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闹了好一阵子。
容澈瞧着沈凝耐心快要告罄,真的要生气之前,停下了胡乱的折腾,把她揽抱住温声开口:“姑母的身体还是老样子。”
“她不舒服是因为心病。”
沈凝本有一点点怨念,听他这般开口,那点怨念立即消失无踪,微咬着唇追问:“什么心病?是……还想给你物色侧妃的心病吗?”
容澈唇瓣微微一张,又闭上。
马车内便这般陷入了寂静。
沈凝及笄的那一年,如容澈情分已经极深。
到了如胶似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
可是荣阳公主派了身边女官,陪着槐仲薇入京到睿王府来,明着说是让槐仲薇看望父亲,顺便替荣阳公主办一点琐事。
但那荣阳公主身边女官却当着沈凝的面说,送槐仲薇入京,是要容澈和槐仲薇培养感情,以便来日纳做侧妃,好管理睿王府内务。
这番说法毫无疑问让沈凝如遭雷击。
那女官说,一切都是容澈默许了的,否则槐姑娘不会进京。
又以槐伯对容澈的重要程度,以及槐仲薇的聪明能干做筏子,说了好多好多,明着夸赞槐仲薇,实则暗处却把沈凝一番贬低。
说沈凝并非荣阳公主钟意的睿王妃人选。
荣阳公主是容澈的亲姑母,容澈也要听荣阳公主的安排云云……
沈凝固然聪慧,可她到底是个花季少女,被那女官三言两语激的对容澈生出了怀疑。
正好她去找容澈询问的时候,看到容澈和那个槐仲薇有说有笑,很是亲近,顿时连问容澈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回去沈府之后她便把自己关在清芷榭,伤心痛哭,谁也不见。
后来还是容澈反应敏锐,察觉沈凝这边出了问题,一查之下知道是那个女官说了不该说的。
只三日而已,槐仲薇便离开了睿王府,从此再不曾入过京城。
那荣阳公主的女官也被容澈遣送出京城。
容澈与沈凝把误会解释清楚,二人波波折折重归于好。
荣阳公主那件事情成了两人心里的一点小疙瘩。
后来经历三年之事,沈凝亲眼看过容澈对自己的深情,以及自己“移情别恋”之后的痛苦和绝望,那点小疙瘩自然就消失无踪。
她不会怀疑容澈对自己的感情。
但这荣阳公主,也的确并非是个安宁守分的,以长辈姿态折腾容澈绝对有可能。
荣阳公主既是长辈,那自然不能用对待寻常人或者是仇敌的姿态去对待,若是她威逼胁迫,倚老卖老,容澈定然要心力交瘁。
这般一想,沈凝叹息一声,吻了吻容澈下颌,“这回物色了什么人给你做侧妃?”
“还是直接寻了个人选给你做正妃?”
“……”
容澈又沉默了一瞬,眼底阴戾一闪而过,语气淡漠地说:“她催问我,何时成婚有后,倒是想送两个人入京来,我拒绝了。”
“我记得她脾气并不怎么好……”沈凝眉心微微一蹙,“你不让她插手她只怕隔三差五要写信来责问你了。”
“随意。”
容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在乎。”
沈凝瞧他面上冰冷,心中不免酸疼。
先前裴皇后与沈凝说了一些荣阳公主之事。
荣阳公主是容澈姑母,自小曾陪伴容澈两年,那时候便是她亲自盯着容澈的教导。
荣阳公主对容澈严格到严苛,给容澈寻名师,布置一堆做不完的功课,要督促容澈成才。
而且只要容澈完成功课稍有瑕疵,便会惹来各种惩罚。
容澈本是极为聪颖的孩子,在荣阳公主手上都过的战战兢兢。
后来荣阳公主离京了,容澈却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读书学习做功课。
他博闻强记从来并非一夕练就,博览群书也是多年的积累。
沈凝幼时遇到容澈之后,便总开玩笑说容澈像个小老头,老成稳重地过了火,她便老想逗闹他,带他出去疯,去混。
想让他像个孩子模样。
那时候睿王府上,荣阳公主还放了眼线,一直留意容澈一切。
自然把沈凝的出现,以及她做的事情告诉了荣阳公主知道。
荣阳公主认为沈凝是毒瘤,带坏了容澈。
荣阳公主因为受陛下憎恶不能进京,便只能写信来督促和责问容澈,要让容澈离沈凝远远的。
可那时候容澈已经恋上和沈凝在一起的感觉,又怎会舍得把沈凝推开?
荣阳公主远在千里之外,容澈也已经越长越大,书信自然框不住容澈。
再之后,容澈将府上荣阳公主留的人全部清洗,送回了荣阳公主的封地去,荣阳公主纵然再怎么气怒也无法控制容澈。
这才出现了三年前那件事情——送人入京。
荣阳公主本该是容澈最亲近的长辈,是给予温暖和关怀的亲人。
可在沈凝的印象之中,容澈提起荣阳公主,永远是淡淡的,像是个有一点血脉牵连的陌生人一般。
沈凝又想起自己和皇后姨母……
同样是血脉牵连的长辈,皇后姨母对沈凝就很好很好。
沈凝顿时对容澈更加心疼。
“阿澈,她如果实在责骂的厉害,你不如把人收了,找个京城几百里外的庄子,把人放着,也当是给了她交代。”
沈凝柔声劝道:“这样,也免得她一直写信来。”
容澈低头看沈凝:“你在劝我纳妾收通房养外室吗?”
妾室、通房、外室。
这三种对正妻来说,都是十分碍眼的存在。
沈凝听着也不由地抿了抿唇,但对容澈的关怀和心疼终归是大于一切。
沈凝抱了抱容澈,“收来只是权宜之计,又不是——唔!”
容澈忽然低头,唇重重落在沈凝花瓣似的唇上,还乘着沈凝不备用力地吮了一下。
沈凝吃痛地连忙后退,错愕地看着容澈。
“凝凝。”容澈的手指抚上沈凝唇瓣那艳红之处,声音温柔无比,可眼神却有些阴郁:“你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让别人来瓜分我的话,嗯?”
“我——”沈凝辩解,“不是让人瓜分,是来堵公主这道口子,让她少写信来——”
“我收了这一次的,下一次的呢?一并收下吗?”容澈淡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若在乎她写信责骂,睿王府后院都要被她送的女人住满了。”
他眸光极冷,像是深沉的幽潭,像是冬日的皎月。
沈凝与他目光一碰,禁不住也被冻的心头一缩,喃喃道:“阿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