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月的手很巧,也很迅速。
没一会儿就把沈凝的头发挽成了百合髻,把沈凝挑选好的珠花戴在了髻上。
沈凝左右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站起身来,又去选衣服。
黛月到月亮门边来放纱帐。
容澈自觉起身,到外间窗口那儿去,展开折扇轻轻摇摆。
正月里,春寒料峭。
院子里蓝星还在舞剑,练的倒是蛮认真的。
容澈随意地瞥了一眼后抬眸往远处看,摇扇的手一顿。
一身青色利落锦衣的裴书辞朝着清芷榭的方向走来。
走近一些之后,裴书辞也看到了站在二楼窗口的容澈,脚步顿住。
两人视线交汇一瞬。
容澈含笑朝裴书辞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裴书辞也朝着容澈颔首一二,就这般转身离开了。
关于沈凝除夕去到镜湖山庄今天才回来,以及沈凝和容澈又和好的事情,沈凝与裴书辞解释了一两句。
大致是说,先前吃醋是做戏。
因为她身体出了问题,治疗的话就需要她情绪起伏不定才有机会,是卫先生亲自治疗。
裴书辞听了她的解释之后,也是长吸了一口气。
只希望小妹一切都好,以后再也不要出问题才是。
他这会儿原本是过来陪沈凝用午饭的,然而容澈来了,那自然不需要他相陪。
容澈目送裴书辞走远,默默收回目光,却已是无心打扇。
并非因为忽然看到了裴书辞心里有了什么想法。
而是——听到了一些本不该听到的。
他内力修的好,耳力也十分敏锐。
那纱帐之内窸窸窣窣宽衣的声音,以及沈凝和黛月的对话,即便距离这么远,竟也不知觉就传到了耳中来。
“黛月姐姐你不然帮我束一下胸吧。”
“为什么束起来?”
“沉甸甸的……不束一下的话晃的厉害,我太不舒服了。”
“那……好吧。”
接下去便是沈凝小小的抱怨声:“练武的时候太碍事了……我倒宁愿不长这样,轻便许多。”
黛月轻声笑:“小姐别嫌弃了,你这样的身形,其他女子想要都没有呢。”
窗前的容澈默默抿唇,脑海之中自动勾勒许多画面。
凝凝的身形……的确妙不可言。
随着那窸窸窣窣更衣的声音,某些画面在脑海之中越来越过火。
容澈的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一声,强迫自己把那些香艳画面全部赶出脑海。
“你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凝掀开纱帐从里头走出来,关心地问道:“我听到你咳嗽,是不是受凉不舒服了?”
“没……”
容澈转过身来,目光不自觉就落到了沈凝身前,下意识地思忖,她是束了还是没束?
两人离得稍稍有些远,沈凝又想着一起出去吃饭的事情,心情愉悦,没有去留意容澈的目光落点。
沈凝脚步轻快地到了容澈身边拉他的手,“走了走了,除了喝粥我今天还想吃肉圆,吃完我们还有旁的事情呢,别磨蹭!”
容澈被她拖着走了两步之后,跟上了沈凝的步伐,目光不得不从沈凝身前收回。
等二人一起上了马车,沈凝习惯性的趴在容澈身边:“腊八那天你送我的衣裙也弄坏了。”
“嗯?”
容澈说:“怎么弄坏的?”
“回来的时候湿透了,然后我醒来之后伤心死了,一生气剪坏了。”沈凝娇娇地瞪了容澈一眼,“我还要粉白相间的,要新的!”
容澈笑道:“没问题……崔彦军,现在就去办!”
外头传来崔彦军应“是”以及骑马离开的声音。
沈凝心里沁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双手抱住容澈的手臂,脑袋歪在他肩头,“阿澈还是这么财大气粗,你给我花银子的样子可太招人喜欢了!”
容澈笑着。
手臂之上感触明显。
容澈的目光不太受控制地往下落,又要朝沈凝身前看去,先前的疑问也抚上心头。
束了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不该乱想乱看的。
只是先前不小心听到了那些话,便如同在心里埋下一颗诡异的种子,然后失控地长了出来,抓挠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眼睛也便不受控制。
他扫了好几眼后,默默地想:大约是……束了点吧。
“说到衣服,阿澈你也重新做几件吧!”沈凝拉了拉容澈的袖子,“做几件利落一点的,就是像我大哥那样的。”
“……”
容澈的目光落回到了沈凝的脸上,“裴书辞那样的?”
“是啊。”沈凝点头道:“你先前扮他,束着高马尾,穿那些利落的束袖束腰的衣裳,我觉得好是潇洒飞扬,很好看。”
容澈原本心里浮起三分醋意。
还以为沈凝是觉得裴书辞的衣服比他的好看呢。
结果她却是这个说法。
容澈的手探过去将沈凝揽近了几分,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行,听你的!”
两人说说笑笑,开开心心地到了玉宁楼去。
今日是初六,各家各户还在过年,街道上的人不多,玉宁楼那里也还没开始营业。
但容澈是这里的主子,这楼内的人自然随时准备服侍。
容澈原就计划了要带沈凝出来吃东西,因此去沈府之前就吩咐玉宁楼这里准备着。
不过沈凝想要容澈陪着喝粥,那得现做。
两人一起上了特等席之后,先到棋桌那儿去相对而坐,下了一盘。
沈凝的棋艺其实是不错的,但是和容澈下棋她总是不认真,下着下着还总是悔棋。
容澈习以为常,无奈地笑看着沈凝,任由她把棋盘上的子儿都弄乱。
等吃完了午饭,容澈问沈凝:“休息一会儿再去卫先生那儿吗?”
“直接去吧!”沈凝蹙眉:“不然去的太晚,话没说两句天要黑了……你累吗?要休息吗?”
“不累,那就走吧。”
话落容澈牵着沈凝一起离开玉宁楼,吩咐前往城西。
路上,沈凝问容澈:“宋怀明怎么说?”
“他没在府上。”
“啊?他去哪了?”
“听槐伯说是出去散心了,但是留了话,这两日就回来。”
沈凝“哦”了一声,眉心轻蹙起来,“他以前一直在你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下怎么忽然跑出去散心?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得宋怀明那个师妹吗?”
沈凝点点头。
容澈说:“好像也是他未婚妻,但他不太乐意。”
沈凝恍然大悟。
不想娶,所以未婚妻兼师妹到了睿王府,宋怀明自然是坐不住,脚底抹油了。
沈凝现在更关心容澈的毒,这点杂事很快被她抛之脑后,“那咱们直接去问卫先生,感觉卫先生的医术也不比宋神医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