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让还在地面上不停的翻来覆去，就像不会水的人沉溺在了看不到头的苦海里。
周回稳了稳心情，弯身去捞他。
根本捞不起来，他的身子重的离谱，就像内心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无形的重量，积压在了他胸内的心脏上。
“你控制一下，伊桃还在等着你！”
裴让满是泪水的眼睛里红到近乎滴血，他的视线散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双手的青筋和骨节都凸了起来，在地面捕捉。
他本能的期待谁能拯救他，可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又有谁能将他拯救呢。
胸膛的收张幅度也越来越剧烈，剧烈到他的脸色突然开始发白，嘴唇张开……
见此，周回一愣，赶紧把两只手弯起来往他的嘴上捂。
“别口呼吸，你给我冷静！”
裴让控制不住，那么大的身躯倒在地上，就像搁浅的鲸。
“你冷静，闭上嘴！”
周回再次道。
这个时候。
裴让的五指攥了起来，而手指感觉就像僵直了一半，一动不动，骨节泛出了白紫相间的颜色。
见状，周回更加用力的去捂他的嘴，因很难控制，他另一只手腾出来用力的推着他的下颌，但根本推不动！
急的周回又爆了句粗口，“妈的，你怎么一次比一次严重！”
为什么上次在伊桃被他气到呼吸不畅时，他能马上明白她是呼吸性碱中毒。
无非是因为，在有一段时间，这种痛苦的事情，曾多次出现在裴让自己身上过。
眼下周回看自己不能缓解他的情绪，便放弃赶紧去叫了护士。
护士来的很快。
但裴让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
按照裴让的安排，病床被打理的很舒服，床单被罩都换成了淡粉色的小碎花。
旁边的桌上还放了粉色的蔷薇花，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花瓶旁边，是几本书，还有她喜欢的樱桃小丸子的手办。
手边还有一台小智能机器人，已经设置过了，只要她叫小樱桃，机器人就能回答她，帮她做一些事情。
而她旁边，裴让那张病床就没有这么温馨了，纯白的床单，凌乱的白被子。
手机的充电头在被子上扔着，手机连着数据线在枕头上。
伊桃看到这个，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还和过去一样，一个人住的时候，总是乱七八糟的。
把病房看过后，她便呼了口气，看着病房的门口。
表情露出淡淡的紧张，心道裴让做什么去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她想，他们今天一定会说很多话。
她也想问问他，怎么就突然说出，想她了的这种话呢。
可等到夕阳西下，室内变的昏暗，他还是没回来。
伊桃不太喜欢傍晚，会莫名的难过，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再一想，裴让迟早会回来的，她便拿到耳机戴上，听着歌闭上了眼睛。
住院总是容易睡着。
晚上七点。
伊桃熟睡，裴让在急诊处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对上了周回担心的视线，但紧接着他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
说着听不懂的句子，声音沙哑凄厉，很刺耳。
他的眉心又不自觉的皱起，再左右看看，整个急诊室，只有周回一个人。
彼时，周回开口：“好点了没有？”
他看见周回张嘴了，但却听不清，声音咕噜噜的，就像在水下说话似的。
他抬手动了动耳朵，“你说什么？”
“嗯？”周回滞了下，他觉得自己吐字非常清晰啊，且声音也不小。
“你好点了没有？”
这次裴让听清了，但却觉得周回的声音变得很厚，一点也不好听。
同时那种刺耳的低语还在耳边，以及接下来，有一道与他声音相似的，说了句“你不配”。
那道声音来自自己的左耳，他猛地朝左边扭头，发现那边的医疗仪器突然开始扭曲，甚至出现了如同抽象画那样极为难看的五官，冲着他笑。
他连忙闭上眼睛。
而脑海里对他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周回！”
因他的听觉很乱，所以这开口的声音，就尤其的大，直接把周回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突然这么大声！”
“我没对你说，我想见伊桃，是因为我之前出现幻觉了，我看见很多物体都会说话，还长了人脸。”
周回心中一颤，立时，想到了上次给裴让的心理医生打电话时，对方说过，发现裴让曾经出现过幻觉，甚至还可能出现精神问题。
“不是，你是只有这次有过幻觉吗？”周回忙问。
裴让眯起眸子想了想，“好烦，滚。”
他是在对脑海里那些越来越让他烦躁的声音说，更甚者，他又没有听见周回说的话。
周回懵了一瞬，“什么？”
过了会儿，裴让才又看向周回，“我给你说话，你没听见？”
周回发现好像事情变得有点严重，甚至完全脱离了裴让自己的掌控。
“我刚才给你说话，你是不是没听见？”
裴让，“你说什么了？”
“我问你以前出现过幻觉没？”
裴让，“没有。”
周回耐心道，“你好好想想，比如，你的那些娃娃，和你说过话没有？”
裴让却皱起眉头，“它们会说话。”
周回眼神僵了，“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想到的，难道裴让在那些娃娃里安装了什么智能？
裴让，“我在网上看到过，这些都有灵气，我有几次心情很压抑的时候，那些娃娃就像过去的伊桃那样，突然给我说几句话，也只是几句。”
说完，他叹了声，“有些事，真的不能不信。”
“神特么不能不信！”周回吐槽了一句，就开始拿手机。
他可以确定，他的心理医生是对的，裴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精神出问题了。
裴让叹了口气，“话说回来，上午我感觉我出现幻觉后，我问了一个在国外的医生，脑部神经受损会出现幻觉，你现在去找医生来，让他给我看看，怎么能让这种情况消失，我脑子里现在吵死了……”
“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话声音，头又疼又累。”
“好。”
周回出去，直接给院长打了通电话，“把脑科和精神科的教授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