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辞归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瞧着她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外面的人怎么想?”
江郦姝一口气提了起来。
“不过我不在乎。”
又松了下去。
江郦姝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孟辞归觉得好玩。
“但我得在乎顾识。”
所以这事不能这样往外说。
江郦姝:“……”
孟辞归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袍穿上,锦蓝色的外袍和裙摆颜色融为一体,不细看压根看不出血迹。
她细细的理着宽大的袖摆,看向江郦姝:“所以一会要委屈五姑娘叫的大声一点。”
江郦姝:“?”
院子外的几人都注意着里面,忽然听到一声破窗的响声,紧接着便是江郦姝惊恐的叫声。
“啊!你是谁?!为何跳窗而来?!快来人啊!救命!”
声嘶力竭分外卖力。
门外的小婵等人快速冲了进去,紧接着便是顾元熠和顾识,赵辛斓慢了几步,在梁佑清和齐婉要冲进去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力道之大将两人生生撞到在地。
当然自己也做足了戏份倒了下去,门口顿时一片混乱。
“赵辛斓你干什么?!”
梁佑清惊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里冲,被赵辛斓的丫鬟绘梦一转头又撞了一下,直接压在了快要起身的齐婉身上,两人又是一阵哀嚎。
眼瞧着其他凑热闹的贵女也来了,赵辛斓才慢悠悠的爬起来。
“对不住,一时受了惊吓慌乱了些。”
说完便带着绘梦走了进去。
气的梁佑清和齐婉鼻子都要歪了。
“嘶——”这是所有贵女进去后发出的第一个音节,然后便是急急后退,错开眼,生怕晚上做噩梦。
赵辛斓索性帮忙帮到底,她找到江郦姝大声问:“刚才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江郦姝的害怕可不是装的,她握着赵辛斓的手眼泪都掉下来了。
“呜呜呜,刚才我和郡主正在说话,那个人忽然从外面破窗而入!手里还拿着刀,幸亏曜王殿下和世子殿下及时赶到,否则就……呜呜呜,我好怕啊!”
贵女们看了眼破败的窗户一眼,连忙过去安慰江郦姝,连带着孟辞归都收获了几句。
谁能想到她们俩这么倒霉遇上这事,何况这还是在相府的别院,与自己利益无损的时候,对受害者她们多是抱有同情心里的。
但梁佑清可不这样想。
“郡主那么着急叫五姑娘来做什么?不会就是唠家常吧?”
孟辞归被小婵挡住半个身子,瞧着极不服气的梁佑清笑了:“那倒不是,梁二姑娘真想知道?”
梁佑清瞪眼:“当然!”
孟辞归:“我只是因为今日事多心中烦闷,与五姑娘说些话而已,本来这话只是说给五姑娘听的,既然梁二姑娘想知道,倒也无妨。”
看着孟辞归堪称和善的笑脸,梁佑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与五姑娘说,日后若是相府再开宴,若是请了梁二姑娘,便不要再请我了,个中种种,想必梁二姑娘都懂,我就不过多赘述了。”
梁佑清:“你欺人太甚!”
便是在盛京结了天大的仇怨也没有放话说不与谁出现在同一个宴会上的!简直是要不死不休了!
虽然她不认为贵女们会选择孟辞归,但这话由孟辞归说出来简直是对她的折辱!
孟辞归无辜对视:“我自是不知道何时得罪了梁二姑娘,梁二姑娘在盛京颇有威名,我惹不起躲着走还不行吗?”
梁佑清:“……”
江郦姝怕她们又吵起来,立刻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呜!”
被派来协助的姑姑快速赶来,了解了情况立刻安排起来。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是相府护卫不周,扰了诸位贵客的雅兴,烦请诸位贵客先回吧,明日相府备薄礼致歉,万望各位贵客海涵。”
安排人将客人一一送出去,又招来护卫将倒在血泊里的人拖走,吩咐不要让死了,这才低声询问江郦姝事情的经过。
江郦姝瞧了眼孟辞归,孟辞归可不管这些,她道:“告辞,不用送了。”
江郦姝:“……郡主慢走,一路小心。”
顾识跟着也走了。
赵辛斓瞧着孟辞归被血迹浸透的鞋子错开眼,道:“地脏了。”
琴姑姑立刻懂了。
“将这里打扫干净。”然后才对江郦姝道:“小姐先回府吧,这里有我呢。”
顾元熠没走,他闻言道:“走,我送你回去。”
相府别院都不安全,护卫他倒是也信不过了。
虽说这人不是冲着江郦姝来的,但看她哭的眼睛红扑扑的样子,送一送也无妨,左右都顺路。
江郦姝眼巴巴的瞧着赵辛斓。
赵辛斓:“……”
顾元熠见状冷哼一声:“我就是顺路,不愿意就算了。”
赵辛斓连忙道:“我忽然想起来有些话还没和郡主说,我明日再来看你!”
江郦姝:“……”
江郦姝声音都带了哭腔:“殿下,我能不能拉着你袖子走啊。”
刚才才进来的时候可害怕了,但屋子里只有孟辞归和她,而且这事还出在相府,她不得不镇定。
如今都闹开了又哭了一通,害怕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呜呜呜,她还没见过一个人流这么多血,好阔怕!
顾元熠嫌弃的走过去,朝她递了递袖子。
“你怎么这么胆小。”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江郦姝捏住一角小声道:“我没见过嘛,会害怕也很正常的。”
没听到顾元熠回应,江郦姝以为自己声音小顾元熠听不到,于是又道:“殿下人真好。”
顾元熠:“……”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有点新鲜了。
一路行至马车,顾识才神色大变的握住孟辞归满是血迹的手。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孟辞归疲惫的靠在软垫上,轻声道:“没有。”
知道他们俩有话说,小婵和周无都坐在外面。
顾识拉开马车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壶清水,倒在茶杯里湿了帕子给孟辞归擦手。
手帕轻轻的将血迹擦干净,被凶徒抓伤的伤口便露了出来。
几道血痕表层的皮肉都没了,被擦干净之后又重新流出新鲜的血液,血液很快填满了几道‘沟壑’。
顾识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闭着眼的孟辞归都能感受到顾识的颤抖。
他在害怕。
孟辞归也很害怕。
当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害怕了。
她怕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再一次踏上上一世的旧路,怕她死了顾识也会死,小婵也不能幸免,连孟府也会跟着出事,她怕的太多了。
凶徒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但她却发狠似的捅了那么多刀,她在泄愤,在以此掩盖自己的恐惧,在害怕重蹈覆辙。
她知道她当时的模样很吓人,可她控制不住。
她死过一次啊,她不怕死,她怕死后的一切轨迹与原来的重叠。
所以她不能死。
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