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太后娘娘,请您救奴家一命!”
红莲在听到陈徳宣即将一无所有之际,她震惊过后,冲出人群,跪在了黎夏的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裙角,脑袋磕在黎夏的脚边磕得砰砰直响。
自己要不抓住这次机会,陈徳宣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一点都不顾先前的感情,更不听她的解释,只想将自己沉塘。
她若不给自己求得一条生路。
待走出了将军府,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还不过双十的年纪,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
红莲不甘心,自己就要命丧在陈徳宣的手上。
可她偏偏是他的妾室。
封建时代,总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例如,这个时代的大多男子都是妻妾成群。
不过。
女子地位低微,除了妻子能有点身份可言。
为妾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妾身只是男子手里的一件物品,在他们眼里,妾都称不上是一个人,可以随意发卖。
红莲很清楚,如今她要想自救,就只有求黎夏了。
她贵为太后。
只要黎夏一声令下,一封放妾书是不在话下的。
但她内心是没谱的。
毕竟。
她们之间,除了今日的数面之缘,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情。
红莲不确定,黎夏会多管这种闲事。
“大胆!”玉竹看到红莲抓着黎夏的裙摆,她皱了下眉,随即吩咐道:“来人,快把她拉下去。”
太后娘娘此次出宫,可真是一波三折。
“太后娘娘,求求您,救救奴家吧!您行行好,发发善心,就当做桩好事,积积福德也好……”
两名禁卫军走上前,一人拉住红莲一只胳膊,就要把她给带下去。
红莲慌到不行,一边挣扎,一边在做最后的努力。
黎夏抬了下手,“且慢。”
她垂下眼眸,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如若做好事真的能积福德的话,管管闲事也没什么不好。
黎夏话音一落,押着红莲的禁卫军也停了下来,等着她的下文。
“太后娘娘?”
玉竹眨了下眼眸,仰头疑惑的看着黎夏。
黎夏微勾了勾唇,回以玉竹一个眼神。
随后。
她清了下嗓子,抬起眸望向红莲,翕动双唇道:“红姨娘,我虽为太后也不好插手你们的家事,但我可以为你指一条路,至于要怎么选,一切在于你自己。”
“还望太后娘娘明言,奴家定感激不尽。”
红莲恐慌到不行,声音里面都带着细微的颤音。
她听到黎夏愿意为她指路,眼中黯淡的光芒随即亮了起来。
太后出声,自己就能有一线生机。
“出家为尼。”
黎夏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
自己只能给她指路,其他的,还是要靠红莲自己。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妾室的地位在这里确实不高,可以说低如蝼蚁也毫不夸张。
再有,放妾书是需要得到陈徳宣的首肯。
此时的他,恐怕恨她都恨的牙痒痒。
哪里会愿意配合?
不过。
红莲若是愿舍弃红尘,出家为尼,她与陈徳宣在尘世的这段缘就可不了了之。
“太后娘娘,只有这一个法子吗?”红莲闻言,紧紧的咬住下唇,仰头凝视着黎夏。
她原以为。
只要太后娘娘愿意出面,这桩事情应当很简单才是。
怎么好像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
黎夏淡淡的说道:“想得必舍,有得必有失,你若贪心,妄想鱼和熊掌皆得,我也就无能为力。”
她一个眼神。
就看穿了红莲的想法。
黎夏当然知道,人性本贪,谁都想要不失去任何东西,就获得自己想要的。
但自己是人,不是神。
就算她是太后,也不可能什么都能做到。
“太后娘娘,奴家知道了。”
红莲垂下眼皮,她低着头颅,细细思索。
女子皆爱美。
如若有其他办法,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情愿削发为尼?
红莲咽了咽口水,她掀了下眼皮,正好看到陈徳宣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盯着她。
想到他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决心,红莲的双肩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当下她心中立即有了答案。
再重要的东西不过命重要。
生命只有一条,没有它,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常言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把命留着,一切就有可能。
“太后娘娘,奴家想好了,奴家要出家!”
红莲开口说道。
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自己绝不能落在陈徳宣的手里,无处能躲的她,尼姑庵确实是目前为止,可以护她周全,最好的地方。
陈徳宣本来断定红莲不会同意黎夏的提议。
他们俩勾搭在一块也不是一两日了。
红莲的为人,他自认为比谁都要清楚。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那么爱美的她,竟然真的愿意选择落发出家。
“好,我会让人去静庵寺说一声,你直接去就好了。”
黎夏听到红莲的决定,并未有丝毫诧异。
许是和她自己的经历有关。
她在人心这一块,拿捏的还算得心应手。
拿红莲来说。
她进将军府跟陈徳宣的初衷,绝对不会是因为喜欢找年纪大的。
人性很现实。
尤其像红莲这种,见识了凡尘间的酸甜苦辣,只会更现实。
黎夏收回了将军府。
陈徳宣如今已然一无所有,红莲自是不可能再跟着他。
尤其是他对她还抱了杀心。
红莲为了躲陈徳宣,更为了活命,她别无他法。
毕竟。
生命只有一次,不可复制。
红莲又不傻。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楚的。
“行了,我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们可以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黎夏看了看堂屋里面乌泱泱的人群,她摆了摆袖,开口道。
“是。”
“是,太后娘娘。”
一众小厮侍女们躬身行礼,缓缓的退了出去。
很快。
原本显得拥挤的堂屋,随着府中下人的离去,瞬间显得宽敞了起来。
陈氏在得知今日的变故后,她就一直立在角落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站在她身旁的陈屹抬起小手,拽了拽陈氏的衣袖,“娘,你怎么了?”
