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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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紫禁城
黄锦对着面前的嘉靖皇帝禀报道:“陛下,经过三法司会审之后,被押解入京的严世蕃、罗龙文以及关押在狱中赵文华三人,一同被判处了绞立决。”
“对于伊王朱典楧,各部门商议的结果是削除朱典楧爵位并圈禁终身。”
“就这么办吧。”
嘉靖点了点头,拿起笔,对着严世蕃、罗龙文和赵文华的处理结果上,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勾,并立刻下诏以“淫暴”的罪名废黜朱典楧,并将他发配到河南开封圈禁,至于伊王府的财产、禄米俸银,则尽数没收入内库。
黄锦对着嘉靖说道:“景王殿下不久前因病去世,膝下并无子女,是否将其名下的金银、珠宝与字画送入内帑,良田尽数收归皇庄?”
嘉靖笑道:“甚好。”
随后,嘉靖随手拿起一本奏折,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奏折内容是继陕西华县后,湖北也遭了地震,白莲教的人也如去年一般趁机闹事。
嘉靖沉吟片刻,开口道:“海瑞在淳安任职时,救灾工作完成的很出色,现如今严世蕃已经抓捕归案了,不如就让他去湖北协助赈灾吧。”
“诺。”
“慢!”黄锦刚要下去传旨,嘉靖却叫住了黄锦,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几年百姓也不好过,将景王的万顷良田,分给当地百姓吧。”
黄锦连忙往地上一拜:“陛下圣明!百姓们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感恩戴德?”嘉靖撇了撇嘴,带着一丝自嘲:“别把朕骂的太难听,朕就谢天谢地了!”
诏狱里
伊王朱典楧听闻自己被剥夺了爵位,如遭雷击:“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狱卒听到朱典楧的哀嚎声,向着地上啐了口唾沫:“苍天有眼!”
然而朱典楧的厄运还没有结束,在距今一个多月后,在押送至开封的路途中,忽然身患恶疾,暴毙而亡,脸色发黑,七孔流血,死相极惨。
今日的京城闹市显得格外热闹,因为今日是严世蕃、罗龙文和赵文华三人的行刑之日,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行刑前,罗龙文和赵文华抱头痛哭,而严世蕃看到他们如此窝囊,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哀叹自己竟和此等废物为伍,脑中飞快的晃过了自己的一生后,主动把自己的脑袋伸进了麻绳之中。
“时辰已到,行刑!”
随着一声令下,六个刽子手同时收紧了手中的绳索…
严府内
“我的儿啊!”严嵩老泪纵横,捶胸顿足,接着抬起头来,他那衰老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李念秋,小小道童,辱我严家太甚!”
“老夫平日里对你还算客气,甚至曾经考虑过将孙女许配于你!可你却这样报答老夫!”
“刘天赐更是个下贱之人,他居然胆敢毁掉我儿东楼一目,让他死后都无法完整的入土为安!”
“天将明!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严有财,立刻去联系十殿阎罗!哪怕倾尽我所有的财富,也要将那七个人的首级放在我的面前!”
山西太行山
“累死了,我得休息会!”
何曼凝像一摊烂泥一般,往地上就是一躺。
李念秋从靠近了太行山开始,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就开始有些急切,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听何曼凝说又要休息,胸中不禁燃起一股无名火,随即伸出右手,指着何曼凝:
“才走了多久?你又要休息了,头脑简单,四肢不勤,简直懒得举世无双!看看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何曼凝狠狠地瞪了李念秋一眼,都懒得理他,偏过头,翘起二郎腿,闭上双眼,不发一言。
凌红梅有些不满李念秋对何曼凝的态度,刚想说话,但看了看何曼凝那不雅的姿势,微微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开口道:“要不咱们还是在此休息会儿吧。”
刘天赐、惠能、唐星鸿和郑兰儿四人听后,纷纷找地方坐了下来。
李念秋却显得有些急躁,在原地不停地走来走去。
何曼凝忍无可忍道:“喂!你一直这么走来走去的,我头都被你晃晕了!”
惠能见李念秋情绪不对,关切道:“李真人,你怎么了?”
