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渊曾游历江湖,他的朋友自然不止京城老张一个。
老张的人跟到了江南,很快便有江南的朋友接手继续盯着端靖侯府的人。
此时他手中拿着的正是那位朋友的飞鸽传书。
信上的内容不多,只说端靖侯的人搬走了一只大箱子,他们曾在对方晚上睡觉时偷打过那只箱子。
里面只是陆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有木牌,有石牌,十几代下来,箱子有些重量,但看不出什么异样。
的确,如果那幢宅子他们真的送给了安王,那么这些原本供奉在老宅的列祖列宗的确该搬家了。
但对方提出一个疑点。
他们去偷看箱子里的东西的那天晚上,正好赶上了另一伙人也似乎对那箱子东西感兴趣,两伙人狭路相逢,打了起来,引起了端靖侯府的人注意,连夜离开了江南。
卫无渊将信放下:“老张那边有什么消息?”
青柳刚要摇头,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大人?”
竟是老张的声音。
青柳惊愕,卫无渊倒没怎么意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进来。”
老张进来,一脸大胡子露出个爽朗的笑:“哎哟,大人,你家的厨娘也真是厉害,我从厨房那边翻墙进来,差点被她发现,她把菜刀都拿出来了。”
卫无渊淡淡开口:“让你走大门,你偏爬墙头当贼,砍你岂不是活该?”
老张:“哎,别,咱是江湖人,明面上还是少与官家接触,况且大人你在朝中的敌人也不少,万一从咱这抓到你什么小辫子,岂不是咱害了你?”
卫无渊没与他再纠结这件事:“可是端靖侯府那边有什么消息?”
老张:“可不是,之前他们不是派了几个人去江南吗?人现在回来了,本来我的人只是在外面盯着,结果您猜怎么着?”
卫无渊看着他,也不配合他的卖关子,最后他只得摸摸鼻子,说了句“大人你可真没趣”后,接着道:“那些人没留在侯府,而是去了一个花楼喝酒抱女人。就在刚才,那几个人喝得烂醉如泥,在巷子里被人一顿毒打,打人的那方说是这些人偷了主子的银子出来花天酒地。”
老张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说:“我的人一时分不清情况,也没敢贸然上前。等打人的人走了,才敢上前去查看,啧~~这打得可真狠,一共四个人,三个当场气儿就断了……”
卫无渊蓦地将手中的信一捏,站了起来,脸色急沉:“另一个呢?在哪?”
老张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会儿,才呐呐开口:“另一个倒是没死,但也跟死差不多了,我的人没敢动他,正在巷子里盯着呢。”
卫无渊什么也没再说,直接冲出了房间:“老张叔,带路。”
陆光仪废了。
他的两条腿骨已经碎得无法修复,右手缺了两根指骨,连筷子都拿不稳,内腑也有伤,坐在轮椅上,以手掩嘴,咳个不停。
端靖侯府基本已经放弃她了。
老太君虽然心疼这个长孙,但为了端靖侯府的以后,也已有了废嫡立次的想法。
只有杨氏最舍不得这个长子。
她将陆光仪送到卫浅溪这里,也不是没有别的想法。
若是这时卫浅溪有了身孕,那就是嫡子长孙,一样可以继续侯位,这样自己最心疼的儿子以后也有个依靠。
若是让次子继承了侯府,依这兄弟两人的感情,等他们百年之后,也不知他会如何对待这个兄长。
陆光仪亦不甘心,昨日陆光齐来看过他,看着他那张得意的嘴脸,他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而梅春的确让人送来了一些补汤,但人却始终没来看过他。
倒是自己的正室妻子日夜照顾着他,无微不至。
直到此时,陆光仪才知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
听了母亲的话,他也有些意动,他曾因为孩子伤了浅溪,他们现在还年轻,他虽然腿断了,但还是个男人,只要他们有了孩子。
浅溪一定会慢慢原谅他的。
怀抱着这份可笑的笃定,陆光仪竟真的跟卫浅溪开了口。
卫浅溪此时正端着药,准备喂他喝药。
听了他的话后,她动作一顿,缓缓将药碗放到了一边。
陆光仪见她如此动作,心中一慌,赶紧解释:“浅溪,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之前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宠妾灭妻之事,你放心,以后我只一心一意对你,咱们夫妻好好过日子,等有了孩子,我肯定好好对你们母子。”
卫浅溪露出淡淡清和的笑:“我怎么会怪夫君呢,只是……”
她似有难言之瘾,微微顿了顿,才开口:“夫君可记得那次表妹来给我送汤,她无意间喝了汤,自己腹痛晕厥的事?”
陆光仪脸上露出茫然,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起这件事。
随即脸上露出心虚,急欲解释:“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对,当时……当时我……我只是怕……”
“夫君,我不是怪你,也知道这件事和表妹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说,经过了那次事后,我便隐隐觉得我腹中的孩子正在渐渐离我远去,让我极度的不安。后来,他果然离开我了……”
想到真正让卫浅溪小产的那天早上,陆光仪的脸色一片青白。
而那天之后,卫浅溪独自面对着失去孩子的痛苦,而他却沉浸在嫣娘的怀中无法自拔,甚至在她失去孩子后还想要嫣娘为妾。
这一幕幕幕自他脑海中掠过,吓得他冷汗直冒,慌乱地一把握住卫浅溪的双手:“浅溪,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我保证,以后肯定只爱你一个人,其他的女人我再也不多看一眼,你原谅我,求求你……”
一个大男人,竟是说掉眼泪就掉眼泪,那副样子让卫浅溪想起了刚成亲时,他只要一做错事,便是这副德性,而她竟也心软原谅他。
最后让他变本加厉,直到杀死她的孩子!
心中滔天的恨意,此时已凝降成一抹深沉不见底的微笑:“夫君,我说过,我没怪你,我们是夫妻,我怎么可能怪你呢,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而已。”
经她再次肯定,陆光仪稍稍放了心,但憔悴的脸上仍是一片慌然:“什……什么?你要告诉我什么事?”