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是明示
陆婉芸的话让赵泠兰猛地捏紧了坐椅扶手，身子也一瞬间变得僵硬 挺直。
她的眼神略有躲闪，却依旧嘴硬：“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臣女不明白。”
赵泠兰的反应在其意料之内，所以陆婉芸也只轻笑一声，没有着急回答。
馨雪缓步走到赵泠兰身侧，给她倒上茶水，接着对她福了福身，道：“赵郡主，这是上等的普洱，您尝尝？”
其话音刚落，陆婉芸就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对她微微一笑。
赵泠兰轻抿一口，随即扯出笑容看向陆婉芸，“味道确实不错。”
她的神情极为僵硬，浑身都散发着不自在的感觉。
便是嘴里的茶水，也让她味同嚼蜡，实在没有半分心思去品鉴。
普洱。
这是她生母在的时候最喜欢的茶叶。
“本宫这处的普洱茶虽是上等，但想必不是赵郡主喝过最好的。”陆婉芸似乎没有发现赵泠兰的不妥，反而感叹着开口，“此前听说皇城中有位高 官的夫人，在普洱上造诣颇深。”
“经她筛选过的普洱茶，味道才是一绝。”
“只可惜本宫知道的晚了，那位夫人早已销声匿迹，难寻踪影。”
陆婉芸的惋惜是实打实的，而赵泠兰也因为这话面色越发僵硬，笑容越发牵强。几次三番的，她眼中都闪过了不甘，但又很快的被遮掩下去。
对于陆婉芸的叹息，她也只随着轻叹，道：“那确实极为可惜。”
如此态度让陆婉芸眉头微挑。
她忽而意识到眼前这位赵郡主并非是沉不住气之人，此前折腾出来的那些事情，怕也是刻意为之。
或者，是因为此事对她而言太过重要，所以她才这般稳重谨慎？
不管是哪一种的可能，陆婉芸现下对她的满意程度都又高了好些。
“娘娘，那位夫人的事情奴婢也曾听说过几句。”馨雪笑着开口，“说是那夫人虽才情过人，但心底却住着位竹马，说是销声匿迹，其实是与她的竹马假死脱身，浪迹天涯去了。”
陆婉芸露出惊讶，“竟有此事？”
馨雪连道：“奴婢也是道听途说，真假却是不知道呢。”
赵泠兰却捏紧了手中茶杯，她看着言笑晏晏的馨雪，声音冷了好些：“既然是道听途说，姑姑就莫以讹传讹了。”
见赵泠兰如此，馨雪面容诧异，疑道：“不过是些逗趣儿的话，赵郡主怎的如此在意？”
这般说着，她便对赵泠兰福了福身，“但郡主说的是，此番是奴婢考虑不周，让这样的事情污了皇后娘娘的耳，奴婢多谢赵郡主提醒。”
话毕，就对着赵泠兰恭恭敬敬的一拜。
赵泠兰的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到最后只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甚至于将误入嘴中的茶叶狠狠的嚼碎咽下，这才站起身来，“皇后娘娘，臣女身子略有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后也不等陆婉芸说什么，就福身行礼，末了直接转身。
陆婉芸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角，在其快一脚踏出正厅大门之时，才忽而开口，道：“赵郡主，普洱之味，你当真没有半分留恋？”
赵泠兰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的一个踉跄，半晌才扶着门框站稳。
她抬头看着直直对着这处的太阳，任由它刺的自己眼睛生疼也不肯移开。
直到眼前越发昏乱，她才移开目光。
“留恋又如何？浮游撼树，终是枉然。”
话虽如此，赵泠兰却缓缓回神。
因着此前强迫自己直视太阳，此时她的眼前有些发黑。也正因此，让陆婉芸看不清赵泠兰的心思。
“郡主何必如此。”
在察觉到赵泠兰的眼神略显涣散之时，陆婉芸就知道她是刻意为之。
她怕自己的心思被陆婉芸看透，却又忍不住想要听陆婉芸将话说完。
所以，她选择了这个法子。
只是法子虽好用，持续的时间却不会太长。
要不了多久，她的眼前就会再度恢复清明。
她得快些。
“皇后娘娘今日寻臣女过来，为的就是南郡城水患之事吧？”赵泠兰语速很快，飘忽不定的目光逐渐开始聚焦，“娘娘是想要什么呢？”
“是听闻继夫人来自南郡城，就觉着永安侯府和南郡城也关系匪浅？”
“乃至于贪墨朝廷拨给南郡城的银钱？”
陆婉芸没说话，只是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
“皇后娘娘，臣女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您此番，是找错人了。”
话毕，赵泠兰深深一拜，再抬头，眼睛已然恢复清明。
沉默又坦然的态度让陆婉芸看了她半晌。
不消片刻，陆婉芸便悠悠叹息。
“赵郡主，本宫以为，你会想替你的生母和胞弟报仇。”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一瞬不动的看着赵泠兰，“如今看来，郡主许是当真不在意。”
赵泠兰猛然盯着陆婉芸，眼神是遮掩不住的震惊和忌惮。
陆婉芸却恍若未觉，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五六年前生母和胞弟相继去世，继母的儿子甚至比你还大一岁有余。”
“本宫以为，赵郡主心中是该存疑的。”
见赵泠兰的手攥成拳头却依旧不吭声，陆婉芸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也罢，郡主去吧，只是南郡城之事尚无定论之时，委屈郡主不得离宫。”
此言终了，陆婉芸就阖上眸子，摆明没有再说的意思。
馨雪会意，走到赵泠兰身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这一次，赵泠兰却一动不动，只垂眸盯着鞋尖。
馨雪没有催促，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其身侧，摆明是给她思考斟酌的时间。
良久，赵泠兰才抬头看向假寐的陆婉芸，问道：“皇后娘娘此话，是什么意思？”
“郡主既然开口，那就是心中已经明悟。”陆婉芸没有睁眼，只是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既如此，又何必多问？”
赵泠兰抿唇，“臣女只是想要个确切的答案，方可判断能否接受娘娘的‘好意’。”
‘好意’这两个字被她咬的极重，显然是知晓陆婉芸不会无故如此。
陆婉芸也不恼，只道：“赵郡主不若先坐下，再与本宫好生商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