，容澈虚弱至极说出那句“抱憾终身”。
容澈……那孩子是太后唯一亲自带过的。
不说深情厚谊，却也有几分舐犊情深。
既然他如今只有那一个非做不可的事情，且他那般懂事，太后自然要成全他。
乘着如今蓉妃怀孕，景和帝心情极好的机会。
嬷嬷与太后心意相通，低声应了“是”。
……
景和帝在蓉妃宫中待了很久，离开的时候都是傍晚了。
据说蓉妃宫中所有人都得了赏赐，陛下也是难得开怀，脸上心中的阴霾都似一扫而空，离开的时候神清气爽。
太后宫中的人传信请景和帝前去寿康宫。
当初景和帝登基，太后亦曾扶持，有从龙之功。
这些年景和帝对太后一向尊敬。
今日心情更好，听闻太后请他说话，也并不推脱，很快就到了寿康宫去。
他们并非亲母子，只有母子名分。
这些年敬重是有，但依然没有多少情分，见了面便客套地问候了一二。
太后问起景和帝蓉妃的身子。
景和帝面上难掩愉悦，也难掩关怀：“她身子弱，以至于怀孕之后脉象不明，到如今两个多月才发现喜脉，之后数月须得好好照看才是。”
“原来是这样。”
太后点点头，“那就让太医院仔细照顾，该进补进补，闲杂人等也别去打扰她，好好养着。”
“母后说的是。”
“多子孙多福气，能添丁的都是功臣。”太后微笑着夸赞两句，而后逐渐神色忧伤，轻叹了口气，“澈儿那孩子也不知情况如何？”
景和帝一顿，面上喜色淡去，微微皱眉：“他人倒是醒了，只是太医说对他的脉象束手无策，那些民间的神医，大约也是一样的回答。”
“曾为他看过诊的江湖神医现在又不知下落，的确让人担忧。”
太后又叹了一声，“真没想到，当初聪慧乖巧的孩子，如今受这等折磨……他既然身子虚弱不堪，不如早早让他完婚，试试看能不能冲一冲晦气。”
“也好……”
景和帝对容澈病重濒死信了几分，再加上今日蓉妃怀孕，他心情不错，倒是不曾多犹豫便答应了，“朕这就着礼部准备。”
“挑几个黄道吉日送到太后面前来，请您帮忙选一个。”
“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三年前就在筹备，一应的东西早早就备好了，若是完婚也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准备。”
“嗯。”太后点点头，话锋一转，“那凌贵妃母子那边，陛下打算怎么办？”
“这……”景和帝眉心一拧，声音微冷：“涉及前朝后宫，牵一发动全身，实是不太好处置。”
太后又点了点头：“这倒是……但是谋算中宫，不处置不行，处置的重了伤老臣的心，哎，这等事情，真是为难陛下了。”
景和帝笑了笑没说话。
这等为难之事，他坐上帝位的这些年遇到过多少次。
在其位谋其政，为难亦不怕。
他心中已经有数了。
离开寿康宫后，景和帝传召太监去给凌贵妃和容熠宣旨。
……
“宫中传出消息来了。”
兰台阁内，容澈走近沈凝身边，递给她一封信。
沈凝正在窗边摆弄新养的几盆箬兰，站起身擦拭了下手上灰尘，把信接过来一看，双眸微眯，“陛下把那个黄姑姑赐婚给了容熠？”
“嗯。”容澈点点头：“将容熠罢职禁足，幽闭思过。贵妃也褫夺封号，禁足。”
“看起来处罚轻描淡写……”沈凝淡淡说着，随手把信拿到烛台前，点燃烧毁，丢进火盆内：“不过我记得黄姑姑年纪不小了？”
“三十七八岁是有了。”容澈说：“她本是随着贵妃一起进宫的婢女，只比贵妃小个三四岁。”
沈凝微顿，扯唇：“那这年龄，要是给五王做姨娘也是够的……陛下这是成心恶心容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