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进到兰台阁内后便轻手轻脚起来。
她一步步缓缓上前,进到内室后,看到容澈盘膝坐在方榻上,双手微垂搭在膝头,闭着眼睛。
榻上的方桌上摆着小香炉,青烟袅袅,清淡的莲香扑鼻而来。
窗外有阳光照进来,洒落在容澈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光。
窗下的那一排箬兰也散出光华来。
沈凝浅浅一笑,提起裙摆脱了鞋,动作很轻地上榻,坐在了容澈身边。
她单手支着下颌看了一会儿。
容澈现在是运气修内息,估摸他醒来得一会儿呢。
沈凝便把小方桌搬走,拿了个小软枕放在容澈身边,直接躺下了。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十分舒服。
沈凝躺了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几日思忖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事,沈凝晚上睡的不太安宁,这一下只觉得刚闭上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捏自己手指。
她张开眼睛一看,却见容澈一张带笑的俊脸凑在自己的面前,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之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氤氲着温柔深情的光。
“把你弄醒了?”容澈歉意道:“看你睡的熟,又瞧着这里实在窄,你蜷着身子怕睡不舒服,便想抱你到床榻去。”
沈凝眨了眨眼,困倦没有完全消散。
她打着哈欠,倦懒地伸手抱向容澈的脖子:“我不去床上睡了,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醒了也好。”
容澈习惯性地伸手接住她。
沈凝便朝前凑了凑,窝到容澈的怀中去靠着。
容澈瞧她懒惰的猫儿一样动也不想动地抱着自己,心中爱怜,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晚上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呀,就是正常睡觉,不过想事情,睡不着。”
“想什么?”
“太子的下场,五王的手段,大哥选妻的事情,局面什么的,还有就是望月山那边……”沈凝又打了个哈欠。
因为困意滋扰,这哈欠打的瞬间眼底沁出一层湿气来,不过倒是清醒了许多。
她轻轻拉了拉容澈的衣服,“阿澈,你说卫师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将卫文清告诉自己的那些,以及自己的疑惑都与容澈拉拉杂杂地说了说,又问容澈,“你说我父母和卫师兄,和卫师兄那位师父,到底是什么交情?”
“应该交情很深。”
容澈轻抚着沈凝发丝,温声说道:“否则卫先生这样的能人不会如此,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怕是只有当事人才会说的清楚明白。”
“那倒是。”
沈凝懒懒地点头,“我问卫先生,卫先生说的很有保留,我去问姨母,姨母说要想一想怎么告诉我,看起来也不太想提的样子。”
“要是有空去趟望月山,或者见了父亲问一问就好了。”
容澈“嗯”了一声。
两人又聊了一些吃喝拉撒的闲事,沈凝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找容澈,其实是有一个正经的问题想问。
她坐起身来,双眸定定瞅着容澈说:“阿澈,我今日问齐耘,去太子府做了什么,齐耘欲言又止的,看起来不太好说。”
“怎么你让他们兄弟做了什么隐秘的事情,是不好与我说的吗?”
“……”
容澈闻言稍稍一顿,眼眸之中的温柔之意也淡去一些,“不那么好听,怕污了你的耳朵,所以他不说。”
沈凝错愕:“污了耳朵?到底是什么?”
到现在为止,沈凝还没听到太子东宫那边传出任何污人耳朵的事情。
那便是,齐家兄弟做了,但是现在还没暴发出来?
还是已经暴发了但是她不知道?
容澈面露迟疑。
沈凝凑到了容澈身边拉他衣袖摇晃,“阿澈你说啊,别吊着人,我又不是无知的小姑娘,有什么事情没听过见过的?”
“而且那三年我看过许许多多,便连天牢、刑部密牢和大理寺我都飘进去过。”
“污眼睛污耳朵的事情我看的多了,有什么受不住的?”
容澈:“……”
他无奈地瞅了沈凝两眼,“你先前可没说你那时候还去过牢房。”
“因为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啊!”沈凝嬉笑道:“那时候也是没事可做,无聊,而且牢房那里阴气很重,我白日里在那里飘来飘去也没事。”
“能听到许多稀奇古怪的遭遇故事。”
而一直随在容澈身边,有时候白日容澈出去,沈凝不能跟着出去,就得困在房间一整日。
做鬼魂,自己吆喝大叫别人都听不到,更看不到。
若身边再没点声音响动的,那真的孤独到可怕。
沈凝害怕。
所以有时候会找一些热闹的地方飘过去排遣寂寞。
牢房倒是成了个热闹处了。
不过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容澈和自己的身体周围的。
“说吧说吧,我什么都听过见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凝又拉了拉他的衣袖催促道:“到底做了什么?”
“我……”容澈沉吟了片刻,才说:“我让齐耘他们动了太子房中的香,在里面加了一点东西,会让人有些兴奋。”
“嗅的时间久了,可能会出问题。”
沈凝追问:“出什么问题?”
“就是那方面。”容澈神色略有些迟疑地说:“我说的兴奋是男人的兴奋,看到女人之后的那种。”
沈凝微愕:“所以呢?”
“所以,他嗅了太多之后,会做出极其不体面的事情,就在这两日了。”容澈一口气说完,目光紧紧地落在沈凝的脸上。
他连沈凝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未曾放过,并且很快又说道:“白鹤之事,我亦曾插过手。”
沈凝咬唇问:“如何插手?你是在五王对白鹤做什么的时候推波助澜了吗?”
“不止。”
容澈缓缓说:“我让人加重了五王给白鹤的药量。”
“原本五王做的很干净,白鹤的食物和尸体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但我让人留了痕迹,会从白鹤的食物以及尸首上查到证据,进而会追查到五王身上去。”
“还有——那鹤嘴之上致命毒,也是我让人做的。”
房中静默下来。
沈凝听着容澈说的一件件事情,瞳孔逐渐张开,越张越大。
听到鹤嘴致命毒药之时,她双眼微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