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衙门里刚喝完一盏茶,严晁就急不可待地要送他们去宅子里。崔祈彦顺了他的意,二话不说跟着他走。
季白驾车跟在严晁的马车后面,行驶了约有两刻钟到了目的地。
严晁下车叫开门,对崔祈彦做了个请的姿势,“寒舍简陋,委屈聂大人了。”
崔祈彦跨进宅门,入目视野开阔,院子的东侧种着一棵少说也有个二三十年的梧桐树,西侧则是一个小花园,中间是一条青石板铺出来的路,直通屋子。
“严大人太过谦了,这宅子哪里称得上简陋?在下觉得非常好。”
“聂大人喜欢就好,我还怕怠慢了贵客。”
崔祈彦停下来,“严大人此言差矣,在下是来查案的,不是客。”
“是是是,是我一时口误,聂大人来此自然是为了公务。”严晁赔笑道。
他接着喊过一个中年男人,叮嘱道:“这位是京城来的都察院都事聂大人,会在此处住些时日,你把人给我伺候好了,一切听聂大人的吩咐。”
“是,老爷,”中年男人向崔祈彦见礼,“小人见过聂大人。”
严晁介绍道:“这是老丁,是这宅子里的管事,聂大人住进来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尽管告诉他。”
崔祈彦微微颔首,“有劳。”
“不敢当,大人有任何事只管使唤小人。”老丁退到一旁。
严晁边领着他们往屋里走边说道:“宅子闲置,只留了几个下人看护,今日匆忙来不及准备,明日我再送几个丫鬟过来。”
“不必麻烦,”崔祈彦抬手制止,“在下带了侍奉的丫鬟来,人多了恐会遭人口舌。”
严晁对他嗤之以鼻,净会做些表面功夫,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几天,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原形毕露。
“还是聂大人考虑得周全,那我就不给你添乱了。”面上严晁还是笑脸相待。
住别人家的宅子自然不能住正屋,即便严晁客气相让,崔祈彦也不会拿这事做文章。他是有意让严晁对他放松警惕,却不能做得太过,反过来惹人生疑。
在崔祈彦的坚持下,他们来到厢房。
“这里就不错。”崔祈彦环视一周道。
“聂大人随意,就把这当做自己的宅子,”严晁瞧不出异样,心里也踏实,“那便不打扰聂大人歇息,衙门里还有一堆公事,我就先回去了。今晚我在如意楼设席,为聂大人接风,你可一定要来。”
“恭敬不如从命,”崔祈彦痛快地应下,“正事要紧,明日在下就去找严大人查阅卷宗,早日助你们缉拿案犯。”
严晁大笑两声,“有聂大人在,那贼子就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
“严大人太抬举了。”
崔祈彦把严晁送出门,回来后见云苓已经开始为他打扫房间。他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口道:“你们俩一会儿就去侧间各选一间住,不用跟这里的下人住在后院。”
“奴婢谢公子体恤。”云苓直起腰来。
“你等下换身衣裳,”崔祈彦打量着她,“重新梳妆打扮一番,晚上随我去赴宴。”
云苓一怔,心里很不愿意,“公子跟严大人有正事要谈,奴婢去怕是不好吧?”
季白忍不住搭话,“云苓你想太多了,去酒楼谁还谈公事。何况主子初来乍到,对峪州之事还不了解,跟他们谈的哪门子公事?”
“正因为不了解,在酒桌上才方便公子套话。”云苓小声嘟囔。
崔祈彦轻笑出声,“看不出来你还挺懂门道。”
“奴婢瞎说的。”云苓赶紧解释,别再让他怀疑她妄自揣测他的心思。
“行了,这里简单收拾一下,别耽误了晚上的事。”崔祈彦站起来转身去了院中。
云苓绞着手中的帉巾,他做的决定真的很难让他改变,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真是太霸道了!偏偏她的身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这感觉太憋屈!
她心中憋闷,只能用力擦着房中的摆设,发泄情绪。
不得不说这种发泄方式,干起活来又快又不觉得累,一鼓作气干完,云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端着盥盆离开。
崔祈彦回来看到一尘不染的卧房,唇角勾了勾,想着带她来似乎也不错。
傍晚,季白敲响了云苓的房门,“该走了。”
“来了。”
云苓打开门出去,她换了昨日买的一套衣裳,品月色宽袖短衣配淡紫色曳地裙,随意挽了个四不像的垂髻,头上还是那支常戴的镂空银簪。
她的这身打扮实在算不上盛装,却让人移不开眼,有一种天然去雕饰,慵懒散漫的别样美。
云苓见崔祈彦望着她,眉心微蹙。她看不懂他眼中的含义,不由询问道:“奴婢可是哪里不妥?”
“你就没有别的首饰?”崔祈彦指着她,语速略快,“还有你这脸,也太素了些。”
季白眨着眼道:“不会啊,小的倒觉得云苓这样很好看。”
崔祈彦的眼刀朝他飞过来,他立马缩着脖子禁声。
“公子恕罪,奴婢只带了这一支簪子来,胭脂水粉奴婢平日里也不常用,”云苓期期艾艾地趁机说道,“奴婢去了会给公子丢脸,不如……”
“想都别想,跟上。”崔祈彦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直接将她的话堵住。
云苓忿忿地盯着他的后背,毫无威胁的拳头悄悄举起又很快放下,垂头丧气地赶上去。
当他们来到如意楼已是华灯初上,夜晚的峪州比他们想象的热闹。
如意楼是峪州最大的酒楼,来往人不少,看他们的衣着,也不是寻常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刚进门就有伙计迎上来,“几位客官可有预定?”
“怎么,没有预定就不能来了?”季白横了他一眼。
“来的来的”伙计笑着解释,“只是若没有预定,您要等上一会儿。本店客满,要等有客离开才能给您安排。”
“看不出来你们的生意倒是红火。”季白轻哼道。
“都是贵客们捧场。”
崔祈彦从容地四处看着,并不作声。
季白也不再跟伙计多废话,“我家主子是受严知州的邀约而来。”
“原来是严大人等的贵客,”伙计眼睛一亮,殷勤道,“贵客楼上请,严大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