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锡试探开口:“风堂主?”
“嗯?”风无疾挑了挑眉,好像刚反应过来。
“您出神了?”
风无疾笑了笑:“没事,想起了一些事而已,红楼主,那我们继续说案件吧。”
“联合这珠子就能确定凶手的目标,他们想将死者身上的内力…窃取掉。”
她进入状态的很快,甚至令人看不出破绽。
“可是朱小姐是个柔弱女子,并无内力,王洪岩则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红锡犹豫道:“剩下就是两位小厮,更不可能有什么内力武功在身。”
“凶手,要窃取什么呢?”
李长弃开口道:“不一定是内力。”
风无疾微微一笑,接上话:“「步窃」若只能窃取这个就不会被江湖正道都视为歹毒之物了,毒物之所以毒,是因为它还能窃取…”
这话中的意味明显。
红锡本还在琢磨此事蹊跷,听到此话,猛地攥紧了掌心。
“您是说?…”宝物?
风无疾没有开口,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证实了他心中所想:“红楼主明白就好。”
在红锡震惊的目光中,风无疾自顾自的走向第四具尸体。
“这个小兄弟身上的伤痕就更明显了啊…这不,胸口直接被尖锐的东西刺穿了。”
“啊…貌似是竹子?”
她掀开白布:“我想,红楼主昨天忙于最近的绯闻,都没来得及再观察一下,这位新死的小厮吧。”
“看来这位小兄弟死的是真的惨,身上的伤都没完全被「七窍珠」遮盖住,伤口很深啊。”
她微微勾唇,眼中划过一抹犀利:“而凶手,也就是抓住这一点潜入的。”
红锡顿了顿:“这…”
李长弃有些不耐烦,干脆一语言明:“断竹而杀,一击毙命,凶残程度不可能是什么竹怨鬼,只会是人为。”
“能听明白吗。”
良久,红锡才迟疑的开了口:“二位此言,我稍许明白了,待我回去…再思虑一下。”
他拱手对二人作了一礼:“总之,红锡先谢过二位。两位一会可以回客房休息一会,或者出去逛逛。”
风无疾摆了摆手,笑道:“哎,哪里的话呢,都是我们应做的,红楼主晚间带我们去见一见风水师就可以了。”
“一定。”
望着红锡离开的背影,她眼中的笑意愈来愈深,轻声开口道:“毕竟,那位风水师也不一定是凶手,可能…另有其人呢?”
李长弃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凶手,绝对不止一人。”风无疾耸耸肩,从袖中拿出红串:“诺,这玩意,就是「步窃」制成的,带久了对身体有危害。”
她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我真的很好奇这个凶手到底是什么身份,野心真的不小啊。”
李长弃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有深想,他看了看身后的四具尸体:“走吧,先回客房,还是你想出去转转?”
风无疾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想动弹,有些累了,走吧,回屋躺会,你不是也没睡好吗。”
“嗯。”
房间内淡雅的熏香味浓重,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宁静祥和。
风无疾心情颇好般斜靠在长椅塌上,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翻着话本子。
清风顺由窗而进,窗外鸟语呼林,几株松树高立,奇花异卉。
李长弃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她身旁,把玩着桌上的一支白芙蓉,比划着向风无疾头上戴。
其实,风无疾爱赏美景,爱尝美酒,连李长弃都是在认识她数月有余后,才知晓的。
此刻,房间内僻静无比。
李长弃像是想起了什么,将白芙蓉轻放于桌面上,看向风无疾,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静景。
“你…今日在西间与苍飞鸿谈论风长忧的时候,我能察觉到你外露的情绪,貌似…”他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措辞:“对她有偏见一般。”
风无疾翻了一页话本,饮了口酒,良久才悠悠回道:“什么?”
“风无疾,你瞒不过我,”他对上她的目光,眼中探究意味明显:“你在抗拒提起她,或者说…
你讨厌她吗?”
“咳咳咳…!?”听到这句话,风无疾被酒呛了一下,瞬间咳嗽起来。
“不是…弃美人,你疯了吧。”她缓过劲来,坐起身,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了下来。
风无疾擦了擦冷汗:“这话可不兴乱说,你这是给我惹祸呢。”
“为什么?”他突然俯身凝视她,额前碎发遮住了光,暗影里,那双眼眸深邃无边。
“什么为什么。”她继续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缓缓抬起眼,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里。
“为什么,讨厌她?”李长弃抿了抿唇:“还是说,你跟风长忧,难道有什么过节?”
