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监工
夜里的不愉快是极为短暂的,第二日下午两人见面时便再也看不出昨夜的‘争执’。
尤其是云墨骁,见到陆婉芸过来便忍不住的面带笑意,不见在朝臣跟前的冷漠疏远,“今日天气不错,可要出去走走?”
没等陆婉芸开口,他就又道:“听说城北那块价格昂贵的土地在上午被人拿下,不知道太子妃可有兴趣去瞧瞧?”
一听这话,陆婉芸就知道他的意思。
“殿下今日如此空闲?”
不过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云墨骁。
云墨骁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陆婉芸的脸,“这几日连夜处理诸多事务,若还没有一日能得到空闲,岂不是白白浪费那般多时间?”
陆婉芸挑眉,“太子殿下辛苦了?”
“挤出时间来陪太子妃,不辛苦。”男人笑着,习以为常的拉过陆婉芸的手,“走吧,去瞧瞧齐讯的妹妹到底能不能让太子妃满意。”
“若不满意,也好趁早换人,省的让那些金银打水漂。”
这话让陆婉芸想起了馨雪之前说的话,使她骤然一笑,给出的回答也和当时和馨雪的回答一般无二,“若是齐漪都不行,那就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云墨骁不置可否,毕竟在他看来,所有人都不及陆婉芸。齐漪不行,那陆婉芸亲自去办不就行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仿照着国子监的模样建院子?”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曾参与过国子监的建造施工,所以一看这略显简陋的图纸和听了齐漪的要求后,就知晓她的意思。
故此,他也就不意外齐漪为何找上他了。
参与过国子监施工的工匠,要不入了工部,成了只为皇室办事儿的,要不就是年岁过高,没法再做这一行。
算来算去,唯有他最为合适。
——并非男人自我吹嘘,而是实实在在的就是这般。
按理说男人也该入工部的,毕竟当初他可是副监工,建造国子监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要从他手里走一遭。
若非因为当初他给国子监设计的东厢房预算超支且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他也不会被工部拒之门外,没被收编。
但男人却是不后悔的。
“杜监工,你当年那东厢房,说是休息之地,但实际上却是是给女子单独修建的小学堂吧?”齐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提及了当年往事,“只是当初的主事人一着不慎被人弹劾,‘小学堂’也被人看破,所以才连带着你也跟着受罚,没了入工部的机会。”
“这些年更几乎没法靠着原本的手艺谋生,因为这一行的大多知道当年旧事。”齐漪笑笑,“我说的可对?”
杜立面色不变,只将图纸折叠好,“我朝虽不曾明令禁止不得仿造国子监,但也无人会去试探。”
“小姐,您既然知道这些旧事,又拿的出重金盘下这块土地,身份定是非富即贵。”他将图纸双手奉还,“您这活儿,草民不敢接。”
齐漪没有强迫,直接伸手接过图纸,道:“有的事情当年没做成已是遗憾,如今有了机会却又放过,我真是看不大懂了。”
“总要有命去做才是。”
杜立看着齐漪,目光深邃晦涩。
齐漪听罢却只笑笑,道:“杜监工只是偶然间接了个大单,又不知其用途,更不知谁人付的银钱,又如何会有性命之忧呢?”
“姓齐的,也不是只有女子。”
听见这话,杜监工眸色微变。
他听出了齐漪的自报家门,也猜到了齐漪的身份,更知道齐漪的兄长齐讯是炽手可热的朝中新贵,更是当今太子的左膀右臂。
为他办事——
没几个人敢来挑刺儿的。
只是
杜立仍有疑虑,犹豫许久终于问道:“敢问小姐,这地方,到底是谁的意思?”
齐漪笑了,将图纸往杜立跟前一递,声音压低却神色郑重:“是您女儿的意思,也是万千‘您女儿’的渴望。”
“这、这——”
杜立眼神发直,想起了多年前那人与他说的话。
他说:“今日我事不成,是我自大,低估朝臣迂腐。但来日,定会有第二人这般。他也一定会比我聪明,比我懂得谋划,若杜工有幸等到那日,请鼎力相助!”
齐漪安静的站在这处。
她不言不语,手上依旧保持着递出图纸的动作,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仍由杜立思量。
许久后,杜立才终于动了动。他看着齐漪,缓慢却坚定的抬起手,最终将图纸捏在手中,“劳烦齐小姐告诉‘齐大人’,杜某完善图纸之后,便会寻人开工。”
他将‘齐大人’三个字咬的很重,摆明知晓齐漪的背后之人绝不会是齐讯。至于到底是谁
看了眼这城北最昂贵的地段和齐漪给出来的预算,杜立便知晓其背后的人,只会被齐讯更位高权重。
会是谁呢?
在意这样的事情,又能趋势齐漪,不惧炽手可热的朝中新贵知晓自己的名头被利用却又隐匿幕后——
如此算下来,便只有一人。
“杜监工,杜小姐和万千杜小姐,都会因你而得偿所愿。”
杜立听罢笑了笑,只觉着齐漪的话说的太大太空。可他又想起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来都念念不忘进学之事,便涌出一股子心酸和豪情。
他的外孙女已经出生,他不愿让他的外孙女,也留下和自个儿女儿一般无二的遗憾!
“小姐放心,杜某,定不负所托。”
远处的陆婉芸和云墨骁看着齐漪和其身前的杜立,相视一笑。
她知晓齐漪会想法子,但没想到她有能耐找到杜立的头上。且这事儿,齐讯想必暂时是不知道的。否则按着他那护犊子的性子,哪里会让齐漪亲自出面?
“杜立的女儿才情极高,当年女扮男装混入学堂,将好些学子都比了下去。”云墨骁既然赞同陆婉芸的打算,自然将当年的那些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只可惜一朝被人揭穿,被人骂了好些年。”
陆婉芸勾了勾唇,笑的凉薄,“无非是恐惧担忧而已,怕不如长久以来看不起的女子,便选择打压和禁锢。”
“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