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垂下眼眸,祁明绪戴着面具跟在小肉丸身后。
不过两天,她便瘦了一圈。
祝绥停下脚步,她抬头看着蓝天白云,一片树叶轻轻落下。
“周昱。”女孩的话音轻飘飘的,他把眼睛落在她身上。
“万一我这一路花上两三个月,可会与你的时间相冲突?”
祁明绪的左手放在身后,这样的世家小姐,也不过八岁,遇见这样的事便能如此镇静,已是难得了。
“你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跟你多久都可以。”
祝绥猛地一回头,眼里满满的震惊。
“你,我……不是……”
她一时有些无措,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过头,她默默地走着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祁明绪的唇角带着笑,眼底带着戏谑,脚步一轻。
祝绥似想着什么,又骤然回首,祁明绪幽深的眼眸一顿,女孩的头磕到他胸片,“唔……”
祁明绪轻轻退一步。
女孩揉着脑袋,眼泪都撞出来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真没有。”祝绥总算知道了,当时若不是黑衣人他可能就要杀了自己了。
这多少有点羞辱人……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见祁明绪点了点头,祝绥心下一安,刚转过头就听到人说,“小姐的话,属下信。”
???
祝绥扶额,低着头往前走。
日暮渐下,祝绥觉得眼前的物瞧着越来越花,她慢慢停下脚步,扶着一旁的树。
祁明绪早就发现祝绥越走越慢,以这般娇滴滴的大小姐从前在深闺里哪儿受过这种苦。
停在她身后,祁明绪负手而立,思索着何时会遇见追杀他的人。
抬起眼又发现眼前的少女又走了起来,他慢悠悠跟上。
月华如练,少女坐在破庙里,庙中没有点火,透过破败的窗户和瓦片光束照进来。
她蜷缩在一个破草席上,那是破庙里唯一的一张草席。
她的身子一抖一抖,嘴上呢喃着什么。
祁明绪坐在柱子旁,身下是一根树桩,闭着的眼慢慢睁开,扫向祝绥,不会儿又闭上。
夜半,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爬起来,磕磕绊绊走到门边,脚下一软,磕在门上,摔倒在地,只觉得眼前冒起一片星星。
“去哪儿?”祁明绪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躺在地上,头很晕。
伸出手扶着门框爬了一下没起来,祁明绪伸出手去扶她,才碰到她的掌心,眉心便蹙起。
“你发烧了?”他看了一眼祝绥。
祝绥摆摆手,“没事,不碍事,我去找点水喝。”
她抽出祁明绪的手,跌跌撞撞往外走去,猛地晕厥在地。
祁明绪的手想轻捏眉心,碰到一片冰凉,才想起来带着面具,轻轻甩开手,走过去将她抱起。
女孩不过八岁,瘦小的身躯窝在他身上显得不过点大。
一个身影落在祁明绪身侧,他单膝跪下,拱手道,“公子,可要属下来?”
祁明绪盯着怀里晕过去的少女,没有察觉到祝绥方才微张的眼眸,摇了摇头,“不必了,即日起,你们自行散去,若有需要,我会召回。”
长风身子一僵,神色惊变,“殿下!皇后娘娘已经没了,您如今还要纡尊降贵给这个小丫头片子做小伏低?!”
祁明绪神色一凌,怒斥,“掌嘴。”
安静的破庙唯有几道啪啪作响的声音,五声过后,周昱凝眉,“下去。”
长风摇了摇头,咬着牙说,“您身边不能没有人。”
祁明绪吞吐一口气,浊气呼出,有些无奈,“近来三次追杀都是追着你们的踪迹来的。”
跪着的人似想到什么,面色如菜。
“叫他们隐去,一来负伤过多要休整,二来我如今跟在这个小丫头身边可以以祝家的侍卫为名在酆国先看看,第三你们提高警惕、要随时待命。”
“公子……”
“你等我通知,只有你一人,其他人不许留,我没通知之前你留在霍州城内不得离开,违令者……”话未说尽,只有他凌厉的眼神。
他颔首应下,轻轻瞥了一眼祁明绪怀里的女孩。
“需要属下找药来吗?”
“嗯。去吧。”
将药喂下,祁明绪盘腿坐在女孩身边,女孩小小的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角,嘴里呢喃着什么,面上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楚楚可怜模样。
侧眼睇长风一眼,祁明绪开口,“时间还长,你要相信我那个好父亲能再活个十几年,他们要玩,就让他们先玩,是时候该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了。下去吧。”
长风颔首应下,退出破庙,他回首去看十二岁的少年和八岁的女娃,平常人家的孩子这般大时合该是父母宠爱的。
他走进幽深孤暗的黑夜里,脚步坚定。
祝绥梦见很多人,阿爹,阿娘,连早去的二伯都梦见了,还有祖父祖母,可唯独没有梦见祝淮。
她猛地惊醒,心头一闪而过的难过,夹着天际冒白的光一点点放大,祝淮定是恼她了吧。
转过头发现祁明绪坐在身侧撑着首睡着了,她伸手发现抓着什么,又慢慢收回,怕扰着他。
祁明绪撑着脑袋的手没动,眼睛也没有睁开,从身侧伸出另一只手放在祝绥脑袋上,探了探收回去。
“退烧了,你可以松手了。”目落在她抓着他衣角的手上。
祝绥懵愣愣地收了手。
“谢谢。”
少年起身走出破庙。
祝绥吃着手中的干粮,心中计划着下一步。
“我要去郊外的弘安寺一趟,祝家还有一个人活着。”她的目光落在外头,眼里带着希冀。
“那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祁明绪点点头,“好。”
“此行,我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知道弘安寺里还有祝纾在,叫你深入险境,若生死关头,你不必管我,只需离去。”
祝绥似看过生死一般,垂下眼眸。
“阿爹说过,只要祝家还有人活着,祝家就在。”
说着,她扬起笑容,祁明绪一阵晃眼,如那日一般明媚而娇俏的笑。
“公子大义,若祝绥真的有那么一难,劳请公子万万要去弘安寺护住祝纾,送到青州。她也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祝绥行的是大开大合的礼,她的礼仪端庄得体,一身黑色的急行装在她身上有几分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