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深处有竹林,竹林间一处木屋,青涩暂且被安置于木屋之内。
清晨,初日照高林。
“哥,师父呢?”
青涩一骨碌下床,唯见青一推门而来。
青石压伤了腿,他向前爬两步,向青一身后寻觅。
门“枝丫”关上,林中晨鸟“叽叽喳喳”,再没有别的。
“我没能将她带回来。”
僧袍之上鲜血绣上密密麻麻的红花,青一捂着胸口,传来几声咳嗽。
所以,连三哥也不能救回师父。
梦魇一遍遍在眼前划过。
“我去,我去救师父”
“阿涩~”
“别去!”
青一一把拉住,他又奋力挣脱。
“不!”
即便身上所穿是千年冰丝所结的衣衫,此刻亦已被酷刑蹂躏的破烂不堪,一扯,将整个袖子拉扯下来。
整条胳膊密密麻麻的伤口,血凝固又泻下。
青一眸子忽得立住。
昨日救阿涩回来时,夜深又黑,并未看真切,如今艳阳之下,那血染轻衫,体无完肤。
阿涩是家中幺儿,二老向来疼爱,祖母亦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大哥、二哥和他,亦是将他当做宝贝宠着、爱着。
自小到大,他与两位哥哥都曾受过父亲的家法,唯有阿涩,父亲虽动怒,但由祖母、母亲护着,他与两位哥哥宠着,从未动过家法。
只是如今
那脸上干瘪的烫伤、身上的淤青、疤痕处凝固的血痕
从未吃过苦的四弟受尽了人间苦楚。
“阿阿涩?”
青一的手颤抖,抚摸上去:“阿涩今年十八了吧?”
十八,皮肤似被千万刀砍过的树皮。
“忽!”
青涩将身上破烂带血的衣服脱下,整个身子赤裸裸站在阳光下。
阳光照进伤痕,温柔,又痒痒的。
“哥,你看到了吗?我这身上上百道伤口,伤好又加新伤,反反复复,皮肉从未完整过。魏京三百日,施刑从未停过!”
“哥,你知道胡椒撒在伤口上的感觉吗?你看过刑戏、买过刑本吗?你知道被关进笼子吊起来,日日夜夜不得眠的滋味吗?魏京百姓千千万万涌入,穿一件薄衣于繁华之处拉扯,鞭子甩在身上,又不得不向前,你知道那种耻辱吗?”
眼泪在光中凝聚,唯见他一双眸子清澈中有了怒火。
“魏城暮她不是人,她比地狱里的罗刹还要恐怖。”
青涩将衣服披了,要奔出去,腿上的伤拉扯,又摔在地上:“我要救师父,即便是死,我也要救师父出来。”
魏城暮她不是人,那无尽的岁月,尘封的刑具会在师父身上一遍遍的重启。
“我知道,阿涩,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抱他在怀里,将他的衣衫向上拉扯遮住伤口,
“但你要冷静,如今回去,只会成为魏城暮威胁陛下的手段。”
是啊!山房囚笼之中,那个魔鬼将他吊起来,威胁师父就范。师父为他,入了魔掌。
“哥,怎么办?你救救师父,求你”抬头,那抹晶莹泻下,那双眸子楚楚可怜。
“若国不复,则女帝不归。回去,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