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珠帘之外
如永安侯所言,郑启岳确确实实的到了朝堂之上。
见到云墨骁不在龙椅,便也当真一再出言逼迫,更将太后和陆婉芸之间的争执摆在明面,叫众朝臣面面相觑,目光忌惮。
珠帘后的陆婉芸神色不变,仿佛没有听见郑启岳那些质问,反而问道:“宫闱之事,右相如何知晓的如此清楚?”
简简单单一句,便让朝臣目光再度一变。
郑启岳的眸色也略微阴沉,他本想着在金銮殿上言辞逼迫,如此就能让陆婉芸惊慌失措,开始自证。
只要她开始自证,那主动权就会掌控在他们手中。
但陆婉芸偏偏没有如此。
不仅没有顺着郑启岳想象中走,更是反问。如今,该自证和解释的,就成了郑启岳了。
“皇上中毒之事早已经人尽皆知,微臣知晓,也不足为奇。”郑启岳面色已恢复如常,“此前皇后娘娘您与太后娘娘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早已是压不下去了。”
陆婉芸轻笑,像是被郑启岳的话语说服,“倒也是这个理,只是宫闱之事也能传到右相耳中,看来宫里头是留不得他们。”
郑启岳垂眸,并未应答。
他如何听不出陆婉芸话中的敲打?宫中的人管不住嘴巴,胡乱讨论所以将事儿传出了后宫,故此留不得。
那‘不经意’听了一耳朵,随后知晓宫闱之事的右相,又还留不留得呢?
“皇后娘娘,如今的要紧事,是皇上中毒的幕后凶手。”郑启岳自然不会在那个问题上深 入探讨,只拱手将话题引了回来。
“还有便是,大皇子殿下已经不小,且已上朝听政多日,想来也有独断能力,娘娘您这段时日辛劳,合该好生修养,也正好陪着皇上,以免再生意外。”
威胁,谁不会呢?
陆婉芸前脚警告郑启岳,郑启岳后脚就用云墨骁中毒昏迷不醒的事情反击回去。可不?这宫里头的消息既然能够传到朝臣耳中,那不就说明其中混了不该有的人?
既如此,昏迷的皇帝——
谁知道会遇见什么事情呢?
所以陆婉芸不虞,便是隔着珠帘,那阴郁的目光也让人感受清晰。
“母后垂帘听政并未是因本皇子,而是父皇授意。”承德微微侧身,冷眼瞧着郑启岳,“右相莫非忘了不成?”
“还有永安侯,本皇子记得,你府中那些不该有的书信和图纸,如今还存放在大理寺卷宗之内,近段时日正巧事少,也可翻阅翻阅。”
年轻的皇子开口就将右相和永安侯噎住,让他们一时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珠帘后的那道身影也缓缓站起,随着珠帘一阵晃动,锦衣华服的陆婉芸,已经被馨雪扶着站到了人前。
她在龙椅左侧俯视众朝臣,忽而勾唇,眼底的恶意和讥讽毫不遮掩,“来人,给本宫搬一把椅子来。”
“就放在这处。”
随着陆婉芸的指尖向下点了点,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她的举动和言辞太过大胆,甚至让百官在一瞬间失去言语能力。
垂帘听政已是大忌,如今陆婉芸竟还走到珠帘之外、要坐在龙椅之侧,无疑是给了朝官们巨大的精神冲击!
便是永安侯和郑启岳,也一时无言,全然没有想过事情会如此发展、陆婉芸会如此胆大妄为!
直到两个太监抬着一把雕刻着凤凰的红木椅,轻手轻脚的放置在陆婉芸指定的地方后,他们才骤然回神。
“荒谬!实在荒谬!”
“皇后娘娘!不可啊!”
“天理难容!天理难容!”
“荒唐!实在荒唐!本官绝不认可此等忤逆祖制之做法!绝不!”
……
金銮殿上罕见的喧哗许久,陆婉芸却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她被馨雪扶着,慢条斯理的坐下,泰然自若,仿佛下方种种,只是一场上不得台面的闹剧。
郑启岳盯着她,“皇后娘娘此举何意?”
永安侯同样上前,声音更大几分,“珠帘之后已是皇恩浩荡,娘娘此举是起了谋逆之心不成!皇上中毒未醒,娘娘就如此迫不及待?!”
“微臣斗胆,倒真是要怀疑皇上中毒之事,是否是娘娘所为了!”
陆婉芸依旧老神在在,任由郑启岳和永安侯如何言说,也不曾有半分怒气。她瞧着下方众人,第一次觉着这位置当真是好极了。
难怪古往今来,争夺这位置的人数不胜数,手段更层出不穷,血腥可怖。
她悠悠叹息,在右相和永安侯停歇的片刻之间,缓缓开口:“皇上中毒昏迷之前,将传国玉玺交给本宫保管,让本宫代行皇上职责。”
“此事,大皇子听得清楚。”
“倒是右相和永安侯,你二人从朝会开始便迫不及待的指证、攀咬本宫,这等行径和心思……当真值得深思。”
说着,陆婉芸笑看向承德,再道:“大皇子说的不错,大理寺中还放着此前从永安侯府之中搜罗出来的信件和图纸,也不知永安侯你是否想要再看一看?”
永安侯面色难看,却依旧顶撞:“不过是陈年旧事,旁人栽赃陷害,娘娘又何必旧事重提,非得将脏水往微臣身上泼?”
“是吗?”陆婉芸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本宫还以为永安侯你贯来欢喜旁人如此,这才非得将谋害皇上的罪名往本宫身上叩!”
永安侯噎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陆婉芸似笑非笑的睨了永安侯一眼,后目光从郑启岳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大理寺卿程颐的身上。
“程大人,你不妨说说,那些信件和图纸,是真是假啊?”
程颐被忽然点名也不显慌乱。
他出列行礼,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经过字迹对比,确实是出自永安侯之手无误。”
“一派胡言!”永安侯当即开口,对程颐怒目而视,“皇后娘娘,可切莫听信谗言,冤枉微臣!”
陆婉芸挑眉,却并不回应,只问道:“是吗?”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永安侯的脸黑如锅底。
他正欲再说,却被郑启岳不动声色的拉回。
“娘娘既然得了皇上的令,那走到台前也不是什么过错。”郑启岳的话与此前可谓天壤之别,“又何必非得用微臣和永安侯做这只‘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