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将近凌晨才睡下的江熙,终于不用阿翠唤她起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浑身酸软。
枕边空荡荡的。
比她更早醒来的沈昱已经洗漱用过早膳,坐在窗格边的桌前,在透亮的光影中提笔书写着官书。
一如往常挺拔的身姿,穿着和过去差不多的干净白衣,将写满墨迹的书册放置在前,笔尖蘸墨,在那蓝底书册上流畅地竖写出一行行小字。
暖光中的身影依旧清冷。
可也真正成了她的相公。
她似乎能看到一颗勃勃野心在湘王府极速生长,即将在未来几年扎根朝廷,掰断那几方强有力的手腕,为大昭树立起新的丰碑。
彼时,她能否安然无恙地享受正妻的优待。
还是会落得和原剧情一样的下场。
他昨晚和谢荷见面了吗?
他们之间背着她有什么约定了吗?
她还能从这里逃走吗?
似是听闻床榻间小心翼翼的碾转响动,沈昱搁置下手头的公务,走到床边,将钻进被中不愿直面他的江熙的红被掀起来。
江熙往里藏。
她将被子拉过头顶,死死不肯松手。
对峙之中,露出的手背被他轻轻摩挲了一下。
江熙腾地脸红,想起昨夜的齿咬,把手抽回去,怒嗔道:“你出去,我要更衣。”
待脚步声离开,门被关上。
她才从床上坐起,感慨他昨晚怎不似现在这般听话。
江熙和沈昱按照礼节,在王府中去见过沈母和湘王。
在那病榻前,江熙低眉顺眼地递了盏茶过去。
靠坐在床沿的妇人抖着手接过,被病痛折磨已久的她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饮了口热茶,将茶杯递给下人。
她将一只匀净剔透的翡翠镯子从骨瘦嶙峋的手腕摘下,套在江熙圆润玉白的腕上,垂泪望向一旁无声站立的沈昱。
疲惫发白的眼睛中绽放出欣慰的色彩。
好似熬了许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将沈昱袖间紧攥的手拉起来,掰平了他的手指,以为他此刻的隐忍颤抖是为了她的病情,扯出一抹笑来,试图点醒他:“为娘心愿已了,沈昱,你要珍惜眼前人。”
江熙真想撞撞他的胳膊,问他一声“听见没有”。可沈昱已然舒展了眉头,将手搭在她的手边,用力地握了一下。
“儿臣谨记于心。”
等转到湘王寝府时,江熙就大方许多,也不觉得拘谨,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地就进了门,“父王!”
踱步等候多时的湘王立刻摆出严肃的面孔,坐回正室堂上,装作不经意地看向那奔向他的身影,往她身后看。
从一片白光中走进的沈昱懂事地接过茶盏,低头恭顺地俯身递上前,用低沉冷静的声音唤他“父王。”
湘王这才将脸色放缓,接过茶嘴角不自觉上扬,语气仍是带着些许厉声厉气,“你小子再不来,本王可要关门了。”
江熙把错都推到沈昱头上:“是了,谁让他今日走得这样慢吞吞。”
湘王也不拆穿沈昱是为了顾及她,只笑着摸了摸江熙的脸,从她清亮的眼睛,挺翘的鼻,笑意吟吟的嘴唇,往上看向她盘梳起的新发髻。
连说两句“甚好”。
甚好,他去南桓这一仗就算回不来,熙儿也算有了后半生的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