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的马车刚停下,在厨房里帮忙的顾安泽就感应到了,心说这秦澈还挺会做人,不由得就露出个笑来。
顾安泽和舒文说了一声来客人了,让他回屋打扮一番,自己就先出去迎人了。
双方见面免不了一阵寒暄,秦澈还要给温萍行个大礼。
本来温萍是不受的,秦澈非说自己和顾安泽虽没正式结拜,也算是异姓兄弟了,今年自己是第一年来拜年,婶子若是不受,那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最后温萍没法,只得受了对方的大礼,然后连忙回屋给包了个红封,算是给了个压岁钱。
秦澈倒是没客气,笑嘻嘻的接了。
这边刚行完礼,何员外家的马车也到了,那管事一下车就是作揖问好,跟着的小厮和赶车的车夫帮着往院子里搬东西。
这管事还是上次来过一次的阮管事,他对着温萍几人笑着道了声过年好,又说自家老爷年岁大了,天冷出不得门,特命小老儿来替他拜年来了,反正那姿态放的是十分的低。
等把车上的东西卸完,阮管事笑着道:“过年家里太忙,小老儿就不多叨扰了。”
本来温萍还想留人吃饭的,最后被这阮管事给婉拒了。
同在一个镇上做买卖,秦澈自然是认识阮管事的。他见何员外居然也派人上门给顾安泽送礼了,而且是派的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姿态还放的这么低,心中惊讶却没有多问。
他做生意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从阮管事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看出,那何员外要么是有求于顾安泽,要么是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而且是奈何对方不得的。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对他都是没妨碍的,他还暗自庆幸了一下,自己无意中结交的一个乡下汉子,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中午时,顾安泽让顺子把顾安源三兄弟,还有李云松、大祥、柱子几人喊过来陪酒,众人吃喝的很是尽兴。
知道秦澈要赶回县里过年,吃了饭顾安泽和温萍就没多留他,而是拿出舒文准备下的年礼让带回去,算是给秦澈的家人拜年了。
知道秦澈家里定不会缺酒水,舒文就给准备了几盒糕点,还有活的山鸡野兔各四只,另外还有一些腊肉山货和一筐子新鲜蔬菜。
这些东西不算贵重,甚至大部分都能买到,不过那一筐子新鲜蔬菜现在可是稀缺的紧,秦澈对着舒文是连连道谢,说着弟夫郎有心了。
因为下午要去请灵,所以众人都没有喝多。
等送走了秦澈和陪酒的人,顾安泽休息了一会儿,就和顺子拿着顾守田的牌位,还有炮仗供品去了老宅。
等他们到了老宅并没有进门,而是在外面喊了一声。
老宅里顾大庆几人也已经准备好了,听到喊声就提着东西出来了,然后众人就去村子后面山上的坟地请灵去了。
请灵的讲究有很多,不过他们这边都是逃难来的,落户的时间短,祖上并没有几个人。
顾大庆摆好供品,领着几个小辈对着顾家那十来个坟头行礼磕头,然后顾安顺点燃炮仗,三响过后,顾大庆大喊一声:“请各位祖宗长辈回家过年。”
等顾大庆说完,顾安顺又点了三次炮仗,顾安泽对着顾守田的坟头也喊了声:“爹,回家过年了。”
说完众人转身慢慢的往家里走。
他们这边有规矩,请灵回家时,是不能与人开口说话的,也不能走太快,以免祖宗跟不上。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人请灵,后山上四处都有人影,大家见了面只会点点头,并不会交谈。
等到了顾家大房,顾大庆领着三个儿子进了院子,顾安泽则是和顾安顺回了自己家。
等回到家,顾安泽把顾守田的牌位放在堂屋的条案上,温萍和舒文把准备好的香烛祭品摆上,然后四个小辈一起给顾守田磕了头,这请灵就算是完成了。
顾安泽起身后,对着温萍道:“娘,我想把文哥儿阿娘也请过来,到时候供在老房子那边的堂屋里。”
温萍对此并没有意见,不过若是和顾守田供在一起,确实是不合适的,便点点头道:“那行,你等我去扎个请灵幡你再去,等下我去把那边收拾出来,再给准备些供品。”
舒文没想到顾安泽还记挂着自己母亲,忍不住眼热鼻头发酸。
顾安泽对着他笑了下道:“在家等着,我接阿娘回家过年。”
舒文忍着泪意点了点头。
温萍先是用一张黄纸折成一个排位的形状,不值当再打糨糊,中午的米饭还有剩,她弄了一点米饭捣成米糊,然后把纸幡两边用米糊粘在了两个竹片上固定住,又拿了个凉馒头把竹片插进去,这样一个简易的请灵幡就做好了。
顾安泽在一旁早就准备好了笔墨,上前在请灵幡上写下舒文阿娘的名字,然后用篮子提了供品和炮仗就想走。
温萍连忙拦下他道:“现在铭哥儿也是咱们家里人了,你说……”
顾安泽其实不太懂这些,见温萍犹犹豫豫的,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忌讳吗?”
温萍叹了口气小声道:“铭哥儿家人毕竟不是咱们这的,这也没法请回来,若是随意供奉,怕他阿娘没来,倒是会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回家。”
顾安泽想了想道:“那您就和他直说,铭哥儿年纪虽小,却不是个不懂事的,我觉得和他直说他能理解的。”
温萍点点头道:“好,你快去吧,我现在就去和他说。”
顾安泽自己一个人就去了五丈沟,温萍则是去和骆铭把这事说了。
温萍怕请了舒文的阿娘,不请铭哥儿的阿娘,会让骆铭心里不舒服。
骆铭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也知道自己阿娘是被义庄给烧了的,义庄那边怕有疫病,都是和其它逃难死了的人一起烧了一起埋的,他阿娘最后被埋在哪里了他都不知道,确实也没法请回来。
一旁的舒文却道:“当时娘您不是帮着在铭哥儿娘身上扯下一块布吗,就把那块布供在我阿娘旁边吧,铭哥儿阿娘毕竟是刚走第一年,总要受些香火的。”
温萍一拍双手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骆铭听了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回屋拿自己洗好珍藏起来的那块破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