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凌策走后,桑芷言即刻来了前厅找桑怀远。
“爹,你为何跟萧凌策一同回来?”
桑怀远训道,“言儿!怎可直呼皇子名讳?”
桑芷言张了张口,最后道,“言儿知错了,爹今日跟皇上辞官,皇上恩准了么?”
桑怀远无奈叹气,“没有。”
桑芷言心沉了沉,她有预料,权臣突然请辞,任谁都觉得里面有蹊跷,皇上不予恩准也是情理之中。
桑芷言安慰道,“爹,你别失望,再过些时日,咱们再跟皇上请辞”
桑怀远眼里闪过悲恸,“言儿,皇上不止没有恩准辞官,还分了我宫中府邸,让我进宫。”
“……什么!”
桑芷言心重重的往下坠。
她以为前世皇上是受了萧凌策的蒙骗,才下旨对桑家满门抄斩。
可原来,那朝堂上的九五至尊,根本就没有把桑家当做忠臣英杰。
哪怕她两位兄长为国捐躯,哪怕父亲几十年如一日为朝廷操劳。都没有让他信任过桑家。
桑芷言替桑怀远不值,替死去的兄长不值!
她慢慢蹲下身,伏在桑怀远膝前,
“爹,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们根本没有想善待过我们,他们只是拿咱们当踏脚石,拿咱们当统治权力的工具!一旦咱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便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桑怀远苍老的脸上,裂出一道道失望不平的皱纹。
辅佐朝纲几十年,亲手培养两个儿子习武上战场,他没有半句怨言。
他痛苦于帝王的不信任,不肯成全他与亲人一起安度晚年。
“言儿啊,为父一直以为圣上对我恩崇有加,却没想到,一切皆是虚妄。如今请辞之事已经与圣上有了嫌隙,只怕日后咱们桑家如履薄冰,处处艰险。”
桑芷言摇头,“不,爹你知道四皇子今日为何与你同行,来我们相府?”
桑怀远怔愣片刻,恍然道,“你是说——”
“对!他这是想拉拢你!”桑芷言继续道,
“他看到,你跟皇上已经离心。可是你手中有兄长旧部下,三大统军的拥护。堂上更是有诸多官员门生。只要你肯扶持他,他就有机会进入朝堂内阁,参与政事。”
“这只是开始,进入内阁后,他会广纳贤士,拉拢众臣为他所用,不用多久,他就可以与太子分庭抗礼!”
桑芷言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辞出口,桑怀远讶异的愣住了。
“言儿,你是不是把四皇子想的太神通了?你如何肯定我会被他拉拢?”
“爹。你忘了今日他跟你同坐轿辇回府,他又坐着相府的轿撵回宫?”
这时,桑怀远才后知后觉,萧凌策的城府之深。
他故意找由头跟着来到相府,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是让别人知道,他跟丞相有私交。
桑芷言恨声道,“他这分明是做给皇上看的!你前脚请辞,后脚他就来相府。皇上知道后,定会觉得你二人有不可告人的密谋!”
“他这是坑害我们桑家,逼着我们被皇上猜忌,迫不得已会跟他同一阵营!假若我们不肯顺从他,他便会栽赃陷害,我们是与太子有谋划,到时候他一石二鸟,铲除异己!”
桑怀远听闻此事,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让他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刚刚那个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四皇子,竟藏着如此阴险、恶毒狠辣的心机!
这实在是太意想不到。
桑芷言对桑怀远柔声道,“爹,你放心,女儿已经长大,心智谋略不输男儿。我一定会代替兄长承担起保护桑家的重任。决不让你们受到伤害!”
“爹日后在朝堂上一定要保持中庸,维持中立。哪一方阵营都不可替其说话,懂吗?”
桑怀远看着如此懂事的爱女,心怀感慨,拍着她的发顶道,“言儿昨日还爬树摘秋桃,今日就忽然长大了。”
桑怀远说的昨日,却是桑芷言隔了一年的前世,她闻言鼻头发酸,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她不想父亲看见会追问,忙把脸埋在父亲膝盖撒娇,
“爹你冤枉我,我那是看见上面有雏鸟,想去投喂而已,顺便摘的桃子。”
“哈哈哈~好好好,我儿心地良善,才不是因为淘气才爬树。”
桑芷言蹲在地上,把脸伏在父亲膝盖,静默了片刻。
逐渐的,她的眼神染上肃杀之气。
萧凌策,我原本想着远走他乡,放过你。可你偏偏不放过我桑家。
你前世的恶毒手段,我到死前终于知晓全部。今生,你又想用这招害我们。
可惜我不再是当初那个满眼情爱,满心信任你的桑芷言了。
我是丞相府的嫡女千金,是骁勇神武侯的胞妹。我发誓,今生定要护住桑家,保护父亲。
你满心毒谋诡计,心狠冷血,我决计不会让你阴谋得逞!你想当太子?做你的春秋大梦!
前仇旧恨我跟你一起算,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害,我定要千百倍的讨回来!
……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皇宫笄中会举行一年一度盛大无比的皇家盛宴
为人多热闹,每年的这一天,除了皇子公主外,大臣们的公孙王子,贵女都可以出席。
前世的这一天。 桑芷言刚到及笄之年,抱着玩乐的心态,便跟着父亲去了这次宴席。
也就是在这里,发生了一些事让她名动朝堂,才名冠绝天下。
因为这时候,碰巧有代国,黎国的皇帝跟公主王子出使本国。
萧锦行作为东道主,理应邀请他们一起入席这举世瞩目的盛宴。
那天,去往宫中的轿撵上,桑怀远一再嘱咐,“言儿,今日席中皆是王孙贵族,你莫要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桑芷言一脸兴奋的挑着帘子看向外面的风景,抽空回嘴道,“知道了知道了。爹你说了一路。女儿耳朵都肿了。”
桑怀远被逗乐,无奈的摇头。“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