“哪来那么多过节,七年前我还是个无名小卒呢啊弃美人,我怎么可能跟她扯上太多关系。”
风无疾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多想:“而且我不都说了嘛,人家之前还救过我,我还能再去与她为敌吗。”
李长弃一动不动,他还在盯着她。
良久,他张了张口:“…风长忧这个人,我未曾与她有过过多的接触,也不了解她。”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碰过面,”李长弃抿了抿唇,眸色沉沉:“唯一一次,就是七年前,我与她…交过手。”
“那日我在寻一样不可多言的稀世珍宝,所以…就入了一家侯府,”他观察着她的神色,解释道:“不过你不要多想,这个珍宝,本就属于我家。”
李长弃看向窗外,缓缓开口:“那是一场午夜,我蒙着面,得手了宝物准备离开之时…”
“一人持剑从暗处向我逼近而来,速度快到让我反应不过来,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有人一直在跟踪我,她极为会隐蔽气息,这说明,此人内力武功都高于我。”
“我反应过来后,立马提剑抵挡,与她过了十招,招招不敌,被打的节节败退。”
他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指尖。
“仅三招,我就能确定,此人身手不凡,绝对是晋炎少有的高人,内力武功造诣高深莫测,我根本看不出来其深浅。”
李长弃皱了皱眉,回忆着详细情况:“她也蒙着面,仅能看到一双眼睛,一袭白衣,那剑法招式是我没见过的,攻击我时用的招式随意,更似是戏耍般,我却依旧不敌。”
午夜,暮色深沉,夜凉如水。侯府管制森严,门口不断有侍卫交替换班,李长弃隐蔽了气息,潜入王府,趁无人发现,拿回了玉佩。
他在得手之后,便趁人不备,立即跃上屋檐,准备离开王府。
但就当他走入一处隐蔽的小巷之时,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肃杀之气,他立刻取剑抵挡。
也是这时,他才看清来者的面容——
少女一袭白衣翩翩,头戴黑纱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红唇。她手中握着剑鞘,挑衅的向他挑了下眉,随后毫不客气的拔剑出鞘。
刹那间,银光匝地,剑意从剑鞘之内汹涌而出,速度极快的猛挥向他!
李长弃黑眸一沉,再次挡上一剑,他自知不敌,也不恋战,快速的向后撤去。
“啧,暂时别跑啊,”少女貌似并不想放过他,纵身一跃,挡在他面前,如她的长剑一般,肆意狂傲。
“阁下何人?”李长弃皱了皱眉,按按将玉佩别入腰间。
少女微抬了抬斗笠,那双露出的眸子微动,眼底带着冷意,长发顺风飘飞,道:“啊…不要管我是谁,做个交易,留下玉佩,饶你一命,如何?”
李长弃不作声,后退几步,冷汗已顺额角落下。
原来如此,侯府戒备如此疏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但…与这人交手起来,他甚至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身后传来一阵阵兵马的脚步声,他明白不能拖下去,侯府的人,来了。
前有狼,后有虎。
李长弃咬咬牙,迅速运起轻功直踏屋檐。
少女眸中染上一丝寒意,显然,她也听到了脚步声。
她没心情再玩下去了,毕竟是人家请自己来护卫侯府的。少女凌空跃起,挽了一个剑花,一瞬间,剑光四射,直逼李长弃面门。
这剑花似是少女随手一招,李长弃勉强可抵,但也只是勉强,他内力已然耗尽,再拖下去,今天恐怕得栽在这。
第十招,李长弃已经气喘吁吁,银光乍现,剑锋已至他面前,他却没力气躲开了。
要死在这儿了吗。
他攥紧了玉佩,缓缓闭上眼睛。
……长久的寂静过后,臆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少年迷茫地睁开眼,入眼的就是一本书籍甩向了自己,他下意识抬手接住,看向手中之物。
蓝色的书皮上赫然是几个大字《忧——心境篇》。
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彰显出主人的狂傲随意。
李长弃不解地看向少女:“这是…?”
少女站在月光下,对着他勾起唇角:“底子不错,但剑心不稳,剑式上也差了点意思,回去好好照着上边练习,走吧。”
“你…放我走?”李长弃无意识的扣了扣掌心,还是不明白。
少女蹙了蹙眉,压了下斗笠,扫了眼屋檐下赶到的追兵,不耐道:“从眼睛来看,长的不赖,是个美人胚子,话怎么这么多?”
“快走哦,小美人,别让我后悔,”她语调慵懒,不紧不慢地催促着。
李长弃攥了攥拳,握紧秘籍,向远处跃起。
他自然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即便此刻心中有千万个问题和疑虑,最终也只化作一句小声的:“谢谢。”
直到今天,李长弃回忆起那个夜晚,心中也还是五味杂陈。
那人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收手放自己走?又为什么会给自己一本秘籍?
恐怕,他这辈子都会无从而知了。
李长弃抬起眼,目光死死盯着风无疾,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而我也是回去之后才查到,这个人,就是风长忧。”
可让他诧异的是,说出这段话后,风无疾面色如常。
见李长弃看自己,风无疾适时的露出一脸惊讶:“这么厉害啊,连弃美人你都没打过呢,我的天…真佩服风长忧,功夫这么高,膜拜膜拜。”
“不过我们阿弃七年前才是十九岁的小少年啊,能跟这么厉害的人过上十招,也是不错的了。”她笑着夸赞道。
“七年前风长忧也十九…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无奈的扶了扶额,念道她的名字:“风无疾,外面对她的评价的评价有好有坏,虽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才艳惊人,但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