小小年纪的他,还处在懵懂无知的阶段。
很多事情陈屹都不懂。
但他却懂得看人脸色。
从爹爹和娘亲的面部表情看来,陈屹隐约能猜到。
刚刚大姐姐宣布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或许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陈氏听到陈屹的呼唤,她煽动了下眼睫,垂着眼眸看到她的宝贝儿子,仰着一张担忧的小脸,就那么定定的盯着自己。
“屹儿,娘没有事。”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陈氏扯了扯硬住的嘴角。
她此刻心里像打翻了五味陈杂,酸甜苦辣皆有。
自己半生活在算计中,可到头来,每一次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她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谈不上开心,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不过心里的不舒服是有的。
陈氏也不甘心。
然再不甘心她亦必须服气。
黎夏只是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他们本就是鸠占鹊巢之人。
就如她母亲的那些遗物一样,这座宅子亦是黎夏的。
是时候物归原主。
“屹儿,娘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陈氏蹲下身子,视线与陈屹平视,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陈徳宣都被赶出去了。
他们总不好继续赖在将军府。
好在这些年,自己因为有了陈屹的缘故,陈徳宣在衣食住行上面,对她还是不错的。
幸好她早年养成了居安思危的习惯。
这些年敛下的钱财,足矣维持他们娘俩日常的开销,不至于流落街头。
陈氏都打算好了。
待到离开将军府,她就去寻一处僻静的小院,或租或买都行。
自己有刺绣的手艺。
往后她可以慢慢绣品,替人缝补衣裳,浆洗衣物这些,她都可以做。
她有手有脚,靠自己也一定可以养活儿子。
经历几桩变故。
陈氏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许多。
陈屹眨了眨眸,小小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
娘好像有些奇怪。
他撇了下唇。
“太后娘娘,他要怎么处理?”禁卫军开口问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黎夏挑了挑眉,“陈徳宣和黎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出去就好。”
她加重了最后那句话。
“黎夏,我是你爹!”
陈徳宣听到黎夏的话,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
“你这个不孝女,你要真敢把我赶出去,你看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你这个太后?世人一定会说你冷血无情,不孝顺。”
她如今毕竟是太后。
多多少少总要顾及一下皇室的脸面。
堂堂太后背负骂名,这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的。
陈徳宣便想要以此威胁,认为自己抓住了黎夏的小辫子,不敢真的把他赶出去。
黎夏耸了耸肩,“是嘛,那我等着。”她毫不在意。
“动手。”
黎夏半阖着眸,利落的启唇。
禁卫军抱拳道:“是,娘娘,属下遵命。”
有了黎夏的吩咐,禁卫军们也就有了方向。
“黎……”
“太吵了,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唔唔……”
陈徳宣被拖拽出去时,还想破口大骂。
黎夏抬起尾指,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她一声令下,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玉竹看了眼堂屋里面只剩下了陈氏和陈屹母子二人。
她不清楚黎夏对他们俩的打算。
“太后娘娘,小少……”玉竹动了下唇。
她下意识想要称呼陈屹为小少爷,但是转念一想,老爷都已经不再是老爷了,那还哪来的少爷?
所以。
话音刚到一半,玉竹又闭上了嘴。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屹。
黎夏看向欲言又止的玉竹,顺着她的目光,她的眼眸也落在了陈屹的身上。
玉竹的犹豫纠结她看在眼里。
其实。
黎夏对于陈屹的去留问题,没有做过设想。
按理说,他是陈徳宣的儿子,自己不该对他有恻隐之心。
可从她来到这个世界。
陈屹只要见到黎夏,就像条小尾巴一样,一步不离的黏在她身后。
不论自己怎么忽视他,只要不赶他,陈屹那张小脸上永远是和煦的笑容。
也是那抹纯真温暖的笑,让黎夏产生了迟疑。
“大姐姐!”
陈屹感觉到一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他转动脖子,扭头向后望去。
看到黎夏在看着他,陈屹立马咧着嘴,小小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
他非常热情的抬起手,朝着黎夏的位置使劲的挥了挥手。
陈氏见状,想要脱口而出的商量又咽了回去。
屹儿好不容易这么开心。
她不愿意毁了他这一刻的欣喜。
罢了。
商量的事,晚一点再说也无妨。
黎夏看到陈氏灿烂的笑容,眉眼闪动了一下,随即移开了眼眸。
“娘,你看到了吗?大姐姐刚刚在看我呢。”
陈屹兴奋的和陈氏分享。
陈氏点了下头,“嗯,娘看到了。”
“娘,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适才陈徳宣被禁卫军带离堂屋的时候,陈氏怕吓到陈屹,就捂住了他的眼睛,把他抱进了怀里,还对他撒了个谎。
她告诉陈屹,陈徳宣只是和禁卫军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
陈氏原本想着,他等会就会忘了。
没承想,陈屹又提起陈徳宣了。
陈氏眨了眨眸,“屹儿,娘不是说了吗?你爹爹有事要忙,忙完才会回来。”
陈徳宣经常有夜不归宿。
陈屹每次问起他,陈氏都会找个借口,把他哄住。
“哦。”陈屹点了点头。
“屹儿,娘记得你说你准备了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大姐姐,你和小蝶去取一下,娘要在这里等你。”
陈氏想了一个不容易让陈屹怀疑的理由,把他支走。
“是哦,娘要不说,我都快忘了。”陈屹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懊悔的回道:“娘,我要回屋一趟,你看好大姐姐,不要让她走了。”
“好,娘答应你。”
陈氏摸了摸他的发顶,点头道。
“小蝶,你跟着小少爷。”
“是,夫人。”
陈氏转了下眸,朝着她身后的侍女嘱咐道。
待陈屹的身影远去后,陈氏走向黎夏。
“夫人……不,老爷和我们家娘娘已经没关系了,你也算不上什么夫人。”
茯苓一向心直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