李念秋停下了脚步:“我只是忽然觉得,自从进了太行山,就感觉有什么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呼之欲出了一样。”
沉思了一阵后,李念秋开口道:“这样吧,目前时辰还早,你们在此地等我,我自己进谷探查一阵,顺便把医书秘籍取出,天黑前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到时咱们一起回山下小镇。”
说罢,也不理会身后众人,李念秋便施展轻功,像是一只轻盈的飞鸟一般,向着山上而去。
“念秋,等…”
唐星鸿刚要追上去,就被刘天赐拉住。
刘天赐开口道:“念秋行事一向有条理,我们就在此处等他吧。”
李念秋没多久,便到达了药王谷,看着面前破落的百草堂,不禁感慨万分。
在找到了孟景泽的书房后,李念秋也不管什么秘籍医书,将书架上的书籍一个不留,全部打包带走。
“奇怪。”走出孟景泽书房后的李念秋嘟囔道:“预感越来越强烈了,难道影响我的东西,是在药王谷中吗?”
李念秋连忙拿出硬币,向上一抛,硬币落地后,取下了自己的发簪,运功将发簪悬空于硬币之上,发簪快速旋转,指向了百草堂外的一处小树林。
李念秋手捧悬空的发簪,将装满医书与秘籍的包裹背在肩上,向着树林走去。
在发簪的指引下,李念秋走出了树林,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是一座破落的庙宇,李念秋测试一般的绕了一个小圈,却见发簪直勾勾的指向庙宇。
“看来就是这里。”
待绕到了庙宇正面,却猛的发现庙宇门框上,竟靠坐着一具身穿布衣的骷髅!
李念秋一惊,连忙上前,运用曾经在南京城,向仵作学习的半桶水验尸方法,开始检查骷髅。
刚风干没多久,看样子刚死一到两个月左右。
骷髅手中紧紧握着五根小树枝,这是什么意思?
胸口断了两根肋骨,但致命伤,应是被长剑穿体而过。
不对!穿体而过的骨骼损伤有细微弧度,武器不是长剑!是倭刀!妈的,怎么山西都有倭寇!
等下!倭刀!白莲教少主方临夏!高桥十六夜!
忽然,李念秋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方才发现自己右手之中,还托着道簪,原来是消耗过大导致了,见此,李念秋赶忙抬起头。
“药王庙,先进去看看吧。”
李念秋走进庙中,却发现道簪直直指向孙思邈的石像头部。
李念秋走上前,对着石像拜了拜后,爬上供台,对着头部敲敲打打,最后,在石像眼部的瞳孔处,发现一个孔。
李念秋深吸一口气,运功一吸,一张卷起的羊皮卷,便从孔中飞入手里。
“推背图残篇!按字迹看,和去年在北京陈永福处得到的残篇一致!”
李念秋大喜,将推背图残篇塞入包裹之中,跳下供台,对着孙思邈的石像又拜了拜。
“谢天医真人前辈保佑!”
随后,李念秋回过头,走出了药王庙,在看到门口的骷髅后,叹了口气,将手按在了骷髅的头骨处,将硬币一抛,接住后,闭上了双眼。
“他是如何死的?”
脑海中,一个少年向着山上狂奔,到达药王庙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意。
忽然一把长刀,从背后将少年穿体而过,果然是高桥十六夜!
随后高桥十六夜拔出长刀,从少年的胸口中摸出了东厂腰牌后,将其踢到一边,扬长而去。
少年临死前,爬向药王庙,在捡了地上五根小树枝后,紧紧握在手中,最后靠在了药王庙的门框上,闭上了眼睛。
“五根树枝?什么意思?”李念秋看向骷髅,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先将这位小公公安葬了吧。”
安葬了骸骨,下山后的李念秋,与六人汇合,回到了山下陵川镇,寻到客栈后,开了七间客房。
一进客房,李念秋便将包裹打开,将从百草堂孟景泽书房中,得到的医书和秘籍尽数取出,一本本的翻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念秋便将医书秘籍全部看完了一遍,深深记在了脑海中。
“百草堂果然名不虚传,就连我这种半吊子医术,都能在医书中得到不少启发,这养生功更是精妙无比。”
李念秋感叹一句后,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的推背图残篇,深吸一口气,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入面前的推背图残篇中。
轰!
