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从未有过
陆婉芸和承德要一道上朝的事情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说开办女学的事情因为陆婉芸救驾有功,而让朝臣们挣扎反对一番后便捏着鼻子应下,那陆婉芸辅政的事情在朝臣看来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乃至于陆婉芸还未踏入金銮殿,就被几个喊着要死谏的朝臣拦下。
“诸位阻拦本宫也就罢了,难道还要阻拦大皇子不成?”
陆婉芸并未有分毫慌张。
眼前的景象不过在意料之内。
她扫了这五六个朝臣一眼,不出意外都和翰林院有几分关联。
不过让陆婉芸稍微舒坦的,是秦宇并不在此列。
“秦太傅都不曾如诸位这样反对,诸位未免太激动了些。”
承德和陆婉芸并肩而立,但因为站在右侧而彰显他实际是以陆婉芸为尊。
这样的态度让阻拦的朝臣们心中越发憋闷,更是不肯让步。
“大皇子殿下,皇上让您代理朝政理所当然,可让皇后娘娘辅政,却是有伤天和。”
“您或许不知,前脚这让皇后娘娘辅政的旨意下达,后脚南郡城便起了水患!”
“如此已是上天震怒,您不可违抗天意啊!”
说话的朝臣神情恳切,痛心疾首的模样也是真心实意。
或者说,今日有胆子在这处拦着陆婉芸和承德的,都是忠心之人。
只是他们多年来受到的教导,让他们无法接受女子进入金銮殿议论朝政,乃至于拍板定案,所以才会有此一遭。
真正心怀不轨、存了异样心思却又不敢出面的,现下却在金銮殿中候着,只等看这几个大臣到底能不能让他们达成所愿!
“南郡城的水患之事,本宫前段时日就已安排妥当。”
陆婉芸微微抬手,止住欲要说话的承德,随后示意馨雪将东西双手奉到为首那官员的手上。
“其水患并非这几日的缘故,前段时间本宫也已派人去处理相关之事。这些信件,诸位可观。”
几人对视,见陆婉芸并无嚣张跋扈或者蛮不讲理,甚至面色只有恳切认真,才犹豫着伸手接过。
而越是看,他们的脸色就越是难以言喻。
良久,那一沓信纸才又回到了陆婉芸的手上。至于这几个朝臣,则是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是好。
陆婉芸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只是笑道:“皇上只是因为担忧大皇子被某些不知轻重的大臣拿捏,才让本宫露面。”
“而这上天震怒的事情也是无稽之谈。除此之外,关于此事,诸位大人可还有其他的疑惑或者担忧?”
几个朝臣对视一眼,显然开始动摇。
“皇后娘娘当真只是为了……”
这话说的迟疑,而陆婉芸只报之一笑,并未给出任何回答。
其态度暧昧不明,但偏生承德一副拥护的模样。
如此以来,几个大臣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眼见着就要逾过时间,陆婉芸才道:“若是诸位再不让开,怕是真的会误了上朝的时辰。无论本宫如何,当务之急,不是不要耽误朝政么?”
他们对视一眼,后在最前面的朝臣咬牙道:“待皇上回来,臣自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告!”
陆婉芸并不恼怒,而是赞同点头。
“如此最好。”
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几个朝臣更加心烦意乱,恼怒十分。可因着时间紧迫,到底是让开一条路来,也不闹着寻死觅活的阻拦。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为首的朝臣面色阴晴难定,“总不能比大皇子晚入金銮殿。”
几人深以为然,各自怀揣着心事快步绕道回去。
至于陆婉芸,则是脚步微顿,侧眸将那几个朝臣的背影收入眼底,随即微微勾唇。
儒生虽说古板,但也有好处。
——若用圣旨压一压,再堵了他们的话头,他们自是会哑口无言,选择退让。
即便只有现下这短暂的时候,也已经足够。
让步么,自然是一点一点的,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被逐渐逼退,等其回神的时候,就再也无力回天。
“大皇子到!皇后娘娘到!”
唱礼的太监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但这一次迎来的不是朝臣跪拜和山呼万岁,而是一声盖过一声的质疑。
“皇后娘娘?金銮殿岂是女子能够入内的?”
“此前李小姐踏入金銮殿,也是滚了钉床才被准许!”
“皇后娘娘莫非今日也要——”
“放肆!”承德开口呵斥,虽略显稚嫩,但也确确实实的让下方的朝臣短暂闭嘴,“母后乃一国之母,岂是尔等可以胡乱议论的!”
“父皇有旨,在父皇回到皇城之前,母后辅政,尔等是要抗旨不遵不成!”
承德的话在一开始确实唬住了他们一瞬间,但旋即就有人拱手出列,道:“大皇子殿下,皇上出发的匆忙,好些事情不曾考虑周全也情有可原。”
“但您时间宽裕,如何能听之任之?”
“后宫不得干政古来如此,如今皇后娘娘不仅干政,竟还直接到了金銮殿之上!”
“皇后娘娘,难道您要与祖训作对、让皇室蒙羞吗!”
这人的声音极为洪亮,让陆婉芸隔着珠帘朝他看去。
承德也恼怒十分,当即道:“按着你的意思,是父皇无能还是父皇昏庸?!”
“微臣不敢!”
那人自然不敢认,而承德却不吃这一套。
他没等这人再说什么,直接堵住他的话,冷声道:“不敢?本皇子看你是敢的很!”
“父皇在边关对敌,你既然对父皇的命令心存疑惑,便去边关当面询问父皇吧!”
“来人!”承德负手而立,如云墨骁一般回护陆婉芸,“立刻护送楚大人前往边关!不得延误!”
话毕,两个侍卫快步入内,架着这楚大人快速离开。
楚大人自然哀嚎不休,也引起金銮殿中窃窃私语。
可在其被拖出去后,又将承德面色淡漠,便纷纷噤声,不敢再做出头鸟。
陆婉芸端坐于珠帘之后,隔着这细碎的珠光看向朝臣的眼神难免存了失望。
虽理解他们多年来所坚持和所学习的东西,但如今他们的抵抗态度,到底是打心底觉着祖训有理,还是怕日后权柄分散、而冠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