如同去年在杭州城一般,李念秋的脑袋像是被大锤砸过一般眩晕,面前的推背图残篇,也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李念秋强忍着疲惫,爬到床榻之上,随后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笃笃笃笃笃笃笃
“姓李的,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连带着何曼凝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让李念秋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李念秋爬起身,将桌上的推背图残篇放入怀中:“进。”
何曼凝推开房门,冲向桌子,将医书放进包裹:“这么久的时间,医书你总该看完了吧,该轮到我看了。”
何曼凝余光瞄了李念秋一眼后,忽然回过头,看了眼李念秋略显凌乱的衣衫,随后一个箭步窜到李念秋面前,盯着李念秋观察个不停。
李念秋被何曼凝突如其来的行动,吓得后退两步:“你又犯病了。”
“好啊!”何曼凝指着李念秋的鼻子,厉声怒骂:“臭小子!眼屎和哈喇子还他妈挂在脸上,还好被姑奶奶逮了个正着,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老娘懒,自己一进客房就睡大觉!”
李念秋被叫醒后,本就有起床气,这何曼凝进门后,不分青红皂白对他就是一顿臭骂,更是差点把鼻子气歪,拎起何曼凝的衣领:“臭丫头!你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揍?”
何曼凝气的直喘粗气,对着李念秋的胸口,就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乱捶:“老娘和你拼了!”
“念秋,咱们一块去吃…诶呀!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这时,唐星鸿和凌红梅走进李念秋房间,见到互相推搡的李念秋与何曼凝,连忙跑过去将二人拉开。
被拉开的二人还不解气,隔空对骂,互相问候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饭局中,在其余五人好说歹说下,李念秋和何曼凝的气也差不多都消了,但还是觉得拉不下脸,互相之间也不说话。
七人漫步在街道上,李念秋和何曼凝各自走在两端,谁也不理谁。
刘天赐走过去,搂着李念秋的肩膀道:“念秋,其实你今日对曼凝说话是有些过份的,咱们七人义结金兰,你年龄比曼凝大一岁,按道理说,你可是曼凝的哥哥,况且你是个男人,凡事让让曼凝嘛”
李念秋听到刘天赐这话后,开口道:“我准备把百草堂的医书秘籍,从驿站送往京城,交给李时珍李太医。”
随后,不等刘天赐说话,李念秋继续说道:“百草堂的医书秘籍,我已经全背下来了,今晚我就会将其全部默写下来,交给曼凝。”
刘天赐听后哈哈大笑:“这才对嘛!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些,曼凝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李念秋扯了扯嘴角道:“多大人了还小女孩呢!兰儿才是小女孩!她可比曼凝懂事多了。”
刘天赐“啧”了声道:“这能比嘛,兰儿是太懂事了,在我看来啊,兰儿比你小子都懂事。”
李念秋瞪了刘天赐一眼,将刘天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大步向着驿站走去。
刘天赐无奈的笑了笑,跑到何曼凝那边和她复述了刚刚和李念秋聊的话,何曼凝听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看得出脸色好看了不少。
惠能说道:“正好,我也去驿站看看有没有师兄给我信件。”
几人跟随李念秋来到驿站后,李念秋将医书秘籍的包裹交给了邮驿后,问邮驿要了信纸,随手写了一封信后交了过去,向邮驿说道:“包裹交给太医院李时珍,信件交给东厂督主曹公公。”
这时,一个邮驿跑向众人。
“谁是唐星鸿唐公子?”
唐星鸿有些意外:“我就是。”
邮驿开口道:“这是您的信。”
唐星鸿接过信,打开看过后,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惠能见唐星鸿情绪不对,开口询问:“唐公子,出什么事了?”
唐星鸿深呼一口气后:“父亲病危,我得回一趟唐门!”
何曼凝翻了个白眼:“星鸿,回去干什么?你爹就没把你当儿子,你又何必把他当父亲?
李念秋也拍了拍唐星鸿的肩膀说道:“是啊,星鸿,况且你回去了,那个恶毒女人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你呢!”
“我必须得回去!”唐星鸿双目通红:“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这也许是我见父亲的最后一面了。”
刘天赐思考了一阵后,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陪你一起回去!我刘天赐的兄弟,可不能被别人欺负!”
“对!我们一起去巴蜀!她万氏若是敢欺负星鸿,我凌红梅第一个饶不了她!”
郑兰儿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站了出来:“唐大哥,我们七人义结金兰,本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唐星鸿看着面前仅仅认识一年的六人,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